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渾不在意,陸潛卻是如聞驚雷:「你胡說什麼!」
九垣仍是輕鬆笑著,搖首道:「你先聽我說完——我被那老道煉魂時控制不住狐珠,妖力潰散才侵染了你身上道力。你道力被污,再走道家正道也難有作為,還不如拿了我的狐珠繼續修煉,雖不能飛昇,要練成地仙修為壽齊天地總還是不難的。」
陸潛不為所動:「你沒了狐珠,就算魂體是九尾靈狐,再入輪迴也要重頭練起。」
「這便是我要你收下狐珠的第二個理由。」九垣笑容愈見舒暢,眼神也晶亮起來,「沈雁回想讓我忘了他,我偏不如他的意:把狐珠給你,這一世的好也罷惡也罷,留一線在這世上,度了五道我也不會盡忘。等到輪迴轉世,我就還能回來找他!」
九垣語句堅決,震得陸潛一時沒了理由反駁。
花豹聽他說完心中思量,倒是對這九尾狐狸生出些敬佩來:「你為了那個沈雁回,就一點道行都不要了麼?」
九垣輕眨了一下眼,卻是露出幾分狐狸模樣:「我本是山野狐狸,就算尾巴比別人多上幾條,也不過是無知獸類;後來修煉,也只是窮極無聊,並非有意當那勞什子的神仙。這一世的冤孽用我屍骨償盡,下一世我卻是要纏他一輩子的——他那個人最是口硬心軟,若是這身道行能換他到時候對我心軟,我為什麼不換?」
花豹啞口無言。陸潛也是哭笑不得:「你這又是何必,沈雁回要是知道了……」
「我魂體是九尾,轉世之後再去修煉,也比旁人輕鬆,再要結出內丹,也並非難事。陸潛,」九垣叫他,正色道,「我本可以在小道士辦法事前,趁你不備,把狐珠硬塞給你;現在說這些,是拿你當過命的朋友,你可別在他面前說破!」
陸潛無奈點頭。
九垣又依樣對小饕花豹一番警告,然後才滿意起來:「那便這樣說定了。沈雁回度我之前,我把狐珠交給你——現在你只管叫沈雁回進來,就說我被你勸服,已經同意被他度化輪迴。」
說罷,九垣又變作輕煙鑽回竹管。
留下房中三人面面相覷。
九垣的主意怕是剛聽沈雁回提起送他輪迴之時就已經決定,初聽雖然覺得胡鬧,但被他梳理一番之後,卻是處處都已考慮周全。
陸潛挑不出疏漏,最後只得開口道:「去請沈雁回來吧。」
九垣與沈雁回之間究竟有什麼矛盾,陸潛並不清楚,只是看先前沈雁回待九垣的態度也並非無情。既然九垣已經算計到如此地步,陸潛也就不想見他落空。
沈雁回得到九垣答覆,果然很快便著手準備陰事科儀。等到建醮那天,陸潛已能下地行走,便由小饕扶著,一同去觀禮。
這一場法事做了三天三夜,到了最後,本該乖乖渡六橋入五道的九垣卻突然暴起,把狐珠丟給陸潛,然後便悄然不見。
陸潛知道他是歸了陰間,沈雁回卻被這一場變故驚得幾乎失態。
事後在陸潛處見到九垣狐珠,沈雁回沉默良久,再開口便是咬牙切齒:「他倒是想得輕鬆!重頭修煉?只怕還沒修出個門道,就被其他妖怪填了肚子!」
陸潛不便多言,眼睜睜看著他摔門離去。
小饕站在他身側,伸手去捏陸潛指尖:「我們現在怎麼辦?」
陸潛前幾日臥床養傷,小饕頸上勒傷也好了大半,現在說話聲音也見清朗。
陸潛捉住他作亂的手指,握在掌中:「他們的事由他們自己去煩心吧——以前在靈山上,我說要帶你吃遍各地美食,一直未能兌現;現在事情都已了結,帶你去一一吃過,你說可好?」
小饕與他並肩而立,眉眼笑意幾乎溢出:「這次可別說話不作數了——九垣說了,我要什麼你都得答應的。」
「知道。」陸潛也笑,在他唇邊輕輕印下一吻就要退開。
小饕一把勾在他頸上,不讓他動。
「怎麼了?」陸潛問他。
吐息在咫尺間糾纏。
小饕臉上發燙,啄住他唇瓣的動作卻不見含糊:「我要什麼你都得答應的……這個也是……」
陸潛本想再說什麼,終於只是輕笑,然後回吻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