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新任羽尊

  第二天,藍翡召集郁羅、森羅、木香衣和鳳、白、銀等人,再次商量抵禦仙心閣和慕流蘇的事。

  藍翡說:「目前我們的佈置,已盡全力。但是仙心閣實力強大,不算萬無一失。」

  郁羅說:「慕流蘇手下戰力雖然不強,但是人多。仙心閣弟子戰力更是勝我們羽人子弟一籌。如果確實要戰,我建議……」他頓了頓,還是說:「使用昊天赤血。」

  鳳翥看了一眼白翳和銀雕,鳳、白、銀三家都有子弟在郁羅手下。郁羅的弟子個個武功高強,只有他們注入昊天赤血,能使昊天赤血藥力最大化。

  可是這也意味著,這些年輕的羽族弟子,將會只剩下五年的壽命。

  藍翡羽扇半掩面,沒有說話。

  鳳翥咬牙:「到了這時候,也顧不得這許多。如果仙心閣一定要跟我們拼一個魚死網破,我也願意注入一支昊天赤血。保衛族人安全撤離。」

  藍翡終於幽幽道:「其他羽人,也這樣想?」

  畢竟郁羅手底下全是歷年來羽族非常優秀的孩子。誰的父母不曾對自己孩子寄予厚望?

  銀雕說:「我去找他們父母商量一下。這是為了整個羽族,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想他們會理解。」

  藍翡輕笑:「理解?可能理解嗎?」

  郁羅和森羅都沒有說話,正在此時,外面仙心閣開始有人大聲道:「方壺擁翠的羽人聽著,羽人從奴隸一路走到至今,家園來之不易。仙心閣對羽族從無敵意,朝廷更對羽人抱以最大善意。但是羽人之中,藍翡、森羅、郁羅、木冰硯等人,殺人如麻、惡事做盡,實在罪大當誅。現如今,只要你們放棄抵抗,仙心閣與朝廷保證,只誅殺兇徒,絕不傷羽人一毫一釐。」

  鳳翥等人都愣住,藍翡說:「呵,開始分化了。」

  郁羅說:「情勢緊急,羽尊不應再猶豫。」

  銀雕站起身,說:「我去找孩子們的父母。」

  藍翡說:「去吧。」話音剛落,門被推開,微生瓷進來。藍翡跟他大眼瞪小眼,見他似乎是沒話說的樣子,只好問:「你怎麼來了?」

  微生瓷才答:「小翅讓我來保護你。」

  藍翡說:「她也不怕我受不起。她人呢?」

  微生瓷說:「出去了。」

  藍翡斜睨他,你就這麼回答我的話?不打算具體說說去哪兒了?

  可是微生瓷是真不打算說了,藍小翅讓他保護藍翡,他就盯著藍翡,哪也不打算去的樣子。藍翡嘆了一口氣,說:「你不一定非要堵在門口才能保護我吧?過來坐下。」

  微生瓷這才說:「哦。」走過去坐到藍翡身邊。藍翡一臉無奈,只得無視這個女婿,轉頭對郁羅說:「你真的覺得,注入昊天赤血,是最好的辦法嗎?」

  郁羅說:「我不明白羽尊的意思。」

  藍翡說:「我只是在考慮,別人的利益,和我的利益。」

  郁羅看了一眼他,沒說話。旁邊森羅說:「羽尊的利益,就是羽人的利益。」

  鳳翥、白翳也說:「羽尊,那只是慕流蘇分裂我們的詭計!難道羽尊還要相信他的話不成?」

  藍翡輕呵了一聲,再沒說話。

  仙心閣等在外面,還在不停地重複先前的喊話。所有的羽人都聽見了。方壺擁翠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之感,銀雕將所有羽人聚集在藍翡的住所之外。

  藍翡走出來,看著下面沉默卻並未騷亂的人群。他說:「仙心閣的喊話,你們聽見了。慕流蘇和仙心閣的人馬,以羽族現在的實力,無法一力抗衡。如果要保證絕對的勝利,只有一個辦法。」

