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謎等人聚集在方壺擁翠,再次商量對策。他還是想讓微生歧找一找連鏡的弱點,畢竟連鏡的武功根基來自微生世家。
微生歧難得沉思,各武林人士也是心中惶惶不安,廳中雖聚數百人,卻安靜得落針可聞。藍翡悠然道:「其實也不併難。」所有人都看向他,他微笑,說:「連鏡功力大進,無外乎得益於長生泉和昊天赤血。可無論是微生世家的高手,還是長生泉,或者說昊天赤血,我們不是都有嗎。」
以溫謎為首的所有人都瞪了他一眼,溫謎無語——你就不能不要出來拉仇恨了?
大家在商量正事,微生瓷要帶小翊出去睡覺了。他每天在藍翡這裡就是瘋玩,特別喜歡藍翡的翅膀尖兒。到奶娘那裡是吃飯,然後微生瓷就會帶著他睡覺。
生活得簡直美滿幸福。
藍小翅也不管這些人了,一見微生瓷要走,趕緊跟上來,說:「來,讓我抱抱。」
微生瓷把孩子給她,小翊睜開眼睛,一見自己老爹把自己給別人了,張開嘴又要哭。藍小翅怒瞪:「媽的你敢哭!!」
小翊哪管她,不僅哭,還蹬著腿兒哭。
微生瓷在旁邊哄,微生歧回頭看了一眼,怒哼一聲——當娘的,天天在外面跑,連孩子也不管!留下丈夫天天看孩子,成何體統!但知道她好久沒回來,也沒人叫住她。
藍小翅說:「他怎麼哭得這麼凶?不睡覺的嗎?」
微生瓷說:「他該吃奶了,你抱去找奶娘,我去做點魚肉泥。」
藍小翅喔了一聲,說:「可以吃魚肉泥了啊?」
微生瓷輕聲道:「可以了,他七個月了。」
藍小翅將孩子拋起來掂了掂,自言自語:「是很大了哎,我怎麼老覺得他才一兩個月呢!」
微生瓷沒說話,藍小翅湊過去,說:「早點把他哄睡啊,我們都好久沒說過話了。」
微生瓷認真地說:「他要先吃過奶,然後趁著天氣暖和洗個澡才會睡的。」
藍小翅一雙眼睛寶光流轉,聲音嬌媚欲滴,說:「那我們瓷少爺要不要趁著天氣暖和,也洗個澡呢?」說話間媚眼輕拋,勾銷奪魄一樣。
瓷少爺看看小翊,又看看她。藍小翅心裡有點稀奇——喲,這招失靈了?
然後就見瓷少爺抱過孩子,在他頭頂輕輕揉,揉了個十幾下,小翊哭聲漸歇,安安靜靜地就睡著了。藍小翅有點擔心了:「這……他不會有事吧?」
微生瓷抱著他回房,聲音急切地道:「不會,這樣可以讓他睡得很好的。」
藍小翅跟在後面,驚嘆:「高明!」
微生瓷把孩子放進嬰兒籃裡,扯薄毯給他蓋好,然後一轉身,握住藍小翅的手腕。
藍小翅在海上幾個月,但是肌膚卻保養得非常好,一點不見風吹日曬的痕跡。微生瓷伸手抱住她,她身上依舊是他最熟悉的香氣。他輕聲說:「瘦了。」
藍小翅興奮地道:「是吧是吧?我在船上可還天天練五擒操呢!」這話倒是沒說錯,她跟慕流蘇一起乘船前往長生島的時候,每天晚上就在甲板上跳木冰硯從五擒戲改編而來的五擒操。
最開始慕流蘇還以為她瘋了,後來就習慣了——就當船上養個猴了。天天耍猴戲。
她倒也有毅力,每天一個時辰專門跳操。效果當然十分明顯。這時候她得意地將他的手往自己腰上挪挪:「肥肉是不是沒有了?你是不知道,我在船上天天都跳操來著,嘿老木的法子挺有效……」
正嘰嘰喳喳說著話,微生瓷驀地低頭,吻住了她的唇。藍小翅唔了一聲,他的舌尖已經伸過來,藍小翅張開貝齒,他呼吸明顯加重,幾步將她抱到榻上。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她,藍小翅眼睛水汪汪的,幾個月沒見,她膽子又大了,也不覺得瓷少爺危險了。微生瓷還是有些猶豫,沙啞著道:「我……我去找我爹?!」
