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陸潛的男人就這麼在小饕的窩裡住了下來。
穿著衣服的陸潛看起來就是個文弱的白面書生,不過小饕對吃食一向記得牢靠,陸潛穿著衣服在它面前晃悠了好些天,它還是對那身衣服下面的腱子肉念念不忘。
要在窩裡養這樣的陸潛,小饕是下過狠心的:山裡的妖怪不可能為它的獵物再準備食物,於是陸潛的口糧只能從小饕的嘴裡省。
陸潛清醒過來的第一頓,小饕強忍了心痛把果子和生肉堆到陸潛面前,讓他先挑。
陸潛擦洗乾淨的臉上眉目分明,小饕就順著他的視線來來回回看那些紅白相間的肉塊。
「等牙長出來等牙長出來等牙長出來……」小饕心底默念,爪子糾結地撓著地面。
也不知是不是發現了它的不情願,陸潛沒動肉堆,只是挑了幾個紅透的果子坐到一邊。
小饕心下大喜,正要把吃食護到身邊,突然又想起一茬:萬一陸潛吃不飽餓瘦了怎麼辦?等它牙長出來,那人只剩堆排骨怎麼辦?骨頭吃多了會積食……
小饕望著肉塊,眨巴眨巴眼睛,低頭用鼻子把裝肉的小筐又推到陸潛身前。
「你得吃肉。」
陸潛擦著果子笑道:「我吃這個就好了。」
小饕急了:「單吃果子會瘦!」
陸潛不說話了,挑著眉對小饕笑。
他笑得很好看,像春風裡捲起的桃花瓣,像柳條上新發的嫩尖尖。
小饕臉上一熱,不自覺就垂下頭,額上卷毛遮住了眼。它扒拉扒拉地面,小聲勸說:「你,你身上傷還沒好,吃肉好的快。」
耳邊陸潛的嗓音猶帶笑意,聽來不遠也不近:「我可沒有小饕你那麼好的腸胃,能吃得下生肉啊。」
對了,人是不吃生肉的。小饕懊惱地記起來,山裡妖怪確實這麼告訴過它。
「那怎麼辦?」小饕犯愁了。
陸潛指了指山洞:「你這洞裡方便生火麼?」
「啊?」
小饕尚在茫然,陸潛已經先搖了頭:「是我問錯了——你這洞裡到處都鋪著乾草,怎麼能生火呢——洞外可有平整的地方?」
「有是有……」小饕猶豫地掃了他兩眼。
陸潛立刻明白了它的意思:「放心吧,我身上有你的味道,就算想逃跑,也會被抓回來的。」
「你知道就好!」小饕又得意了,湊上前張嘴吞住陸潛的手;再鬆開時,陸潛滿手水光淋漓,手中的果子卻是落進小饕的肚皮裡了。
小饕在前頭引路,陸潛搖搖頭在下擺擦乾了手上口水,捧起那一小筐肉塊,跟出了洞門。
雨過天晴好幾日,山林裡依舊水汽充沛,和著草木花香,倒是頗有沁人心脾的意味。小饕領著陸潛來到附近小河邊上,河邊沙石平整,零星的草葉漸漸連成片,織成茵,鋪展在河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