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兒媳婦

  九微山。微生歧正等著兒子把兒媳婦帶回來呢,左等右等,只等到羽族前來的一封拜帖。微生歧拆開,就看了一眼,就驚住——什麼啊!他重新看了一遍,終於明白過來——藍小翅成了羽尊?

  不對啊,微生家主覺得自己都快不識字了。藍小翅不是自己兒媳婦嗎?什麼意思?她現在是方壺擁翠之主了?

  一瞬間,心頭怒火簡直是熊熊燃燒!她成了羽尊,怎麼給微生世家傳宗接代?怎麼相夫教子?怎麼安守婦道?

  微生歧坐不住了,只得再下九微山,天啊,為了這個小妖女,自己最近外出的頻率比之前三五年都多!

  藍小翅先去了羽藤崖,藍翡帶走的那批人,都是最初領著羽族一步一步拔出泥潭、得以自立的人。他們手上雖然沾滿鮮血,但同樣的,也是羽族最精銳的力量。

  現在郁羅和森羅雖然也留下了鳳遙、白鷗這些弟子,但是畢竟年輕,比藍小翅也大不了多少。而且生活在安逸的方壺擁翠,沒有經歷過什麼血腥之事,他們的戰力始終還是過於薄弱。

  羽藤崖下,鳳遙見到藍小翅過來,立刻過來行禮:「大……羽尊。」

  藍小翅說:「之前用來試藥的奴隸,雖然已經矇混過了仙心閣,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鳳遙,把神智正常的奴隸放出來。神智已經無法恢復的,暫時留在羽藤崖下。原來供採血的奴隸,全部釋放。」

  鳳遙說:「可是羽尊,如此一來,日後若是木神醫他們回來……」

  藍小翅說:「我會找到合適的人給他的。現在先這麼辦。」

  鳳遙躬身道:「是。」

  微生歧殺氣騰騰地闖入方壺擁翠的時候,羽人第一時間示了警。現在森羅不在了,負責方壺擁翠安全的變成了銀雕的兒子銀翞。微生歧怒目一翻,銀翞的腿都軟了:「微、微……」

  微生歧怒道:「藍小翅呢?!」

  銀翞戰戰兢兢地道:「我……我死也不說!」

  喲呵,還挺有骨氣。微生歧一把抓住他的咽喉,銀翞那也是公子哥出身啊,當即都要哭了。身後銀雕趕來,真是羽毛都炸起來了。一看微生歧抓住自己兒子的喉嚨,他也要哭了:「微生家主!!手下留情!」

  微生歧問:「藍小翅呢?!」

  銀雕又快又乾脆地說:「在羽藤崖!」

  微生歧這才放下銀翞,袍袖一拂,如若長風,消失在眾人眼前。銀雕急忙上前扶起兒子:「翞兒?你怎麼樣?」

  銀翞用手撫了撫咽喉,等氣順了,才說:「我……我好像沒事。爹,你把羽尊的下落告訴他了,會不會太沒骨氣了?」

  銀雕氣得:「骨氣個屁!羽尊是他兒媳婦,他一個公爹,就算找過去,能怎麼的?!」

  此時所有的羽人都聚集過來,聽了這話,突然一陣狐疑,然後反應過來——嘿,誰說羽族現在沒有高手!我們羽尊的夫君,那是誰?!那可是微生世家的少主哇!!

  怕個球哦!突然一下子,所有的羽人都張開翅膀兒,大搖大擺起來。

  羽藤崖下,藍小翅將所有的奴隸聚在一起,這些奴隸中,有的被圈養採血多年,早已瘦骨嶙峋。有的則是被反覆試藥,身體表現跟常人多少有點不同。

  這樣的奴隸,一共約有二百人。

  藍小翅站在他們中間,他們看向她的眼神,充滿敵意。

  微生歧趕到羽藤崖下,就見藍小翅身後跟著兩個清秀少年——鳳遙和青鵬。他大怒,立刻快步走近:「藍小翅!」

  藍小翅轉過頭,看見是他,不僅不慌,反而笑盈盈的:「呀,是公爹。兒媳見過爹爹。」

  微生歧被她嚥了下,也意識到自己總不能上前打她。他說:「小瓷呢?!」說著話,就瞪了一眼藍小翅身後的青鵬和鳳遙。微生家主眼神都能殺人,鳳、青二人不由退了一步。

  藍小翅說:「小瓷在房間裡練功,爹找他有什麼事嗎?」

  微生歧說:「什麼事?誰準你接任羽尊的?!」

  藍小翅一臉奇怪,說:「爹,我接任羽尊,需要誰同意嗎?」

  微生歧大怒:「你已經嫁入我們微生世家,就是我們微生家的人!何況你一個女子,出來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藍小翅說:「爹,我這裡還有一點事,您大老遠趕來也累了,不如先歇一歇。晚點我們再好好談一談。好嗎?」