藍小翅氣得:「你爹現在肯定忙著跟我其他爹爹們研究怎麼去救長生島上我另一個爹呢!你這樣去找他,丟死人了!」。
微生瓷說:「可是,我……我……」他俯身,重新親吻她。藍小翅摟著他的脖子,水蛇一樣扭動了一下身子:「你試試嘛。」
微生瓷伸手去解她的衣帶:「我很想,可……我害怕。
藍小翅就掙紮著想起來,說:「好吧,那算了。」
微生瓷忙壓住她,說:「不不,不算!」
他是真急了,脖子都紅了。藍小翅雙手勾著他,說:「你看,你現在性情已經好多了,小翊那麼煩,你也不嫌他。對不對?」
微生瓷說:「我……」
藍小翅笑得柔情款款的:「好吧好吧,我先讓我們瓷少爺冷靜一下。」說完,一翻身,將他推倒在床上。然後蛇一樣攀爬到他身上,纖纖十指涂丹,挑開他的衣帶,在他肌膚上勾挑游離。
她的衣帶早鬆了,瓷少爺正好能看見最綺麗的風景。藍小翅從他額頭一路吻下去,瓷少爺不僅沒冷靜,差點又瘋了。
大廳裡,微生歧還是有點不放心,雖然公爹關心這些事挺尷尬的,但是藍小翅是慣會作妖的,可別又把自己兒子刺激瘋了。他不時向外面張望,溫謎看出來了,問:「歧兄有事?」
微生歧瞪了他一眼——有事跟你說得著嗎?
還是旁邊藍翡道:「小瓷,現在還是易躁易怒?」
微生歧雖然討厭藍翡,但是好歹藍翡的問題不那麼令人尷尬,所以他說:「照顧小翊的時候,似乎已經好多了。」
藍翡說:「我觀察下來,這倒並非完全是藥物所致。」
微生歧唔了一聲,他七歲就被囚禁,一個孩子,在發生了那樣的慘事之後,一直待在石牢裡。他根本就不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緒,再加上藥物作用,當然就更加焦躁。
時間久了,與正常人差別越來越大。
現在天天照顧孩子,事事都要耐著性子小心細緻,半點不能馬虎,反而好了許多。
幾句話下來,溫謎倒是終於明白微生歧在擔心什麼了,但他更擔心,畢竟女兒是他生的啊!所以他說:「那以前怎麼控制?」吃藥的話小瓷那裡有沒有啊?沒有你趕緊給送過去啊!
一句話出,微生歧又瞪了他一眼,怎麼感覺現在溫謎不如藍翡順眼了呢?!
說來也奇怪,他原以為,自己是絕不可能跟藍翡待在同一個屋簷下的。藍翡返回方壺擁翠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想著帶兒子、孫子、兒媳婦返回九微山去。
可是藍小翅剛接回藍翡,把孫子往他那裡一丟,人就不見了。然後就是四個月也沒回來一趟。
微生歧本來是覺得,自己跟藍翡肯定要不了幾日就會大打出手——他怎麼可能習慣寄人籬下?!但是沒想到,藍翡卻完全沒有給他想像中那種壓力。似乎他也只是借住方壺擁翠一樣。
微生歧有時候就覺得兩個人只是住客的感覺,反正誰也不礙著誰。
而藍小翅不在的日子,他明明不怎麼管理族裡的事,羽族卻是人人各司其職,就連之前因為藍小翅懷孕而動搖不安的人,也安安份份的。
他不是羽尊,卻依然是羽族的主心骨。羽人有藍小翅,可以過得富裕。羽人有他,才得以安穩。
所以微生歧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孫子由藍翡帶著,他也沒有拒絕。每日裡藍翡帶微生翊像帶小狗,微生歧卻覺得有點對胃口——男孩子嘛,還是不要帶得嬌裡嬌氣的……
其實藍小翅的那種性格就挺好的,大事有主見,不嬌不驕,又偏偏自信自戀得可怕。待人又狡猾又真實,有時候出了點什麼事,還真讓人忍不住想找她商量商量。
哎,原來自己對兒媳婦這麼滿意!看來自己當初真是有眼光啊,一眼就看中這丫頭是微生家的人!
