藍小翅命受傷的羽人前往不老坑找木冰硯醫治,並記錄傷勢以供仙心閣對質。等處理完這些事,回頭看見藍翡站在麥田旁邊。她緊走幾步撲過去:「爹!你這麼早就起來啦?走,我們去找你女婿吃早飯。」
藍翡點點頭,說:「有女婿的感覺真不怎麼樣,尤其是一個笨女婿。」
藍小翅笑得不行:「爹,小瓷很好的。」
兩個人說著話,一起往回走。微生瓷不在客房,他也不會去別的地方,藍小翅當然就往自己以前的房間去找了。微生瓷已經醒了,見藍小翅進來,皺皺眉,有點不樂意。
藍小翅撲上去抱住他的脖子:「瓷少爺今天不想見到我哦。」
微生瓷說:「沒有。」
藍小翅說:「那是怎麼……」話沒說完,她就看見微生瓷膝蓋處的褲腿鮮紅一片。藍小翅心中一驚:「你受傷啦?」她俯身要去看,微生瓷趕緊避開她:「沒有。」
藍小翅怒道:「爹!你昨晚對你女婿乾了什麼?總不能趁我睡著,你還上了十大酷刑吧!」
藍翡是站不住了,推門進來,微生瓷說:「沒有。」
藍小翅不顧他掙扎,將他的褲腿捲上去,就看見膝蓋上極細微的傷口一直在流血。藍翡也看見了,心下訝異,這是什麼時候受得傷?藍小翅仔細看了一遍,說:「這是……」
藍翡說:「是荊棘?」不是吧,就昨晚跪了一小下,現在還流血?
藍小翅說:「昨晚跪的嗎?怎麼還流血呢?」
微生瓷說:「我……」低下頭去,不說話了。藍小翅突然想起溫謎曾經說過,微生瓷的血不能自凝。她皺皺眉,心裡也是驚了一下——這麼嚴重?
微生瓷偷眼看了一眼她的表情,說:「只是沒上藥,上藥就好了的。」
藍小翅說:「我帶你去看大夫。」回頭對藍翡說:「爹你先等等我們啊,我跟小瓷馬上就回來。」
說完,拉著微生瓷出來,走到鳥窩門口,還問:「疼不疼,要不要我背你啊?」
微生瓷說:「不要。」
藍小翅也不勉強,畢竟是傷口小,不影響行走。藍翡站著門口,心下嘆息,唉,什麼叫有了媳婦忘了爹,可算是見識了。
藍小翅帶著微生瓷一路來到不老坑,木冰硯正在替羽人醫治昨夜他弄出來的傷。他可算是終日繁忙,兒子也不肯繼承其衣缽。正嘆著氣,又看見藍小翅,他頓時皺眉:「盡給我找事做。」
藍小翅笑嘻嘻的:「誰讓你是神醫呢。」木冰硯哼了一聲,藍小翅說:「快,幫我看看小瓷的膝蓋。怎麼昨天的小傷,今天還流血呢?」
木冰硯走過去,先看了看傷口,也是皺眉。他為微生瓷把脈,微生瓷又看了藍小翅一眼,有點緊張。
藍小翅說:「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微生瓷垂下目光,說:「哪、哪有。」
藍小翅正要再說話,木冰硯說:「是幻綺羅的餘毒,這是積了多久啊,這麼嚴重?」
藍小翅說:「十二三年了,小時候沒能及時醫治。老木,毒可是你的,你也能解對不對?」
木冰硯眉頭緊皺,半晌說:「我先替他止血。」
藍小翅就聽出這話不對了,問:「你不是要告訴我你也沒辦法吧?」
木冰硯不說話,只寫了個藥方,讓藥童抓藥為微生瓷外敷。
藍小翅也不讓藥童幫忙,自己拿了藥方,把藥抓齊,輾碎,放在藥爐裡蒸一蒸,然後用布包好,為微生瓷敷在膝蓋上。微生瓷說:「我自己來。」
藍小翅說:「我的瓷少爺,你爹可真是沒給你取錯名字。唉。」
微生瓷不說話了,藍小翅抬起頭,看見他的目光裡很有點難過的意思。她仰起臉笑笑,說:「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有病就吃藥啊。」
等敷了一會兒,血依然在流,藍小翅說:「老木,你這到底有沒有效啊!」
木冰硯哼了一聲,將另一個藥瓶扔過來,說:「加碎冰調勻,塗抹傷口。」
藍小翅依言而行,過了不多久,傷口的血總算是止住了。她長吁了一口氣,木冰硯可是沒空侍候,當即說:「沒事了就走。」外面還有好多病人等著呢。
藍小翅能這麼輕易就走?
