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除夕之夜

  九微山往年過年,最多就是貼上桃符,發給下人們一些賞錢。甚至還有不少下人會請假返回家中過年,所以山上年味並不濃。慕容繡死後,微生歧父子多年不睦,步寒蟬也不敢大肆操辦。

  藍小翅回來之後,冷得待不住,就搓著手指揮下人採買了許多紅綾絹花,大紅的燈籠更是高高掛起來。整個九微山張燈結綵。微生歧不管這些,藍小翅卻覺得還不夠熱鬧,又找了戲班子輪番過來搭台唱戲。

  等到除夕日,藍小翅從上午開始就在廚房裡忙忙碌碌,步寒蟬偶爾過來看看,見廚子、幫工被她指揮得團團轉,心裡居然說不出的熱絡。

  等到菜擺滿桌,藍小翅問步寒蟬:「寒蟬叔叔,把山上沒回家的人都叫過來吧,好不容易過年,大家一起吃飯。」

  步寒蟬看了微生歧一眼,說:「少夫人,下人不懂禮數,只得掃了主人雅興,不如……」他沒明說,其實是微生歧父子二人好像都不喜歡人多的樣子。

  藍小翅說:「分桌就是,無妨。」

  步寒蟬又看了一眼微生歧,微生歧終於說:「沒聽見少夫人的話?還不趕快去。」

  步寒蟬心中雀躍,答應一聲,趕緊去叫人。

  藍小翅說:「爹你真給我面子,來,請爹爹上坐。」

  微生歧哼了一聲,在主位坐下來,藍小翅說:「小瓷你也坐,哎,你把我封好的銀子拿過來。」回頭叫丫環,然後她瞪了瞪眼睛:「咦,我認識你!」

  那丫環立刻就漲紅了臉,正是以前侍候微生瓷的紅曇。她跪下:「少夫人。」以前她對藍小翅多有不滿,現在是不敢了,畢竟人家現在是女主人了。

  藍小翅防備地說:「起來吧,你以後別侍候小瓷啊。」眼珠一轉,說:「對,你以後就侍候爹爹就行。」

  微生歧怒目——說的什麼混賬話!

  紅曇答不答應都不是,只得去將藍小翅早先封好的銀子取來。

  不一會兒,下人們全部過來,一共百來號人。而藍小翅安排的菜,剛好足夠。顯然她早就知道山上有多少人了。微生歧和微生瓷都不喜歡人多,所以他父子二人和藍小翅、步寒蟬單獨一桌。其他下人們分坐八桌。

  藍小翅跟著步寒蟬,先把下人們的賞錢發了,順便認認人。步寒蟬極盡詳細地給她介紹,誰叫什麼,在九微山多少年了,有什麼手藝。一一介紹完畢,賞錢也都發下去。下人們臉上都洋溢著喜色。