  她聲音柔柔軟軟的,微生歧說:「哼!」這時候他也看到藍小翅面前站的這二百來人神情不對,她似乎真的有事,於是他不說話了。

  藍小翅轉頭對這二百來奴隸說:「我看了一下你們的資料,你們都是被賣入方壺擁翠的奴隸。雖然當初簽了死契,但是我爹他們不該拿你們試藥。我為這種行為表示歉意。」微生歧聽見這話,心頭又是大怒——藍翡果然不是個東西!看看他幹出來的這些事!

  他還沒說話,人群裡面一個被採血的奴隸聲音乾澀地道:「道歉?我們被囚禁採血這麼多年,你一句道歉,就能抵消嗎?」

  藍小翅說:「當然不能,因為在此各位,是有幸活下來的人,還能聽到我一聲抱歉。如果各位死在羽人試藥的過程中,我能給予的,也只有一句抱歉。這解決不了任何事,所以我今天來,是希望能夠實質地解決問題。」

  她這樣一說,二百來個奴隸頓時都激動起來:「我們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你打算怎麼解決?」

  藍小翅說:「最好的方案是,我先放你們出羽藤崖,先替你們調養身體。等恢復正常之後,你們跟普通奴隸一樣勞作,如有傷病,會得到及時醫治。」

  奴隸們大怒:「這就是你的補償?如果我們不能接受呢?」

  藍小翅說:「現在,能接受的站到左邊,不能接受的站到右邊。」她不過是個小女孩,生得又嬌銷,戴著面具,大家也看不清她的表情。這時候說話又柔軟,一副軟弱可欺的模樣。所以大多數奴隸都站了右邊,表示不同意,只有十幾個奴隸站在左邊。

  藍小翅看了看這十幾個奴隸,說:「青鵬,把他們帶出去,養好身體再派活計。」

  青鵬答應一聲,藍小翅轉頭看看這一百多號奴隸,說:「你們都不同意嗎?」

  這一百多號奴隸面目帶煞:「羽族食我們的血肉,休想如此善罷甘休。」

  另一個人怒罵:「現在藍翡跑了,你懼怕仙心閣,以為就憑幾句話就能收買人心?告訴你,這件事不可能就這麼算了!對不對兄弟們?」頓時,其他人七嘴八舌,都說開來。有的提條件,有的辱罵藍翡,還有的罵藍小翅惺惺作態。微生歧在旁邊冷眼觀瞧,難免有些幸災樂禍。呵,小丫頭,你以為人心是那麼容易說服的?

  藍小翅倒是也沒什麼情緒波動,仍然平靜地說:「好吧。」然後她退開,說:「鳳遙,我剛任羽尊,溫閣主又看得緊,不好出手殺人的。」

  鳳遙看著她——所以?

  藍小翅繼續說:「你想辦法把他們弄死……嗯,就報個鬥毆身亡吧。」

  鳳遙吃驚:「羽尊?」微生歧也愣住了,藍小翅回頭:「怎麼?你聽不懂我的話?」

  鳳遙說:「是。」一揮手,火雀、白鷗等人俱都圍上來。藍小翅說:「不要使用自己的兵器啊,屍體要交給仙心閣的。回頭誰被查出來,自己負責。」

  於是羽人們放下兵器,但他們畢竟是森羅和郁羅教出來的弟子,就算沒有趁手的兵刃,要殺這百來號奴隸還是容易的啊!

  一百來號奴隸都驚呆了——怎麼,不是來補償我們的嗎?怎麼一言不合就殺人啊?!