她自己照著木冰硯方才的藥方,又自己包了好幾個藥包。止血的藥粉也拿了幾瓶。木冰硯懶得理會,小時候也理過,效果不過是換成她趁他不在的時候來。現在眼看著是羽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攔也攔不住了。
藍小翅把藥拿好,跟微生瓷一起出了不老坑。
「來,這兩份給你,要隨身帶著。」她把藥包和藥粉塞進微生瓷袖裡,微生瓷嗯了一聲,藥粉還好說,藥包就攜帶不便了。藍小翅比劃了一下,說:「算了,明天縫個荷包給你。」
微生瓷說:「我……我很少受傷的。昨天我只是不小心。」
藍小翅說:「那你以後就給我小心一點,知不知道?」
微生瓷點點頭。
兩個人一路前行,去到藍翡的住所。早飯已經擺好,藍小翅坐在藍翡旁邊,先幫他盛粥。藍翡看了一眼微生瓷,問:「沒事了?」
藍小翅說:「看木冰硯的神情,問題恐怕不小。」
藍翡頗有些意外,藍小翅說:「好了,先吃飯。記著你女婿不能受傷,以後不要隨便罰他啦。」
藍翡哼了一聲,心裡也有些震驚——微生歧的兒子,竟然病弱至此。他幽幽地說:「成親之前微生歧前未向你交待吧?現在和離爹也支持你。」
微生瓷一僵,猛地站起身來。藍翡嚇了一跳,微生瓷急道:「我沒事!我又不常受傷的!」是真急了,語速很快,面色泛紅,呼吸也有些急促。
藍翡看了藍小翅一眼,不敢再刺激這少爺了。他於是問:「我要再說話,他會不會弒父啊?」
藍小翅說:「小瓷,我爹說笑的。坐下。」
微生瓷這才坐下,藍小翅給他也盛了粥,說:「來,吃飯。」
微生瓷看看藍翡,呼吸還是有點急,他不想吃東西了。藍小翅說:「小瓷,你要控制你的情緒,不然會嚇到別人的。」
微生瓷咬咬唇,藍小翅將銀勺遞給他,說:「乖,快吃飯。」
桌上再沒有人說話,一直到吃過早餐,藍小翅說:「好了,小瓷真乖。你先回房練功,我忙完了過去找你,好不好?」
微生瓷這才說:「我去你房間。」
藍小翅說:「嗯。」
等到他離開了,藍翡才說:「他情緒有問題。」
藍小翅說:「幻綺羅在人情緒波動的時候會加重毒性。所以他情緒越大,自己就越難控制。」
藍翡說:「寶貝兒,他很危險。」
藍小翅說:「是啊,所以爹以後最好不要在他面前開玩笑。他會當真的。」
藍翡說:「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後半生會很累。」
藍小翅起身替他揉揉肩,說:「嫁給他之前,我都想過了。爹,我挺喜歡他的。」
藍翡拍拍她的手,也不再說話了。藍小翅倒是說:「爹上次不是在備戰嗎,我們把戰術再研究一下。」
藍翡意外——怎麼,你同意開戰了?
藍小翅沒有糾結這個問題,說:「爹先去書房,我把森羅、郁羅和香衣他們叫來。」
藍翡嗯了一聲,看著她離開。她本來是不主張交戰的,如今突然改變主意,是終於意識到,他一直強勢的原因了嗎?
他當然必須強勢,必須有一個令等閒人不敢招惹的惡名。否則曾經欠下的血債,就會有無數人來討。身邊跟隨他的人,已經只剩下這麼幾個,豈能妥協?