  下面沒人出聲,他掃視人群,說:「羽族有一種可以瞬間增強人體質的藥劑,名為昊天赤血。此藥注入人體內之後,可令人功力提升數倍乃至十數倍。」

  下面羽人終於有一陣騷動,藍翡說:「但是它有缺點,注入此藥的人,壽命大約只能活三到五年。現在郁羅手下弟子,是我們羽族戰力最為強大的優秀子弟。他們注入,當然昊天赤血的功效會得以充分發揮。你們中,有他們的父母兄弟,現在我想問一問,你們的意見。」

  人群沉默。

  藍翡說:「或者,你們也可以接受仙心閣的條件。」旁邊森羅說:「羽尊!」

  藍翡豎手制止他,說:「當初起事,原也只是為了讓羽人安身立命,不再受人欺壓迫害。如今你們投降仙心閣,也不違吾之初衷。」

  人群中有人說:「羽尊,羽人能有這些年的安寧,全是您與諸位大人之功。如今羽族到了存亡之時,年輕後輩的犧牲固然可惜,但也同樣可敬。郁羅大人手下,有我兩個兒子,可……可如果羽尊真有用得著他們的地方,是他們的榮幸!」

  他一開口,立刻有其他羽人附和:「羽尊,方壺擁翠不是您一個人的,是所有羽人的。現在面臨戰事,當然也應該有所有羽人一起保衛。我們跟著羽尊,絕不投降!」

  群情激憤,呼聲一片。

  郁羅說:「這樣猶豫,不像你了。」

  藍翡微笑,說:「這樣猶豫,當然是因為我有更好的辦法。」郁羅望定他,他以扇掩面,說:「好吧,他們讓我有點感動了。」

  郁羅說:「請你相信,無論何時,羽人從不懼戰。」

  藍翡說:「當然。」

  外面,仙心閣已經喊話很久了。要讓聲音傳遍方壺擁翠,是極耗內力的事。所以喊話的高手已經換了幾個。溫謎看看慕流蘇,已經過去了如此之久,整個方壺擁翠,沒有一個羽人投降。

  慕流蘇面沉如水,這些早在意料之中,他說:「知道溫閣主心有不忍,我的人打前鋒吧。」他也知道這是為了自己兒子,當然也不能吝嗇。而且溫謎這個人,素來君子作風,行事難免會顧前顧後,拖泥帶水。羽族的事拖了這麼多年,指著他先行搶攻,也不可能。

  溫謎說:「不要傷及平民。」

  慕流蘇說:「當然。我並不打算血洗方壺擁翠。」

  但是如果平民抵抗呢?

  方壺擁翠之中,羽人全都帶上了武器,正熱血激盪。連藍翡這樣的人都感動了,那視死如歸的場面還是很壯烈的。人人眼眶通紅,只是微生瓷覺得——怎麼這麼吵?你們打架就打啊,嚷嚷什麼?

  藍小翅趕回來,看了一眼,說:「都幹什麼?不會武功的平民和幼兒全部出列。」

  所有平民和孩子都站出來,藍小翅掃視他們,說:「不要攜帶兵器,你們那點兒戰力,也做不了什麼。仙心閣是名門正派,不會屠殺不抵抗的平民和孩子。」

  藍翡含笑看了她一眼,問:「去哪了?」

  藍小翅說:「去外面看了看,仙心閣這次來的人不少,慕流蘇更是壓上老本了。」

  藍翡說:「如果抓到慕裁翎,慕流蘇會不會聽話一點?」

  藍小翅說:「第一,慕流蘇沒那麼笨,會給出我們往返俠都的時間。第二,除非你把他弄死,絕了慕流蘇這份心思。但是如果真的弄死了他,還是難免一戰。」

  藍翡說:「是啊,真是難題呢。」

  藍小翅轉頭面向花枝之下的羽人,說:「所有羽人,除了羽尊和森羅、郁羅需要指揮戰鬥以外,其他人按戰力高低排名。若有需要,功力高者當先注入昊天赤血。依次往下。」

  羽人俱靜,有人說:「大小姐……您……」如果按戰力,藍小翅恐怕是頭一個了。

  藍小翅說:「我第一個。我知道,羽族精英里面有你們的兒女至親,但是到了這關頭就別計較那麼多了,有力出力。也不能太悲觀,一支昊天赤血能活三年五載,指不定到時候木神醫能研製出什麼解藥來。」