  藍小翅笑嘻嘻地輓起微生歧的手,親熱地道:「爹,您一路趕來辛苦了。我決定親自下廚,做幾個小菜,我們一家三口好好地喝幾杯。」微生歧覺得有點害怕了——她的笑容那麼純澈,好像一個不諳世事的漂亮孩子。

  身後的羽人開始圍攻奴隸了,頓時慘叫聲一片。有人頭被開了瓢,血呼地流下來。他慌了,立刻慘叫:「羽尊!羽尊!我不反對您了,我願意出去幹活!饒命,饒命啊!」

  藍小翅說:「現在才求饒,我好好跟你們說話的時候你們幹嗎去了?」

  越來越多的人受傷,但好在鳳遙他們這波羽人,畢竟是沒殺過人。而且這時候又不能使用自己的兵刃,所以只是毆打這波奴隸,倒是還沒弄出人命。

  只是因為接到命令是殺,所以下手當然也不輕。奴隸們本來就虛弱,此時被打得,更是招架不住。頓時一個二個全部跪倒:「羽尊,我們知錯了!求羽尊饒命!」

  藍小翅說:「你們既然有能力反抗,想來也沒多少傷病。鳳遙,正常安排活計給他們。」

  鳳遙答是,其他人等俱長吁一口氣,對於一直生活在安定中的他們來說,殺人的感覺,真的太糟糕了。

  等到奴隸們將被帶出羽藤崖的時候,藍小翅說:「諸位。」一百多號奴隸都回過頭,生怕她又變卦。藍小翅聲音不再是之前的柔軟,變得冰冷而威嚴:「羽藤崖下,埋葬了三千餘具奴隸屍體。我不希望再添新的血肉。但是如果真有必要,屍首是三千還是三萬,也不過是滋養此間沃土,並無不同。生命得來不易,望各位好生珍惜。」

  話落,揮揮手,鳳遙這才說:「走吧。」

  一百多奴隸跟隨他爬上藤梯,離開羽藤崖。再沒有人敢回頭。藍小翅這才對火雀說:「這些人,由你看守。平時要注意動向,以防他們私下報復羽人。如果確實有體質虛弱,不堪勞作者,也不要凌虐逼迫。按正常程序治病養傷,但不能給予特殊照顧。先前的十八個人,你也要密切觀察。」

  火雀躬身道:「是。」

  藍小翅看看崖下,終於說:「把這裡清理一下,以後就用作羽人練功靜修之所。」

  紫鴆答了一聲是。藍小翅說:「爹,我們走!」

  微生歧這才想起自己應該還在生氣,他說:「哼,藍翡關押奴隸採血試藥,你的補償方法,就是讓他們繼續作奴隸?」

  藍小翅說:「爹,你是想聽善良一點的說辭呢,還是冷靜一點的呢?」

  微生歧跟著她往崖上爬,其實他完全可以飛速離開,只是跟兒媳婦說著話,不好這樣的。而他總也不能把藍小翅抱上去,當然只有跟著她慢慢爬了。他說:「哼!」

  藍小翅說:「往善良一點說,他們知道昊天赤血的秘密,我只要放他們離開方壺擁翠,他們立刻就會被別的勢力抓去。或者嚴刑逼供,或者百般試驗。我可以給他們金錢上的補償,但他們有命花嗎?羽族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和他們的性命一起孝敬別人,我覺得沒必要。」

  微生歧說:「你打算拿這些話糊弄溫謎?」

  藍小翅很耐心地解釋:「這不是糊弄,如果溫閣主在這裡,他就會知道這是事實。」

  微生歧說:「冷靜的說法呢?」奇怪,他發現自己還挺喜歡跟這丫頭說話的。

  藍小翅說:「冷靜的說法是,這些人本來就是方壺擁翠花錢買來的奴隸,不管是三兩二兩,總之真金白銀,沒錯吧?當時契約上就說好了是死契,我爹就算是把他們拿來煮了,也只是有些殘忍而已。」

  她說這話的時候,是真的非常冷靜。微生歧說:「藍小翅,九微山雖然不像仙心閣一樣自諭正義,但是也知道人命關天的道理。你不能真的作此想。」

  藍小翅說:「爹當初殺入方壺擁翠,死了多少羽人?為什麼當初爹沒有想過這些人命關天的道理?」

  微生歧怒道:「那時候他們想要殺我!」

  藍小翅說:「爹,方壺擁翠是羽人的家園,您持劍闖入,還怨別人反抗?」微生歧愣住了,藍小翅說:「那麼好吧,就算你的想法是成立的,別人要殺你,所以你殺了他們。我爹使用奴隸,是為了試驗昊天赤血。他為什麼試驗昊天赤血?因為有人要殺他,要殺他的族人。你看見了試藥而死的奴隸,罵他凶殘狠毒,而那些如今安居樂業的羽人,則會拍手稱讚他的功德。」

