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等回到酒店,簡唯還氣呼呼的,屋子裡開了空調,她把大衣脫下,江屹順手接住。簡唯回頭看他,他微微一笑,把衣服掛好。

  然後彎腰,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啊,你幹什麼?」簡唯驚叫。

  他抱著她,一路走到客廳,將她放上沙發。簡唯屈腿坐著,而他半蹲半跪在沙發旁,就這麼看著她。男人的眼眸烏黑深沉,周圍忽然有點熱,簡唯喉嚨發緊,很慢地吞嚥了一下。

  林皓他們連門都沒進,現在就剩他們倆。所以,今天晚上,又要一起睡嗎……

  「那個。」她開口。

  「嗯?」

  「要不然,我再開一間房吧。」

  江屹挑眉,「為什麼?」

  「因為,劇組人多眼雜,要是被發現我們住一起,就不好了……」

  江屹沉吟一瞬,「有點道理。」

  答應得這麼爽快,簡唯又有點莫名的失落。她在心裡唾棄自己,太邪惡了,真是太邪惡了,把那個純潔的girl還給我!

  「可是,酒店已經訂滿,沒有空房了。」江屹說。

  簡唯眨眨眼,懷疑他是不是在說夢話,明明昨晚她還訂過一間房!

  「真的沒了。所以,你還是跟我一起住吧。」江屹眼神誠懇,一點也不像在胡說八道。

  簡唯紅著臉,還是沒憋住笑了,「好吧。反正他們不認識我,被看到壞名聲的也是你。」

  「嗯,他們肯定以為我寂寞難耐,都朝群眾演員下手了……潛規則……」

  他捧住她的臉,重重吻上她的唇。因為猝不及防,她的嘴微張,輕而易舉就被他闖入。他親著親著,身子也壓了上去,沙發狹小逼仄,兩人越貼越緊,他的手撫摸過她的鬢角臉頰,那樣憐愛溫柔,讓她想起他在漫天飛雪裡拈起范思鈞的頭髮,其實那時,她是有點嫉妒的……

  江屹忽然悶哼一聲,因為簡唯伸出舌頭,顫巍巍地回應了他一下……

  理智在大腦裡炸開,燃燒成灰燼。他的小女孩,羞得臉頰緋紅,這樣乖乖巧巧地躺在他身下。明明什麼也不會,卻還學著取悅他,讓他開心……

  光是這個念頭閃過,就讓他有點扛不住了。

  簡唯覺得江屹停了一瞬,然後彷彿暴風驟雨席捲,更用力地吻了回來。她喘不過氣,只能被動承受。他吻著她,手順著毛衣下襬探進去,撫摸過她的肌膚,男人指尖有薄薄的繭,在這樣的情況下感受如此清晰,激起她的顫慄。他撫摸著她,最後落上內衣扣子,輕輕一下,解開了。

  她的世界混亂不堪,想說話,卻被他牢牢壓著……

  「叮咚。」門鈴響起,打亂一室迷亂。

  簡唯推開江屹就跳起來。她嘴唇紅腫,頭髮亂糟糟的,連衣領也被扯開,「有人來了,怎麼辦?我躲哪兒?」

  江屹還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過了幾秒才說:「誰啊?」

  他聲音並不大,拖長了的尾音,透著絲懶散和不耐。門外像是聽到了似的,回道:「是我,快點開門。」

  路宇銘!

  簡唯臉色一變,「你去開門,我去洗手間裡,千萬別進來!」

  她轉身要跑,卻被江屹一把抓住手。他似乎想阻止她,看了她兩秒,卻說:「去臥室吧。」

  一打開門,就看到路宇銘笑嘻嘻的臉,江屹問:「有事?」

  路宇銘繞過他進去,晃晃手裡的瓶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江屹:「不好意思,工作期間,不亂喝酒。」

  「那你就虧了,這是紹興花彫,三十年陳的。」

  「三十年?那我就更不能喝了。」

  路宇銘嘆口氣,「沒勁,怎麼你也變得這麼沒勁。」

  江屹在沙發上坐下,沒說話。

  他和路宇銘的關係,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同屬一個公司,之前也有接觸,但真正熟起來還是一年多以前在橫店。當時他在拍《寒夜》,路宇銘在拍另一部戲,大橫國娛樂項目就那麼幾個,圈裡的朋友有空就組局找樂子,他和路宇銘打過兩次籃球,還一起吃過飯。那晚大家都喝得很嗨,男人們一個個被放倒,最後就剩他和路宇銘,都醉得頭重腳輕,還堅持拼到了最後。

  後來路宇銘專程給他發了微信,約好下次再一起喝酒。

  想到這兒,他嘆口氣,拿出兩個杯子,「就喝三杯,我明天一大早有戲,睡過頭可不行。」

  黃酒倒到杯子裡澄澈明亮,香味幽雅芬芳,入口更是醇厚柔和。江屹說是喝三杯,卻跟路宇銘幹掉大半瓶才停下,他擺擺手,「行了,你禍害我差不多了,可以收手了吧!」

  「你這人真是,我好心好意拿美酒跟你分享,你還怪我禍害你。」

  「那你去找左導,他也喜歡酒,看他現在跟不跟你喝。」

  路宇銘翻個白眼,「其實呢,我來找你不光為喝酒,白天那個群演,就是救孩子摔倒的那女孩兒,你知道她住哪屋嗎?組裡的人都不知道,我想找她玩。」

  江屹頓了頓,「你認識她?」

  「啊,不止認識,還很熟。」

  簡唯一直隔著門偷聽,聞言氣得砸了下門,哪有很熟!路宇銘你不誇張會死是不是!