溫謎在猶豫,慕流蘇想要讓他兒子繼承羽尊之位,統領羽族。如果那樣的話,除非藍翡戰死,羽族戰士被全殲,羽人剩下十之三四。這樣,八歲的慕裁翎才有可能在朝廷的扶持下成為新的羽族領袖。
或者就是繼續現在的狀況,普通人提及羽族就談虎色變。而羽人也終日不安,為了快速壯大自己的種族,不斷買入奴隸耕種、試藥。
藍翡不會相信江湖正道,正如正道人士也不會接受這個凶殘暴戾之徒一樣。
交不交戰都為難。溫謎靠在椅背上,神色疲倦。柳風巢侍立一邊,見狀道:「師父可是為了是否攻打羽族一事煩惱?」
溫謎說:「羽族不易,幾十年來一直受盡迫害。如今好不容易安定在此,如果再行攻打,必然又將傷亡慘重。」
柳風巢說:「既然師父並不願意攻打羽族,直接拒絕慕流蘇便是,為何如此煩惱?」
溫謎說:「慕流蘇執意要攻打羽族,就算這次為師找理由推託,他也一定會興風作浪。他跟暗族本就有所勾連,如果他說動陛下發兵前來征討,再聯合暗族相助,羽人只怕傷亡更甚。而到時候,仙心閣是袖手旁觀,還是跟朝廷作對?」
旁邊柳冰岩說:「這還不是最壞的結果,只怕如果慕裁翎真的做了羽尊,慕流蘇必然會一力扶持。慕裁翎畢竟年幼,羽族實力大減,仇家又多。到時候慕流蘇難免還要再幫他清洗一波。仙心閣早晚不能坐視,到時候恐怕就會直接對上朝廷了。」
溫謎沒有說話,是呵,無論於公於私,慕裁翎繼任羽尊,都是仙心閣乃至整個江湖不願意看到的事。
可是羽族名聲極壞,平素確實也沒有少幹壞事。仙心閣出手相助,也總需要理由。
更何況,小翅還在羽族。溫謎更頭痛了。
藍小翅跟藍翡等人商量作戰計畫,一直到天色擦黑。等端了吃的回到房裡,她心情還是不錯的:「瓷少爺,過來吃東西了。」
微生瓷說:「我不餓。」
藍小翅把晚飯放桌上,上前捲起他的褲腿,問:「傷口怎麼樣了?」微生瓷不讓她看,她笑著說:「幹嗎啊?」
微生瓷握著她的手,說:「我以後會很小心的。不要和離。」
藍小翅怔住,許久說:「說得什麼傻話,誰要跟你和離了。我爹胡說的。」
微生瓷盯著她的眼睛:「真的?」
藍小翅把臉貼在他腿上,說:「小瓷,我們成親了,我是你的妻子。你要相信我,不可以老是疑神疑鬼的。」
微生瓷說:「我……」有點心虛了,但還是說:「嗯。」
藍小翅說:「還有啊,你以後不可以隨便發脾氣,如果生氣了,就深呼吸。」
微生瓷說:「我沒有發脾氣。」
藍小翅輕聲說:「傻子。」仍是低頭去看他的傷口,這次他沒拒絕。傷口止了血,上面的藥粉已經化開,變成了透明的薄片。藍小翅說:「嗯,好得差不多了。」
微生瓷輕輕撫摸她的頭髮,藍小翅又把今天從不老坑帶回來的藥磨成細粉。然後穿針引線,想縫個荷包。可惜啊,藍翡的侍妾們,能歌擅舞的不少,會做針線活的卻少之又少。她就沒學會女紅這方面的本事。
正發愁呢,微生瓷問:「你在幹什麼?」
藍小翅說:「本來想給你縫個荷包裝藥,可是我好像沒這方面的手藝。算了,明天找個繡娘縫吧。」
微生瓷拿過她手中的針線,找了繃架把布繃好,問:「要什麼花樣的?」
藍小翅驚愕:「你會啊?」
微生瓷說:「微生世家的暗器有七十二篇,針是很重要的一篇。刺繡主要是訓練手的靈巧程度。」他隨手下針,繡了最基礎的飛鳥銜魚。
藍小翅坐在旁邊看,驚嘆:「哇,想不到你還會這個,很厲害哎!」
微生瓷說:「我爹繡得更好。」
藍小翅一想到微生歧坐在屋裡繡花的模樣,笑炸。
微生瓷下針快得令人眼花繚亂,是真的以暗器的手法來繡的飛鳥。眨眼之間就是十幾針,落針精準,絕無偏差。藍小翅倚在他懷裡,看這荷包像是自己生長一樣。
約摸半個時辰,微生瓷把荷包縫好。針腳紮實得不像話。
藍小翅在他臉頰親了一口:「我的夫君,你好厲害!!」
微生瓷有點害羞,白淨的臉頰略略泛紅。藍小翅心頭癢癢的,在他懷裡扭動身子蹭了蹭,說:「夫君——」聲音嬌滴滴的,轉了幾個花腔。
微生瓷呼吸略有些急促,隨手將荷包擱在桌上,抱起藍小翅往榻邊走去。藍小翅摟著他的脖子,輕聲說:「小心傷口,不會又流血吧?」
微生瓷說:「已經好了。」
藍小翅喔了一聲,微生瓷把她放在榻上,仍然沒脫褲子,直接覆身上來。藍小翅說:「靠!」
好感瞬間歸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