微生老呆想偏了……
溫謎也發覺了,微生歧跟藍翡相處這幾個月,居然相安無事。
當然,藍翡這個人,缺點固然是有,但是他的情商無疑超高。他如果不那麼驕傲,不是太有自尊,他能玩轉整個江湖。但是如果他跟微生歧格外合拍,對於江湖來說,絕對不是件好事——微生歧的智力,絕對會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被坑死都不知道為什麼。
金芷汀蘭看看這三個人,知道幾個人心思各異,他倒是覺得有趣。但同樣的,也不希望藍翡和微生歧父子二人走得太近。藍翡這個人心思之狠毒,視人命如草芥。
微生歧如果對他有好感,一不小心就會入了他的套,那才是令人頭大的事。
他和溫謎互相看了一眼,兩個人的意思,倒是顯而易見。
微生歧倒是沒想這麼多,他不時還往兒子兒媳房間的方向看看。
這麼久了,真的沒事吧?
藍小翅先侍候了瓷少爺一通,然後二人洗漱,微生瓷終於忍不住,半天將九微劍遞給她,說:「你……你拿好。」
藍小翅莫名其妙:「我拿這個幹什麼啊!」
微生瓷說:「我……要是我忍不住,你就殺了我吧。」
藍小翅氣樂了:「我去你的!快來啊,討厭!」
兩個人小心翼翼,時間當然就久些。瓷少爺先前含糊地叫她的名字,後來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雙手握著她身邊的錦被,力度之大,手臂上爆出條條青筋。
藍小翅跟他在房間裡廝混了兩個時辰,出來的時候都是晚飯時候了。藍小翅抱著小翊,見他還睡得香甜無比,終於有點擔心了:「小瓷,他不是午睡嗎?怎麼睡到現在,不會有什麼事吧?」
瓷少爺第一次心滿意足,聞言道:「沒事的,不過晚上可能要很晚才睡了。」
藍小翅還是不放心,用力兩下,終於將小翊晃醒。小翊睜開眼睛,終於對自己這對不靠譜的爹娘絕望了,哇地一聲痛哭。
微生瓷趕緊起來,又抱去換尿片。藍小翅這才踱出來。
幾個爹坐在桌邊,正準備吃晚飯呢,一直等她們也不見人來。藍小翅在桌邊坐下來,微生歧瞪了她一眼——你們這可……真夠久的!藍翡輕搖羽扇,微微含笑,溫謎乾咳了一聲,沒有說話。金芷汀蘭笑著問:「小瓷怎麼沒來?」
藍小翅一向厚如城墻的臉皮終於也忍不住紅了:「給孩子換尿片呢,馬上就來了。」
微生歧終於忍不住了:「你才是小翊的娘親!自從生了他之後,你照顧了多久?天天就知道往外跑,家也不顧!要你這種女人有什麼用!」
藍小翅說:「好啦好啦,不要我這個女人,你兒子自己能生孩子啊?」微生歧氣得,還要再說什麼,藍翡說:「小瓷……性情是不是好多了?」
一聽這話,微生歧立刻忘記之前糾結的事了,等著藍小翅回答。
藍小翅看了一眼藍翡,咦,幾個月下來你對我公爹很有辦法了嘛。藍翡回以微笑,她說:「嗯,正常得多。」
說完,也不要臉皮了,雙眼平望桌上那一大盆湯。微生歧頓時舒了一口氣,心情大好。不一會兒,微生瓷抱著孩子回來,大家圍坐一桌,開始吃飯。
等到飯罷,微生父子是要繼續練功的。藍翡與溫謎也是仇深無話,離席而去。藍小翅抱著孩子,給他餵點魚肉泥。奶娘在旁邊幫襯。溫謎終於臉色嚴肅,說:「我們不在的這些日子,微生歧和藍翡似乎處得不錯。」