  藍翡說:「小翅!」

  藍小翅低聲說:「暗族不知道會不會相助,只有一開始就將仙心閣打殘,慕流蘇才會害怕,暗族也會觀望。這樣損耗最小!」

  藍翡說:「諸位。」他一說話,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他的聲音很輕,入耳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舒適感:「藍某出任羽尊十八載,感謝大家支持擁戴。方壺擁翠是羽人的棲居之地,我們千辛萬苦才遷移至此。十七年建造耕耘,以血汗滋養,將荒草枯樹澆成沃土良田。如今戰火蔓延,我們的心血又將重化焦土。我心不忍。」

  藍小翅歪著頭看他,藍翡向她微笑,說:「大家都知道,我的女兒,羽族大姐藍小翅,今年已經十六歲。她從小就生長在方壺擁翠,和你們每個人一樣,流著羽人的血。比起我,她更平和,更冷靜,更多智計。當然,也更適合領導已經有家有業的你們。」

  藍小翅愣住:「爹!!」

  藍翡豎手禁止她說話,繼續道:「現在,仙心閣只是衝著我與郁羅等人而來。與諸位無關。只要我們離開,他們也沒有別的藉口宣戰。」

  所有羽人都愣住了,藍小翅第一次怒吼:「我絕對不會允許仙心閣將你們趕出方壺擁翠!」

  藍翡將手按在她肩上,說:「寶貝兒,爹才剛剛誇過你冷靜。你就要讓爹難堪。」

  藍小翅說:「你休想摞挑子走人!」

  藍翡輕笑,說:「這是最好的辦法寶貝兒,你知道的。」

  藍小翅當然知道,如果羽尊是她,而藍翡等人不在,首先,溫謎就不會進攻方壺擁翠。他總不能帶著弟子攻打自己親生女兒的領地吧?何況藍小翅本身並沒有什麼污點。

  仙心閣只要拒絕出戰,慕流蘇想要挑起戰火,第一是實力差距。他雖然人多,但是朝廷不發兵,僅憑他自己的人,要戰勝羽族很困難。第二就是,藍小翅畢竟是他繼女,他想戰,傳到青瑣耳朵裡,他這夫人還要不要了?

  這是一著妙棋。唯一不妙的就是,還是得藍翡等人離開。一如藍翡所言,別人的利益,或者他自己的利益。

  藍小翅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一想到藍翡和郁羅、森羅等人會因此而離開,就止不住的眼淚。她緊緊抓住藍翡的手:「不許你走!」

  眼淚流下來,穿過面具,滴落。於是微生瓷一臉嚴肅地看著藍翡,說:「那你不準走!」

  藍翡氣得,瞪了他一眼,轉頭低聲對藍小翅道:「你長大了寶貝兒,要學會取捨。」

  藍小翅撲到他懷裡,終於哇地一聲哭出來:「不許走!」

  藍翡拍拍她的背,說:「所有的妥協,都是因為還不夠強大。你要明白這個道理。爹把羽族交給你,這個擔子不輕鬆。但是爹知道你可以勝任。」

  他把藍色的羽毛扇交到藍小翅手裡,說:「這把扇子的扇柄,是爹仇人的白骨所制。當初將它作為羽尊的信物,並不是想要族人記住仇恨。而是我更想提醒自己,弱肉強食的道理。現在爹把它給你,你也要牢記。」