  微生歧突然混亂了,他說:「可是當時,我闖進方壺擁翠,是受繡兒所托,尋找你的下落。」

  藍小翅說:「我知道,所以從始至終,我並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仇怨。畢竟你也不能站在原地讓羽人砍不是。」

  微生歧說:「如果,我是說如果藍翡對你很差,非常差,你現在活得很慘,你還會這樣維護藍翡嗎?」

  說話間,二人已經爬上羽藤崖,藍小翅拍拍雙手,說:「如果我爹小時候,在藍家,在藍老夫人和藍老爺膝下,活得還不錯的話,他會殺盡藍氏一家老幼嗎?」

  微生歧沉默了,藍小翅說:「這就是答案,我過得還不錯,所以我不恨,我維護。他過得很差,所以他仇恨,他報復。」

  一路來到微生瓷的房間,微生瓷已經聽見外面的腳步聲,此時過來開門。藍小翅一把衝進他懷裡:「小瓷!」

  微生歧又怒了:「什麼小瓷,要叫夫君!一點規矩都不懂,小瓷是你叫的?他是你兒子啊!」

  藍小翅笑得不行,回頭一指微生歧:「小瓷,你看你爹又罵我!」

  微生瓷滿臉不悅,自己這個爹,好幾天不見,怎麼一來就罵小翅膀呢?!微生歧氣得,簡直肺都要炸了,他說:「混帳東西!我是你公爹,還教訓不得你了!」你還敢告狀!

  藍小翅朝他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然後說:「你們先坐,我去親自下廚,炒兩個菜,款待爹爹。」

  微生歧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媳婦沒有個媳婦的樣子。

  藍翡的侍妾裡,有會做菜的,所以藍小翅還是會做幾個菜的。這時候親自下廚,煙巒看見了,笑著說:「喲,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們大小姐居然跑到廚房來了。」

  藍小翅揮揮手,藍翡走的時候,沒有把侍妾們帶走。現在這波美人還住在後園裡。煙巒過去幫忙,說:「羽尊他……沒說過讓誰跟著過去侍候嗎?」

  藍小翅看了她一眼,說:「雖然我不願意這麼說,但是煙巒,他是在逃亡。」呵,我爹被迫逃亡了。藍小翅看著廚子將魚去鱗,心裡突然又開始難過。

  煙巒說:「其實在他眼裡,我們這些姐妹,都是下人。誰又有資格,跟他患難與共呢?」話到了末尾,終於有些哀傷起來。藍小翅說:「你要離開嗎?」

  煙巒愣住:「什麼?」

  藍小翅說:「煙巒,他這樣的人,不會真心喜歡一個人的。這麼多年,你還不知道嗎?」

  煙巒急切道:「大小姐,我只是想待在他身邊。我不拖累他,我在這裡等他,不要趕我走。」

  藍小翅不說話了。

  她做菜,跟所有世家小姐一樣,是等廚子把所有食材都備好,然後幫廚再燒起灶火,她只要隨便炒炒就好了。畢竟一個人欣賞另一個人的廚藝,只是喜歡看到她或者他衣著精緻、舉止優雅地在廚間忙碌而已。

  誰會喜歡看一個滿身油污、一身臭汗的人一會兒撅著屁股抱柴添火,一會兒手忙腳亂地剖魚宰羊啊!

  等到飯菜做好,端到房間裡。藍小翅燙了一壺酒,起身給微生歧斟上,說:「爹,我敬您一杯。」

  微生歧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杯,說:「算你懂事。」

  兩個人對飲了一杯,微生瓷在皺眉頭,藍小翅給他倒了茶水,說:「這酒很烈,你不要喝了。回頭我讓煙巒釀一點果酒。」

  微生瓷嗯了一聲,藍小翅給他倒了茶水,又往他碟子裡挾菜。微生瓷挑食,但她挾到他碟子裡的,他會吃完。藍小翅給他將菜蔬、魚肉都挾了一些,說:「嘗嘗這個山藥泥,喜歡的話下次我多做點。」