藍小翅說:「那又怎麼樣?」
溫謎說:「他們不能走得太近,微生世家的人太單純,容易受人利用。」
藍小翅說:「所以?」
金芷汀蘭說:「最好,讓他們父子二人還是返回九微山去。」
藍小翅挑眉:「那誰幫我看孩子?」。
溫謎和金芷汀蘭都皺了眉頭,溫謎說:「孩子可以有奶娘照顧。」
藍小翅說:「奶娘我不放心。這裡有老木,又有我爹,我覺得很好。至於我爹和我公爹,放心吧,我會解決的。」
溫謎挑眉:「怎麼解決啊?你切不可在微生歧面前胡說,他性情衝動,萬一挑事不成,引他們相殺,可也是了不得的事。」
藍小翅一邊餵孩子,一邊說:「放心吧!哎!」轉頭問奶娘,「該餵多少來著?這個都吃完嗎?」
奶娘倒地不起——這麼一大碗,你當餵豬啊……
當天夜裡,藍小翅抱著小翊,笑眯眯地去看微生歧。微生歧都準備睡了,見她進來,只好坐在桌邊,嚴肅問:「什麼事?」你不會又是為了點穴而來的吧?你們下午在房間裡那麼久,難道在坐而論道啊?
天啊我到底在想什麼!現在要做一個正直的公爹越來越難了!
藍小翅倒是似乎真的只是為了閒聊,說:「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方壺擁翠多虧是有公爹坐鎮。我藍爹一直對您稱讚有佳。每每提及您,仰慕之情溢於言表。」
微生歧冷哼一聲,對這個的溢美之詞還是受用的。而且方壺擁翠有他在,確實是沒人敢來搗亂。連找藍翡麻煩的人,也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吧?
他問:「你來有什麼事?」
然而藍小翅是真沒什麼事,只是代表藍翡把他稱讚一番,就離開了。
第二天,一桌人吃早飯,微生歧現在覺得藍翡順眼,說話也中聽,當然就是坐在藍翡左邊了。藍翡一身香氣幽微,白衣藍羽,手持白色羽扇,頭上玉簪橫斜的,慵懶優雅。
藍小翅把椅子一拉,坐到藍翡右邊。手裡抱著小翊,下人不時上著粥菜。溫謎還在跟微生歧商量連鏡的事,突然微生歧就覺得有一隻手悄悄摸上了自己的背,然後慢慢向下。
他渾身一凜,左右環顧,手又收了回去!但是溫謎正人君子一個,肯定乾不出這樣的事!他往右一看,只見藍翡微微含笑,似也在聽。因著準備用飯,羽扇閒擱在桌上,右手有意無意,把玩著扇柄。左手微垂。
微生歧沒理會,又跟溫謎說話,這次一隻手順著他背脊向下,簡直是摸到尾骨了!微生歧寒毛都豎了起來,猛地站起身來,怒瞪了藍翡一眼!
藍翡莫名其妙——何事?微生歧能說有人想要摸他屁股嗎?!
再一想昨天藍小翅代表藍翡給他的稱讚,他頓時雞皮疙瘩掉一地!難怪啊,難怪這個藍翡每天穿得跟個親家母一樣,妖裡妖氣!天啊他還對著自己笑!這真是單純的笑嗎?還是笑裡還有別的意義在?這個人果然是個變態!令人作嘔!!他拂袖而去,溫謎不解,藍小翅還在專心地餵小翊吃飯,看見溫謎的目光,聳了聳肩。
隱患解除啦,這輩子微生歧也不會再跟藍翡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