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饕自己沒受過傷,也沒經歷過比拉肚子更嚴重的病症,此刻說要救人也不過是學著山裡妖怪四處採了些常見草藥,胡亂嚼了敷在那人傷處。
也該是那人命大,淋雨淋出的高熱在第二日便退了下去,胸前一指深的血口子被小饕隨便糊弄竟也慢慢收了痂。
洞外雨水停住,藏著獵物打算吃獨食的小饕又心安理得地享用起妖怪們的供奉。它倒也沒真打算把那人藏個嚴嚴實實,畢竟山林裡的妖怪那麼多年也不是白修煉的,小饕洞裡多了個生人,他們不是嗅不出來,不提而已。
獵物醒來時,小饕正趴在乾草堆邊上吞肉。撕成長條的生肉被它叼著邊角一抬腦袋甩上高處,再跌進嘴裡,「咕咚!」嚥下去了。
一睜眼就見到這麼茹毛飲血的畫面,那獵物卻是一點不見驚慌,只蹙著雙墨描般的眉,嫌棄地看著小饕。
「你醒了!」小饕爬起來,小跑兩步湊到他身邊,用頭上剛冒出來的小犄角頂人,「起來吃東西!」
小饕沒有用力,那人也不配合,犄角在對方赤裸的胳膊上蹭了好幾下,也不見他坐起身來。
「你不餓?」小饕很吃驚,那人已經昏睡四天沒有進食了。
「你……」赤著上身躺在乾草裡的人沒有回答,只顧上下打量小饕,「是饕餮?」
小饕昂起下巴:「是呀。」
「這裡居然有凶獸……」那人低聲嘀咕。
被忽視的小饕不滿:「是我救了你!」
「哦?」那人揚眉,「你救我做什麼?」
「養肥了吃啊!」小饕答得理直氣壯,分毫不覺得自己的回答有什麼問題。
得知自己會被吃的獵物卻嗤地笑出了聲。
小饕被他笑得惱火,「啊嗚」一口啃在那人臉上,口水立刻塗了他半張臉。小饕鬆開嘴退了兩步,得意地俯視那人:「你身上現在有我的味道了,就算逃跑也會被其他妖怪抓回來——老老實實在這裡等著被我吃掉吧!」
小饕這話並不是唬人,它的口水確實能在獵物身上留下記號,山裡的妖怪們也確實不敢讓它的獵物跑掉——奈何被口水糊臉的那位並不懼怕,反倒翻身坐起,抹掉胸口那坨草藥糊糊,一臉和煦地笑問:「勞駕,我的衣服呢?」
小饕把衣服踢給他。
那人在衣服裡翻翻揀揀摸出個白瓷瓶,從中倒了兩粒大丸子吞下。
小饕猜想他是在吃傷藥,便也懶得管他,逕自趴回草堆邊上吃肉。
獵物吃完藥,穿好衣裳,起身對著小饕就是一揖:「在下陸潛,多謝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