  微生瓷默默吃飯,微生歧說:「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九微山?」

  藍小翅說:「如果爹有什麼事的話,我把方壺擁翠的事情處理一下就可以回去。」

  微生歧說:「我是說,真正嫁到九微山!」

  藍小翅說:「爹,我首先是一個人,然後才是一個女人。小瓷是我丈夫,我樂於照顧他。但是照顧他不可能成為我的全部。您明白嗎?」

  微生歧瞪大眼睛:「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作為一個女人,難道不應該為夫家綿延子嗣?!女人不侍候丈夫,不生孩子,你還想稱霸江湖不成?!」

  藍小翅說:「爹,一味的繁殖後代、照顧幼崽,是智商低下的動物乾的事。我四歲開始讀書習武,我有自己的愛好和理想。我不可能回去九微山,過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生活。」

  微生歧啪地一聲,將酒盞拍桌上:「藍小翅!」

  酒盞碎裂,聲音有點大,藍小翅仍然微笑:「一把年紀了,不要老是動不動就發火。盛怒傷肝啊爹。」一轉頭,對外面的羽人道:「去,讓廚房做個川貝雪梨湯,給我公爹降降肝火。」

  羽人答應一聲,躬身下去了。微生歧說:「不論如何,你今天必須跟我回九微山去!羽族的事交給溫謎。慕流蘇也會管!」

  藍小翅溫婉道:「如果爹一定今天就要趕回九微山的話,我可以讓小瓷陪你回去。不過九微山寒冷,方壺擁翠景緻不錯,我還是希望爹能多住幾天的。」

  聲音平靜,甚至很恭順,卻沒有商量的餘地。

  微生歧一伸手,想要點她穴道,藍小翅一閃身,微生瓷的筷子正好擋住了微生歧的手。微生歧怒道:「混賬,你幹什麼?!」

  微生瓷被他爹吼得腦袋一縮,半天說:「讓小翅膀待在方壺擁翠。」

  微生歧說:「小瓷!你知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

  微生瓷很認真地說:「我聽到了。讓她做她喜歡做的事,不好嗎?」

  微生歧說:「她是你妻子,你知道嗎?!微生世家祖訓是不過問江湖事,如今她嫁入微生世家,卻出任羽尊,算怎麼一回事?!」

  藍小翅說:「我說過,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可以帶小瓷回九微山住一段時間。我答應你,羽族任何事,絕不求助於微生世家。包括小瓷。」

  微生歧愣住,藍小翅說:「我保證。」

  她的保證,就是承諾。微生歧氣乎乎地道:「反正我不同意!我的兒媳婦不可以當任羽尊!」

  藍小翅說:「我既然嫁給小瓷,當然是真心想跟他相愛相守。我明白什麼東西對我最重要,我絕不會因為任何公事讓他涉險。我也保證會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最大限度地顧及我的家庭。但是爹,如果實在不能妥協,那你只能換一個兒媳婦了。當然了,我會覺得很遺憾。」

  微生歧說:「你!!」

  微生瓷站起身來,說:「我不換媳婦。」

  藍小翅回過頭,對他笑了一下,拉他坐下,在他耳邊小聲說:「好,我也不換我們瓷少爺,如果你爹不同意,我們就悄悄來往,做情人好不好?」

  微生歧的耳力能聽不見?他氣得掉毛,卻聽微生瓷說:「不做情人,做夫妻。」然後他看向微生歧,說:「爹,你可不可以,讓我們自己生活?」

  微生歧詫異:「什麼?」

  微生瓷說:「過完年,我就二十歲了爹。你讓我和我的妻子,自己生活,好不好?」

  微生歧說:「小瓷!你知不知道……」

  微生瓷說:「很多事情我還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我娶了小翅膀,我能一輩子陪著她,保護她,而她還是她,可以很快樂,很自由。」

  藍小翅慢慢靠在微生瓷肩頭,我的夫君,你這麼好,我都要嫉妒我自己了。

  微生歧嘆了一口氣:「你……你這傻小子!」

  藍小翅紅唇在微生瓷臉頰碰了碰,說:「我錯了,我以後不說和你分開的話了。」

  微生瓷點點頭,藍小翅說:「爹,其實每個人的一生,都是獨一無二的,我覺得,不應該活成千篇一律的樣子。」說完,重新為微生歧換了一個酒盞,再次斟上酒,雙手奉到他面前。

  微生歧嘆了一口氣,接過酒盞,默默地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