  藍小翅哇哇大哭:「我不聽不聽!不許你走,就不許你走!我讓小瓷去殺了慕流蘇,殺了溫謎!」

  微生瓷說:「好!」只要你別哭,什麼都好。他一轉身就要走,藍翡趕緊怒道:「小瓷,站住!」若他真的這樣幹了,微生歧是真的會翻臉的。那才是天下大亂了。

  微生瓷狐疑地看看藍翡,終於還是決定去哄藍小翅。他把藍小翅抱進懷裡,撫摸小狗一樣輕輕撫摸她的頭髮。藍小翅掙脫他的懷抱,撲過去抱住藍翡的腿。藍翡掃視羽人,說:「我的話,你們都聽見了?」

  羽人跪地,出乎意料地反應不大。畢竟這幾年,羽族內部的事一直是藍小翅在管。而且看看人家父女情深的樣兒,說不定現在羽尊就是出去避一避。回頭風頭過了,就飛回來了。

  所以所有羽人齊聲道:「參見新任羽尊。」

  藍翡看看大家,再看看正抱著他的腿嚎啕大哭的藍小翅,說:「好了,你們羽尊接受了。起來吧。」

  羽人紛紛起身,藍翡理了理藍小翅的頭髮,說:「寶貝兒,你真是太給爹丟臉了。」他向微生瓷揚揚下巴,說:「抱住她。」

  藍小翅說:「不要!爹!」

  微生瓷上前抱住藍小翅,藍翡看看郁羅和森羅,微笑,說:「走吧。方壺擁翠待久了,去外面看看也不錯。」

  三個人振翅而起,按照仙心閣的名單,將過往殺人過多的羽人戰士,連同木冰硯、木香衣父子二人一起,全部帶離。藍小翅向空中伸出手:「爹!」

  藍翡低頭看了一眼,決然而去。

  藍小翅眼淚流個不停,鳳翥說:「大……羽尊,現在我們是怎麼辦?」看樣子,好像是決定不打了。

  藍小翅一邊哭,一邊道:「跟我去見溫謎和慕流蘇。」邊說話邊抽泣,特別可愛。鳳翥都快沒眼看了:「我說你好歹已經是羽尊了,別這麼給羽族丟人行不行?」

  藍小翅哭得根本就停不下來,聞言也不理他,徑直出去。

  外面,慕流蘇已經點好人馬,準備殺進方壺擁翠了。突然看見藍小翅出來,她身邊還跟著微生瓷、鳳翥等人。慕流蘇皺了皺眉頭,這丫頭又想出來使什麼計策了?

  藍小翅哭得一抽一抽的,走到慕流蘇和溫謎面前。溫謎到底是父親,見狀立刻問:「發生了什麼事?」

  慕流蘇直啜牙花子——幹嗎啊哭成這樣?嗯,難道是藍翡死了?!我去,那可就真是太好了!

  藍小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爹把羽尊之位傳給我,自己帶著郁羅他們離開了。」

  溫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羽尊之位傳給你?」可……可畢竟藍小翅還只是個剛滿十六歲不久的小姑娘啊!這藍翡可真是心大!

  然後他突然反應過來——藍小翅成了羽尊,太好了!她的行事風格,比藍翡可好多了!

  慕流蘇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問:「你?羽尊?!」

  旁邊鳳翥看見藍小翅哭成這樣,是真的臉紅了。為了羽族的尊嚴,只好一本正經地道:「前任羽尊已經當面傳位給我們大小姐,也就是現任羽尊藍小翅。」

  慕流蘇氣得掉毛——該死的藍翡,你敢給我玩這手!

  然後他就為難了,現在是打還是不打啊?打吧,藍小翅成了羽尊,仙心閣是肯定不會動手了。他若動手,回頭讓青瑣知道……青瑣那性子,別看平時溫柔體貼,真要發了火,看看她怎麼對溫謎的吧!!

  老實說,想到夫人的怒火,他有點怕。可是不打吧,裁翎以後可如何是好?