  步寒蟬說:「少夫人,開席嗎?」

  藍小翅說:「都過來,給家主拜個年,然後吃飯。吃完飯愛看戲的都看戲去。」

  下人們排列整潔,給微生歧磕了個頭,微生歧點點頭,說:「都起來吧。」

  藍小翅這才吩咐:「好了,開席。」

  微生歧的耐性也剛好到此,他是最不喜繁複禮節的,若再耽擱下去,要不耐煩了。此時藍小翅回到席上,說:「爹,我和小瓷敬您一杯,祝爹爹老當益壯,再活五百年!」

  步寒蟬低頭偷著樂,微生歧瞪了她一眼,卻還是跟她喝了一杯。

  微生瓷沒有喝酒,微生歧當然也不會跟他計較。父子二人埋頭吃飯,只有藍小翅在嘰嘰喳喳:「寒蟬叔叔,九薇樹為什麼還不開花啊?!」

  步寒蟬暗笑,說:「少夫人在冬天回來,當然看不見九薇花。」

  藍小翅轉頭,問外面花匠:「老胡,九薇樹移一株到方壺擁翠能活嗎?」

  花匠胡昆驚呆了,大總管就介紹了一遍啊,少夫人居然能記住他。他趕緊起身,說:「回頭我包上一些種子,少夫人帶去方壺擁翠試試。」

  藍小翅高興了,微生歧說:「食不言,寢不語!」

  話雖這樣說,卻沒有多少責備的意思。不像教訓兒媳婦,更像是親爹說教被寵壞了的閨女。

  所以藍小翅根本也不管他,外面的下人們開始還不敢怎麼說話,這時候藍小翅大聲問了一句,大家見家主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倒也自在了一些,推杯換盞地喝起酒來。

  太過鬧騰也是不敢的,不過總算是有了點酒席宴間的氣氛。

  微生歧不知不覺,午夜飯竟然吃得挺飽。他練武之人,一直以來也是六七分飽。這時候察覺胃裡滿滿的,不由有些驚奇。剛放下碗筷,藍小翅就將熱騰騰的濕毛巾夾過來,放在他和微生瓷手邊。

  微生歧擦了擦嘴和手,藍小翅在對微生瓷說話:「小瓷,蔬菜必須吃完啊。」

  微生瓷皺著眉頭,他不喜歡芥蘭菜,藍小翅威脅,說:「那可是我親手炒的,你不給面子試試?」

  微生瓷只好夾起來,雖然不情願,好歹是吃完了。

  等到酒足飯飽,戲班已經在敲鑼,準備唱戲了。藍小翅拉著微生歧和微生瓷:「走走,我們看戲去。」

  微生歧不好拒絕這麼熱情的兒媳婦兒,只是說:「拉拉扯扯,成何體統。」但人還是跟著去了。

  戲台上燈火通明,戲子們已經上好妝,是一出武戲,名為《鐵籠山》。微生歧在前排正中的位置坐下來,身後已經聚集了好些個看戲的下人。耳邊鼓點如雨,身邊坐著兒子和兒媳婦。他突然發覺,這竟然是十三年來,他過得最熱鬧的一個春節。

  吵嗎?當然是很吵的。可其實……也不是那麼討厭的。

  等到戲唱了一大半,藍小翅就領著丫環們放爆竹去了。第一根菸花衝天而起的時候,仙心閣最先震驚了,然後整個江湖都震驚了——十三年了,九微山突然放煙花,是什麼意思?

  信號嗎?!

  扯淡,九微山會向誰發信號?

  溫謎都忍不住過問:「談追,九微山方向,是發生了什麼事?」緊接著,第二支菸花又沖天而起,映得天空都是一片綺麗之色。談追說:「藍小翅帶微生少主回九微山過年了。」

  再沒有人覺得奇怪了。

  爆竹聲聲,九微山積雪都震顫不已。戲已唱罷,天也已經很晚了。煙花沉浸下來,微生歧也回房休息了,藍小翅拉著微生瓷的手,說:「瓷少爺,這個年過得開心嗎?」

  微生瓷皺皺眉,他是真不喜歡這麼吵的地方。能待在這兒,真是為了陪藍小翅。藍小翅看見他的眼神,笑得不行,說:「看來我們瓷少爺不是很喜歡過年。」

  微生瓷使勁地想,小時候,或許是喜歡過的吧?過年有一天,他可以不用練功。慕容繡也不會很早就叫他起床,他可以睡很久很久。後來,母親死了。再沒有人叫他起床了,他在石洞裡,可以想睡多久睡多久了,卻再也睡不著了。

  無數次在黑暗幽深的石牢裡獨自清醒,時間像是凝固在燭火裡,天不會暗,也不再明。

  他握緊藍小翅的手,說:「我……很開心。」在你身邊的時候,我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修羅地獄。

