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潛一震,臉色難看起來。
這一句說出,花豹自己也愣了一愣,然後忙不迭扭頭連著呸了好幾口。
小饕還躺在那處不動彈。花豹心虛地瞄了幾眼,見它似乎沒醒,才偷偷吁出口氣:那些話他不該說——至少不該在小饕面前說——可是不說,看著陸潛那副無知無辜的模樣,花豹心裡又嘔得厲害。
所幸小饕沒有醒,所幸小饕沒有聽見。
陸潛沉著臉不說話,花豹也顧不上什麼打鬥廝殺,他專心聽著小饕的呼吸,一聲一聲,數了約莫一盞茶才放下心來繼續。他不敢吵醒小饕,抬手招呼陸潛走遠。陸潛略一頷首,便跟著他去了。
他們走進樹林裡,花豹挑了棵樹倚著,視線恰能落在小饕身上:「小饕以前總問起自己的爹娘,大家都說不知……其實這山裡但凡有點靈識的都知道,只有小饕自己不記得。」
「靈山原本叫做荒山,草木貧瘠,整個山頭活物都沒幾隻。直到三百多年前一隻重傷的饕餮來到這裡,散盡血肉改了山裡運勢,才有了現在的靈山。」花豹歎氣,望向小饕的眼裡再沒有剛才和陸潛纏鬥的凶狠,「那饕餮身上的傷都是自己撕咬出來的。它瘋得厲害,只勉強記得不傷及自己的崽子。」
「你是說……」陸潛皺眉,眼神朝林外草地上掃去。
「那只饕餮就是小饕的生父。」花豹閉上眼,眼睫抖得厲害,「它求山裡的妖怪收留小饕,妖怪們不敢,它便在小饕身上下了封印……」他喉中梗了一下,突然問陸潛:「小饕的脖子很燙吧?」
陸潛點頭。
花豹慘笑:「它逼著小饕吞了它的心。」
「什麼?!」陸潛吃驚。
「說是用至親血肉壓抑饕餮的天性——即便這樣,小饕一旦想要長大,那封印也會鬆動失效……」花豹睜開眼,眼底泛起金光,「陸潛,你現在該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了吧?」
花豹一睜眼,陸潛就暗道「不好」。林間昏暗,樹根虯結,一個人在樹林裡和花豹較量,簡直是自尋死路。陸潛甩出數團狐火,轉身便往外跑,花豹冷笑一聲,勾著樹枝高高躍起,避過幽綠火光,在枝椏間幾個跨越便追到了陸潛身前。
之前被狐火燒出的寒涼已經在說話時淡去,花豹雙手又獸化出利爪,直直抓向陸潛頸項。
陸潛想要閃開,卻被腳下雜物絆得踉蹌,一個不穩,頸間便多了一道血痕。
「你逃不出去的。」花豹踩在樹上,冷眼挑開陸潛丟出的火光,「你若死了,我便把你的肉撕了給小饕,也不枉費你糾纏小饕糾纏了這麼久!」
陸潛失笑:「是生是死,我倒也並不怎麼執著。只是,豹兄,有件事可得先說明白——我對小饕不過是照顧孩子一樣,它對我是什麼心思,與我並不相關。」
「你不承認?」花豹怒道,「若不是你言行上有所引誘,小饕怎麼會突然動那種心思!不動那種心思,又怎麼會觸動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