  溫謎經過這一緩衝,已經恢復了冷靜,然後越想越覺得不錯。看著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藍小翅,他溫柔得都快泛出母性的光輝了,柔聲說:「別哭了。藍翡離開羽族,對羽人而言是好事。」

  藍小翅哭著道:「都怪你們,你們這兩個壞人!」

  溫謎無奈一笑,這樣的孩子,他怎麼可能跟她交戰呢?他拉起藍小翅的手,一副想手把手教女兒做事的模樣,說:「乖,我們先進去談,好不好?」

  藍小翅甩開他,說:「不要理你,討厭!」

  溫謎苦笑,說:「好了孩子,走,爹有其他事想跟你說。」說罷,回頭看一眼仙心閣的弟子,聲音溫和卻有幾分威嚴:「退後十里駐紮。」

  藍小翅由他拉著,往方壺擁翠走。她玲瓏心肝一樣的人,當然知道現在只有示弱才是最好的辦法。只有表現出天真軟弱,溫謎才會心軟,認定她是可以「教化」的。

  而只要溫謎能給她撐腰,慕流蘇就暫時不敢打方壺擁翠的主意。

  慕流蘇氣得乾瞪眼,卻也沒有辦法。他是為了兒子有一個棲身之地,總不能因為這個賠上夫人。最後想一想,說:「溫閣主,小心這只是藍翡的詭計!」

  溫謎說:「進去看看便知。」

  二人只帶了幾個得力的侍從,跟著藍小翅進到方壺擁翠,果然不見藍翡、郁羅等人。但連慕流蘇都覺得奇怪的是,藍翡等人離開了,羽族卻並沒有亂。羽人們都很安靜,戰士們並未解除武裝,平民和幼兒都各自在家。

  藍小翅見諸人還聚集未散,抽泣著道:「看什麼,還不回家去!」

  羽人們應了一聲是,很快各自散開,各司其職了。羽人對她出任羽尊的事,全無反抗情緒。慕流蘇真是不明白了,問一個羽人:「你們難道不覺得被一個女人統領,是件很羞恥的事嗎?」

  那羽人看了他一眼,一臉莫名其妙:「什麼女人,那是我們大小姐。」

  很理所當然的話,溫謎心中驚訝,藍小翅說:「溫爹爹,我爹走了,我該怎麼辦啊!」

  慕流蘇心說我倒是想教你怎麼辦,你怎麼不問我啊?

  溫謎哭笑不得,這丫頭啊!這聲爹估計又不會白叫的。他說:「你想怎麼辦啊?」

  藍小翅說:「我也是剛剛出任這個羽尊,什麼都不懂的,以後溫爹爹你多教教我。」

  溫謎明知道這是有所求,心裡還是像喝了一杯熱茶,暖暖的說不出的舒適:「當然。」

  慕流蘇哼了一聲,這丫頭,從來都是擅長打感情牌的。瞧這會兒把溫謎哄得,五迷三道的!他說:「藍翡可是有翅膀,說飛走就飛走,指不定晚上就飛回來了!你就不怕這只是他的緩兵之計?」

  溫謎轉頭問:「你待如何?」

  慕流蘇說:「我們各派一部分人手,在方壺擁翠幫忙。一邊幫忙,一邊也算是防止藍翡再回來。你意下如何?」

  溫謎沉吟:「這倒是可行。」

  慕流蘇說:「小翅,你覺得呢?」

  藍小翅說:「可以是可以,不過既然是進入方壺擁翠,可就得聽我的命令。不然不好管束的。」

  她說得在理,慕流蘇說:「可以。」心裡還是有點高興,等我的人站穩了腳跟,以後也好辦事。溫謎倒也同意,藍小翅說:「口說無憑,還是得立個字句。」

  說完,讓鳳翥擬了文書,慕流蘇和溫謎各派二百人,一共四百人幫忙駐守方壺擁翠。四百人在羽族期間,完全遵從羽人習俗,服從藍小翅調配。

  文書立好之後,溫謎還要趕著去暗族——那裡還有好些個被擒獲的武林同道呢。

  慕流蘇雖然心有不甘,卻也只要返回俠都,他出來得可夠久了。

  等二人走了,藍小翅看看這留下來的四百人,轉頭對鳳翥說:「今年不用買奴隸啦!」

  鳳翥莫名其妙:「啥?」

  藍小翅說:「我看了看,這四百個人武功不弱,也很強壯,以後羽族有什麼髒活累活、割荊棘鏟鳥糞什麼的,交給他們好了。」

  鳳翥一愣,登時眉開眼笑,妙啊!

