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受驚過度,小饕這次倒是沒有計較花豹對「大王」的不敬,老老實實任由它舔淨了自己臉上的淚。
花豹料理完小饕,一扭頭,又對著陸潛怒目而視:「靈山入口有上古幻境遮掩,尋常修道之人都輕易上不得山來。之前你說自己是被人追殺誤入,我可以當你機緣巧合命不該絕;但現在一隻小小的紙鶴都能跟著你闖進靈山——陸潛,你那位故人是什麼身份?你又究竟是什麼人?」
「上古幻境?」陸潛眉梢一挑,臉上顯出幾分疑惑。
花豹冷眼等他答覆,陸潛卻兀自陷入沉思。
一時間無人說話,只有風聲翻動葉片。輕軟的林風捲起淡淡草香送到小饕鼻前,引得它不住張望一旁的蒸籠。小饕一動,花豹便洩了氣勢,急匆匆低下頭問它:「怎麼了?」
小饕看了眼陸潛,又看了眼花豹——這一人一豹正在對峙,實在不是吃東西的好時機,於是小饕也不敢說是自己犯饞,只一本正經地順著花豹剛才的問題表態:「陸潛是什麼身份不重要。」
「嗯?」花豹不贊同。
小饕繼續一本正經道:「反正最後都是要吃掉的。」
「噗哈哈哈哈!」陸潛噴笑。他笑得極歡暢,彷彿小饕宣佈要吃掉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花豹原本也想笑,可瞧見陸潛如此恣意,便又惱火起來:「你笑什麼?!」
陸潛笑得發喘,幾乎笑出淚來。他大口喘氣,好容易擠出句話都被零碎的笑意沖得斷斷續續:「沒……沒什麼。哈!只是覺得……若真能被小饕吃掉,也算是件幸事了。」
他這話說得古怪,不止花豹聽得眉頭緊鎖,小饕也是滿臉大惑不解。
「小饕說的沒錯,身份於我已經不重要了。」大笑之後,陸潛慢慢調勻氣息。他臉上的笑意未斂,神色卻顯得黯淡下來。「我原是個道士。」陸潛說。
花豹哼了一聲,並不意外的模樣。
陸潛歎道:「豹兄已經猜到了麼?」
「本就不難猜。」花豹很平靜,「靈山上遍地是妖,你那見怪不怪的樣子可不像個凡人。再者,你身上的氣味……」
「如何?」陸潛饒有興味地發問。
花豹抬爪指了指小饕:「你身上都是小饕的氣味——你我初見時,你明明是剛洗浴乾淨,卻故意撩撥著小饕咬你……饕餮是凶獸更是靈獸,你要小饕的口水,怕是為了遮掩身上的道力吧?」
陸潛閉目,先是點頭,又再搖頭:「對了一半。我是要掩蓋身上異樣,不過,不是道力。」
他說完這句,便攤掌朝上,掌心「彭」一聲綻出朵綠瑩瑩的火,便是在陽光下也透著森森的冷。
「狐火?」花豹驚呼著站起身,要不是小饕擋著它邁步,它就要湊到陸潛跟前細看了,「你是道士,怎麼能放出狐火來?」
陸潛苦笑:「我原是個道士。」
「你是說……」花豹遲疑。
陸潛不再回答。他五指一收,捏碎那團火光,然後走到安靜很久了的小饕身前蹲下:「小饕,你可是生我的氣了?」
他利用小饕掩飾身份,這是陸潛親口承認的。
小饕靜靜看他,烏黑的眼瞳波瀾不驚。半晌,小饕問他:「要是沒有我的口水,你會怎樣?」
陸潛答:「會被仇家發現。」
「這樣嗎?」小饕昂起頭,微微瞇起眼來,「那你還不快做些好吃的來討本大王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