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貫記吃不記打,剛才還疼得哭哭啼啼,現在就只惦記著肚子了。
小饕蹭到陸潛身邊,理直氣壯討食。陸潛被它頭上犄角頂得回過神,聽明白小饕的要求,便又開始忙碌。
他答應了花豹不再做青團,又被之前的事鬧得無心準備什麼新花樣,隨手點了灶火燒水給不知道哪個妖怪新送來的兩隻山雞褪了毛,加了姜、酒燜進鍋裡,便由著它慢慢去燉。
小饕嫌棄山雞肉少骨頭多,乾吞總卡喉嚨,一直不愛吃;現在看見陸潛把整隻雞丟進鍋裡,也就沒有像往常那樣期待。它側臥在草地上,甩著尾巴沒話找話:「陸潛,當道士好玩嗎?」
陸潛守著灶火,笑:「怎麼突然問這個?」
「你為什麼要當道士?」小饕不理,繼續問。
陸潛低頭撥弄柴火,火光撩得他臉上曖昧不明:「我年幼時雙親亡故,被師父撿了回去,自然是要跟著他做道士的。」
「你也沒有爹娘啊……」小饕歎氣,一張臉苦巴巴地皺起來。
陸潛撥小了火,一抬頭看見它那副模樣,便丟下手裡的枯枝,過去在它身邊坐下:「小饕也沒有麼?」
「嗯。」小饕點頭,「山裡只有我一個是饕餮——小花說黑熊兔子它們是生不出我來的。」
它這話說得並不愁苦,卻聽得人忍不住軟下心腸。陸潛摸摸它脊背上的軟毛,問道:「小饕還小,怎麼當上了這山裡的大王?」
「它們說我是饕餮,本就該是大王。」小饕瞇起眼,歪過腦袋把頭枕在陸潛腿上。
「那……」陸潛沉吟,「豹兄呢?」
花豹待小饕可不像是對著什麼大王。它做得明顯,陸潛也看得分明:這山裡真正說得上話的,恐怕不是小饕,而是花豹淵奇。
「小花?」小饕反應有些慢。暖暖的陽光曬得它犯困,臉頰處還能感覺到陸潛身上的溫熱,小饕懶洋洋打了個哈欠,一雙眼越發睜不開:「小花很厲害的……我看著它長大的……」
它眼皮漸漸合上,嘟囔聲也低了。陸潛笑笑,知道它是睡迷糊了,並不把那些話當真。
小饕枕在他腿上,陸潛便坐著不動,直到小饕睡熟,才輕輕移開它的腦袋,去灶前料理那鍋湯。
等到雞湯出鍋,陸潛也不叫醒小饕,盛了碗湯就放在它鼻前冷著。小饕原本睡得正香,被那香味一勾,眼睛還沒睜開就先舔上了碗沿。
「小心燙。」陸潛攔它。
小饕半夢半醒地胡亂應著,舌頭卻還是要往湯裡探。陸潛怕再出亂子,伸手要把碗端走,小饕閉著眼睛啊嗚一口就叼住了他的手——它並不用勁,只是把陸潛的手錯當做了山雞肉塊,含在嘴裡又舔又吮。
緊緊鬆鬆的吸吮激起一絲麻癢,陸潛急忙抽回手,帶出滿掌的水光淋漓。他望著手掌怔愣了片刻,然後在衣擺上抹淨。
小饕嘴裡沒了東西,腹中饞蟲鬧騰得越發厲害。它迷迷糊糊醒來,也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跳起來就纏著陸潛要湯要肉:久燉的雞湯鮮香異常,直熏得小饕把對山雞的嫌棄統統拋到腦後。
陸潛撈出雞,拆了架子,把酥爛的雞肉和湯一道餵給小饕。小饕吃得開心,轉眼就喝得肚皮溜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