  從此,這四百人在方壺擁翠,過上了豬狗不如的生活……

  這個不提,當天夜裡,鳳翥說:「大小姐,既然現在您是羽尊了,就請遷入羽尊的居所吧。」

  藍小翅說:「我爹的住所全部原樣保留,除了定期打掃,不得亂動。」

  鳳翥愣住,突然發覺,藍小翅對藍翡,是真的父女情深啊。他深鞠一躬:「屬下遵命。」

  藍小翅說:「你給九微山送信過去,我家老太爺,知道怎麼寫的吧?」

  鳳翥說:「屬下明白。」

  藍小翅說:「那沒別的事了,反正一切也是照舊,你下去吧。」

  等到鳳翥離開了,她終於一頭紮進微生瓷懷裡。微生瓷抱住她,馨香滿懷。他心情不錯,說:「睡覺嗎?」

  藍小翅說:「小瓷,我想我爹了。」

  微生瓷拍拍她的背,很久,說:「我也很想我娘。」

  藍小翅將他的腰摟得更緊一些,說:「那我好一點,我爹我應該還能再見著。」

  微生瓷說:「嗯。」

  沉默,許久,藍小翅說:「可我還是不敢想,他不在方壺擁翠了。」

  微生瓷說:「我去把他逮回來?」然後瓷少爺眉頭皺起,有點煩惱,藍翡要是飛在空中不下來,還真是有點難逮。拿箭射?呃,好像不太好……

  藍小翅窩在他懷裡,說:「小瓷,我好想知道他去了哪裡。」

  所以晚上,藍小翅半夜醒來,發現微生瓷又不見了。

  那時候天色將明未明,藍翡帶著郁羅、森羅、木冰硯等人來到一處僻靜的小宅。藍翡說:「這裡是以前藍家的一處宅子,我母親剛有了我時,老爺子就命她在這裡待產。」他一吹,桌上全是灰,然後微笑,說:「因為過於偏僻,所以藍家人自己也不常過來。簡陋是簡陋了一點,勝在安全。現在藍家人,除了我,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了。」

  話音剛落,外面一個腦袋探進來。藍翡摸了摸鼻子——小子,你就非要這時候出現,來打你岳父大人的臉?郁羅說:「微生瓷?!你怎麼找來的?!」

  微生瓷看了看屋子裡的人,又看看屋子裡的灰,沒踩進門,說:「小翅膀很想你。」

  當然是跟藍翡說話,藍翡微笑,不要小看瓷少爺的毅力,當初他挖落日城的事蹟,到現在還有人四處傳揚呢。

  他說:「我知道了。」

  微生瓷於是理所當然地說:「哦。」一轉身,回去了。

  木冰硯都要笑出聲來——這少爺呆得,這是找了一晚上吧,還跑來嚇我們一跳,就為了說這一句?

  是不是傻啊!!

  一直到正午時分,藍小翅都急了,終於見微生瓷匆匆趕回來。他身上全是汗,藍小翅趕緊拿絲絹替他擦擦:「你這是去哪兒啦?看看這一身的汗和土!」

  微生瓷說:「你爹他們在北邊一個山下的小宅子裡。」

  藍小翅心中一喜:「他們怎麼樣?」

  怎麼樣?微生瓷當時只看了一眼,不能確定怎麼樣,他皺眉,半天終於想了一個恰當的詞來表述:「都還活著。」

  藍小翅氣笑了,粉拳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你討厭啦!」

  微生瓷不明白,是都活著嘛!

  藍小翅依偎在他心口,聽見他心跳得厲害,知道這一路肯定是全力趕路了。她發現自己心疼了,像藍翡等人的離開一樣。她輕聲說:「小瓷,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麼好啊?」

  微生瓷說:「為什麼?」

  藍小翅緊緊擁抱他,我怕你太好,從此別的人都代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