  兩個人一路返回赤薇齋,藍小翅整個人沒有骨頭一樣倚在微生瓷身上,紅唇貼近他耳際,輕聲說:「那我們更開心一點,好不好?」

  微生瓷不明白,他只是將藍小翅的手握得很緊,天上下著小雪,他怕她冷。

  回到房裡,下人兌好熱水。藍小翅摘了頭上的髮飾,將一頭瀑布似的長髮放下來。微生瓷去沐浴了,她脫了衣服,換上一件白色的衣裙。衣裙輕薄,幸而屋子裡暖爐燒得旺,也不覺寒冷。

  她撩簾進來,微生瓷抬頭看了一眼她,黑髮如墨,白衣如雲。他說:「我很快就洗好了。」

  藍小翅決定今天晚上無論如何都不能因為跟這個呆瓜生氣而誤了大事。所以她很有耐性,她說:「我們一起洗好不好?」

  微生瓷說:「水不夠燙了。」

  藍小翅抬腿跨進浴桶裡,水濕了輕柔的衣袍,半透明般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玲瓏有致的腰身。微生瓷目光有點發直了,但他還是問:「為什麼要穿著衣服洗澡?」

  藍小翅說:「為了好看。」

  微生瓷哦了一聲,是很好看。他的目光黏在她身上,連滴落的水珠也變得風情無限。藍小翅慢慢埋入水中,從水下游到他身邊。澡盆裡只能看見深色的花瓣,和她如海藻一般的長髮。

  微生瓷伸出手,撈起一縷青絲,於是指尖也是柔滑的,七日薰的香氣被熱氣蒸騰而出。水下藍小翅使壞,他猛地按住她的頭,從來沒有承受過這樣強烈的刺激,他甚至有些慌亂,輕聲喊:「小翅膀。」

  藍小翅握住他的手,他更加用力地回握。外面落雪簌簌,他呼吸漸漸急促。

  藍小翅從水裡冒出頭來時,水滴滾落如珍珠。微生瓷只覺得心頭狂跳,他撲過去,藍小翅紅唇飽滿如火,她沒有摘下面具,微生瓷只能看見她一雙眸子,溫潤如明珠。

  他將她打橫抱出來,用自己的外袍裹了,抱到榻上。藍小翅輕輕咬他的耳垂,說:「傻小瓷。」

  微生瓷用盡全力地深吻她,他身上的氣息很乾淨,像是清晨那一滴清露。藍小翅熱烈地回應他,只覺得神魂都要被他吸乾一樣。她指引著他,微生瓷的呼吸徹底紊亂了。

  藍小翅被他狂吻得幾乎喘不過氣,但聽見這樣的呼吸聲,她還是很警覺地看了微生瓷一眼。然後她心中一驚,微生瓷的雙眸,慢慢變紅,最後連瞳孔也如被血絲纏繞一般。

  他喉間發出野獸進食時那種含混不清的聲音,動作幾乎是不受控制的粗暴。藍小翅有點害怕了,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微生瓷回以她的力道,是壓倒性的。

  她輕聲喊:「小瓷?小瓷你冷靜一點。」

  微生瓷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他眼裡像是要滴血。藍小翅只覺得痛,她勉力輕撫他的背脊,想要安撫他。微生瓷被她指尖輕劃,牙關一緊,咬破了她的舌尖。血的味道,帶了一點腥氣,在唇齒之間漫延開來。

  藍小翅輕哼一聲,眼裡滿滿的都是疼痛。微生瓷努力想要控制自己,但是他控制不住,血的味道,讓他想要撕咬她,揉碎她。這種衝動令他驚恐,所以他更控制不住自己。意識混亂,他喉間發出沉悶的聲音,藍小翅只覺得肩頭都要被他捏碎一般。

