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鎮山下來,陸潛如約帶小饕各處遊歷。小饕一路吃得心花怒放,吃飽之餘,就隨陸潛一道修煉。
花豹陪他們走了一段,便告辭回去靈山。小饕不捨得他走,花豹倒不見離愁:「你是靈山的大王,在外逛得久了,總還要回家吧?」
小饕點頭。
花豹便笑了。他抬手拍拍小饕頭頂,琥珀眼眸暖暖看他:「願意陪你一世的,又不只有陸潛一個。以前我就說過,靈山上下世世代代都會敬你做大王;既然大王你也捨不得我們,那我們就只好努力修行,繼續服侍大王你嘍。」
他說話仍如舊時在靈山上一般,語調輕佻,話裡卻是錯認不了的關切。
小饕聽得眼眶發熱,卻不能多說什麼:花豹的心意他不是不明白——就是明白,才不該多說。
花豹看出他心思,順手揉亂了小饕頭髮,臉上笑容越發舒展:「胡想什麼呢!你只要顧好自己,我便安心了。至於其他——我花豹淵奇是那種自尋煩惱的人麼?」說罷,他又轉向陸潛威脅:「你要是不把小饕照顧好,再害他遇險,我靈山上下一定不會放過你!」
逼著陸潛賭咒發誓一番,花豹才算滿意,抬手道了聲珍重,便瀟灑轉身離去。
花豹離開,張芝卻是比他更早就與小饕分手。青風觀已然衰敗,張芝卻執意回去觀中。小饕突然長大,張芝和他道別時便總顯出尷尬。
「我畢竟在青風觀長大,觀中還有大師兄他們遺物。雖然我沒什麼天資,但有人打理,青風觀就不會泯滅於世間。」張芝說這話時,已經整理好了包袱背在身上,向陸潛討去的曲笛自包袱裡露出一節。
他有自己的抱負,小饕也只能祝他一切順遂。
和陸潛一同遊歷時,小饕特意拉著陸潛去過一次中翠山。他們並未同張芝碰面,只是在青風觀外觀望了許久:青風觀香火大不如從前,但觀內外拾掇得整潔井然,隱隱有習誦經卷之聲,襯著靈秀山景,確實是道家正派的出塵意境。
周凜一事過後,中鎮山鄭老掌門的身體就一日不如一日,陸潛回去探望過幾次,陪著師父說些在外的見聞。小饕不想打擾他們,又閒著無事,就總跑去看沈雁回剛抓回來的狐狸崽子。那小狐狸皮毛雪白,卻只有一條尾巴,成天被沈雁回揪著後頸黑著張臉塞培元丹。小饕問過陸潛那小狐狸是不是九垣,陸潛只笑不答。他不答,小饕倒也不覺得他故意吊人胃口:畢竟天天被沈雁回欺負得吱哇亂叫卻還纏著沈雁回不放的,除了九垣也不做他想。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有時候熱鬧歡騰,有時候靜坐修行也是一天。
無論到了何地,宿在何處,每天醒來,看到枕邊人,心裡都是滿的。
再尋常不過。
就好像有一天走在路上,小饕突然叫身邊人的名字:「陸潛。」
他聲音不大,週遭也嘈雜,陸潛卻還是聽見:「怎麼?」
小饕不答,只笑著看他,陸潛便在袖底牽住他的手,然後就那麼牽著手走了一路。
再尋常不過,卻也再飽足不過。
再好不過。
《小饕》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