  她極力掙扎,微生瓷如山嶽一般紋絲不動,反而啃咬她的咽喉。有那麼一刻,幾乎要咬穿她的咽嚨一樣。藍小翅終於哭出聲來:「小瓷!你弄疼我了,你放開我!!」

  微生瓷不想放,快感令人狂亂。耳邊傳來低泣的聲音,他睜開眼睛,看見藍小翅眼裡的恐懼和疼痛。她唇邊還沾著血……微生瓷突然用力地推開她,他瞳孔似要滴血,藍小翅縮到床角,不敢過去。微生瓷與她對視一刻,低嚎一聲,裹緊衣袍,倉皇而逃。

  藍小翅坐在床頭喘息,身上連骨頭都在痛。這傢伙,平時看著瘦弱,發起瘋來手勁是真的大。舌尖也很痛,藍小翅又氣又委屈,摸摸喉嚨,又覺得自己真是命大。

  她在榻上坐了一陣,緩過勁來,起來換了衣服,翻箱倒櫃,找了一瓶七日薰的香膏。當初為了上九微山,她準備工作真是做得不少。東西這時候還能找到。

  微生歧本來就沒有睡,夜裡的九微山,除了落雪,再沒有其他聲響。他第一時間聽見赤薇齋微生瓷的低嚎,頓時站起身來,幾個起落,看見微生瓷如同負傷的野獸,幾乎是逃離了赤薇齋。

  微生歧心都要跳出來,不,兒子,你千萬不能傷害她!如果那樣的話,爹真的不知道從今往後,還能為你做什麼了。

  他幾乎是撲進赤薇齋,卻許久不敢去推門。九微山下著雪,他連血液都被凍結。鋼鐵一樣的漢子,那一刻竟然祈求上天,求求你,藍小翅一定要活著。

  他伸出手,剛想推門,門自己開了。

  藍小翅迎面差點撞上微生歧,她啊地尖叫了一聲。微生歧心頭千斤大石落地,說話時連聲音都是虛弱的:「發生了什麼事?」

  藍小翅說:「嗯……這個……那個……哎呀你就不要管了。」話落,推開微生歧,自己去追微生瓷。

  微生歧看她似有難言之隱的樣子,也不好再過問。藍小翅想也沒想也知道微生瓷去了哪裡,她徑直去了石牢。石牢機關未改,她打開機關,裡面的銅門卻緊閉著。

  裡面傳來狂亂的怒吼,有掌力劈及,山石四濺的聲音。藍小翅在門口坐下來,這裡可就有些冷了,她出來得急,穿薄了,只得雙手抱肩,勉強運功驅寒。

  裡面動靜很大,她靠在銅門上,銅門冰冷。微生歧追過來,見此情景,不由停下腳步。一直聽到裡面聲音小了,藍小翅「啊啾」一聲,打了個噴嚏。銅門吱呀一聲,被打開。藍小翅抬起頭,看見他眼中血色淡了,方張開雙臂,是個要抱抱的模樣。

  微生瓷沒有抱她,過了許久,他聲音沙啞:「小翅膀。」聲音裡,有驚恐疲倦之後,難以言喻的無助。怎麼辦?他慢慢走到她面前,問:「小翅膀,我該怎麼辦?」眼中茫然到絕望。

  藍小翅站起身來,主動擁抱他:「什麼怎麼辦?快抱抱我,我好冷的。」

  微生瓷說:「小翅膀,你離開九微山吧。」

  藍小翅把下巴杵在他肩上,說:「傻瓜,你說什麼啊。」

  微生瓷說:「我是個瘋子……小翅膀,我是個瘋子……」一直不願意承認的事,就這麼血淋淋地被撕去表皮,呈現在眼前。他死死地抱住她,說:「我一直裝作自己是個正常的人,可我根本就不是。我不是啊,小翅膀。」

  藍小翅說:「你這樣說,我心如刀割。但是小瓷,你不是瘋子。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丈夫,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你再堅強一點,讓我繼續幸運下去,好嗎?」

  微生瓷看著她的眼睛,她眸子裡滿滿的全是柔情:「我們先好好醫治,如果以後實在治不好了,我也去服幻綺羅,到時候我們一個瘋子,一個瘋婆子,也是很般配的嘛,對不對?」

  微生瓷輕聲喊:「小翅膀……」

  藍小翅把他推進石牢裡,說:「我們再這裡再試試?呀,你怎麼把這裡打成這樣,好亂的。」

  微生瓷說:「你先回房睡,我今晚在這裡練功,好不好?」

  藍小翅說:「不好。今晚是除夕夜哎,我要洞房。」

  微生瓷說:「剛才那樣嗎?那很危險。你哪裡受傷了,我替你療傷。」

  藍小翅說:「我沒事,我一定是天底下最色膽包天的人了!」說完,從懷裡掏出幾個小藥瓶,「這個有鎮定安神的效果,你先服兩粒。你能不能先封住內力啊?啊,不能,你會衝開的,要受傷。那我一動不動呢?」

  她興致勃勃的,微生瓷說:「小翅膀,我……」

  藍小翅和他相擁一吻,把鎮定安神的藥丸餵給他,左右看看,說:「呀,沒有水。你等等啊。」拿了桌上的茶壺出來,準備裝點乾淨的雪。她剛一出銅門,就看見微生歧站在門口,藍小翅摸了摸鼻子,斜眼睨他:「爹,聽壁角的行為,太有失格調了吧?」

  微生歧一張老臉通紅,瞪了她一眼,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藍小翅出去找雪了,微生歧緩步走進去,微生瓷抬眼看他,父子二人目光交融。良久,他蹲下來,將手搭在微生瓷肩上。微生瓷聲音哽咽:「爹。」

  微生歧說:「雖然這很難,但你要知道,有些人此生你只能遇見一個,唯一的一個。你娘的死,是爹畢生最痛。但是如果再重來一次,爹與她只能一人在世,那麼爹還是希望,留下的是我,離開的是她。」微生瓷看著他,他說:「因為只有我知道,一個人孤獨地留存於世,是一件多麼生不如死的事。」

  微生瓷低下頭,微生歧說:「如果你實在沒有把握的話,爹先封住你的穴道,好嗎?」

  微生瓷點點頭,微生歧出手如電,連點他身上幾處大穴。他和微生瓷實力相近,他封住的穴道,微生瓷要逼開不太容易。微生瓷不能動彈了,微生歧終於抱了他一下,說:「小瓷,你為人子,也為人夫,男子漢難免遇到難關,別無良方,只能堅強。」

  藍小翅找了乾淨的事,還摘了幾瓣梅花,提壺回來的時候,微生歧已經離開了。藍小翅推開銅門,看見微生瓷站在碎石之間,火把還在燃燒,只是墻壁被他掌風拍得不成樣子。她說:「你站著幹什麼?」

  她用內力將雪融化加熱,見微生瓷沒有反應,走過去說:「你爹走了?」

  微生瓷還是沒說話,藍小翅湊過去一看,說:「靠!你爹點了你的穴道?!」微生瓷沒法做別的表示,他爹這穴道封得,可真是死啊!啞穴你也點!!瓷少爺心裡也氣,你怎麼不把我手腳砍了啊!

  他什麼也不能表示,藍小翅氣得:「他可真是心大,就不怕來個尹志平!!」

  微生瓷沒法理她,她只好將雪水倒進杯子裡:「來,先喝點水。」微生瓷連吞嚥都不能了。

  藍小翅無奈,只好將他半拖半抱到石桌上。石桌上被縟還是經常換的,此時還算乾淨。藍小翅說:「你真的一點都動不了了嗎?」微生瓷沒有動,她慢慢解衣,說:「天啊,這實在是太罪惡了。我好好的一良家小媳婦兒啊……」

  說著話,慢慢地俯身過去。

  石牢中,燭火跳動燃燒,光線晦暗不明。藍小翅輕聲問:「這樣喜歡嗎?」

  喜歡,發了狂的喜歡。微生瓷慢慢閉上眼睛,不讓她看見自己充血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