  路宇銘聽到聲音,往臥室方向一看,「還有別人?」

  簡唯懊惱地扶額,江屹鎮定自若,「嗯,我金屋藏嬌。」

  他這麼說,就像個玩笑,路宇銘笑起來,回到剛才的話題,「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江屹鬆了鬆衣領,「怎麼著,還要大晚上找上門?」

  「這就不關你的事了。」路宇銘笑得曖昧。

  江屹沉默一瞬,「不太清楚。」

  路宇銘聳聳肩,片刻後說:「其實我有她的手機號,不然我打個電話吧。」

  簡唯一摸口袋,進來得太急,手機和包包都在外面,此時根本無計可施。

  要是路宇銘真的打過來,聽到鈴聲……

  路宇銘剛拿出手機,就被江屹按住,「這麼晚了,她多半已經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路宇銘盯他幾秒,笑道:「也是。」

  他站起來,「行吧,您明示暗示這麼多次,我也該走了。這酒留給你,不用客氣,喝的時候記得想起我啊。」

  江屹揮揮手,示意他趕緊滾蛋。

  路宇銘都走到玄關了,忽然回過頭,沙發一角扔著條圍巾,很熟悉的款式。白天在片場,那個女孩就是用它包住了半張臉,以為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

  他笑道:「剛才就想說,你的嘴,白天沒有拍吻戲吧?可有點兒明顯啊……」

  聽到外面沒動靜了,簡唯試探拉開門,問:「他最後說什麼?我沒太聽清,他說什麼了嗎?」

  江屹拇指擦了擦嘴,淡淡道:「沒什麼。」

  簡唯第二天醒來,江屹已經不在房間了。他今天的通告很早,天還不亮就出門了,簡唯想陪他,卻被勒令留下來繼續休息。她裹在被子裡,想到昨晚的事,路宇銘走後,她本來還在猶豫,是不是該跟江屹解釋一下,他們倆沒什麼,但剛開了個頭,就被他打斷,「想喝酒嗎?」

  「紹興花彫?」她問。

  「不,我有更好的。」

  結果是他從北京帶過來的紅酒,簡唯喝了一小杯,托著腮說:「上回你還不讓我喝,只肯給我果汁。現在不覺得我是小孩子了?」

  他目光上下掃一圈,意有所指,「嗯,你長大了。」

  紅酒助眠,簡唯睡得很好,現在裹在被子裡,整個人都懶洋洋的,索性刷起了微博。首頁很熱鬧,大家都在說過年的事,之前因為江屹,簡唯錯過了一年一度的春晚吐槽,正可惜呢,就看到南瓜醬幾分鐘前發的微博,「江屹是不是被劇組吃掉了?這都五天了,首頁連根毛都刷不出來!」

  簡唯瞬間笑噴。《說謊者》劇組的保密工作確實做得很好,除了官宣那天放了海報,到現在連個定妝照都沒有。官方也沒透露拍攝進度,粉絲們被折磨得飢渴難耐。

  簡唯手機裡倒是有張照片,是昨天江屹化妝時她拍的,男人坐在鏡子前,燈光裡五官英挺,雙眸緊閉。她想了想,把照片私信給南瓜醬,那邊立刻嗷嗷直叫,「哪來的哪來的?」

  「哪來的你就別管了,自己看看就好,別外洩!」

  她這麼說,南瓜醬自動理解成圈內朋友給的,這種找內部資源造福粉圈的事,之前她也是做慣了的。南瓜醬忍不住感慨,「嘖嘖嘖,真是風水輪流轉啊,你現在比我還會找料了!」

  簡唯捧住臉,不止呢,她現在還睡在江屹的床上呢!

  今天的拍攝地在鎮上的籃球場,天氣晴朗,飄著大團大團的白雲,陽光照耀水泥地,工作人員都聚在這裡,認認真真地工作。

  此時正是中場休息,江屹和范思鈞在試動作。這場戲是徐然要教白月投籃,一個是美豔熟女,一個是清俊少年,少年對女人懷有隱秘的愛慕。他從後面擁住她,溫柔地抓住她的手,帶著她將球朝籃筐拋去。

  兩人已經試了好幾次,圈內人都多少瞭解,范思鈞是那種清高自持的性格,可連續五次投不進去後,她也搖著頭無奈地笑了。

  路宇銘抄手站在一旁,調侃道:「鈞姐,您這是完全外行啊,一點都不會?」

  范思鈞聳肩,「這得怪導演。我之前問過,需要我進組前先學學籃球嗎,他說不用,就要我這種一點都不會的真實感。」

  路宇銘指指點點,「老左啊老左,你怎麼能坑影后呢?瞧我們鈞姐被你害的!」

  大家笑起來,左家浩攤手以示無辜。江屹說:「其實我也覺得,一點不會比較好。這樣,我帶著范老師再練幾遍,您就什麼都別管,也別用力氣,把手交給我就好。」

  范思鈞點頭,江屹重新擁住她,開始新一輪的嘗試。

  路宇銘忽然瞥到人群裡一個身影,淡淡一笑,繞過去一把按上她腦袋,「怎麼躲這兒啊!」

  簡唯猝不及防,抱著頭說:「我看熱鬧啊。」

  路宇銘神色自然,昨晚還說要找她玩,看來昨天下午的事並沒有讓他生她的氣。簡唯卻還是擔心,如果路宇銘問她昨晚在哪兒該怎麼回答,誰知他卻說:「你也就只能看看熱鬧了。看著你男神,抱別的女人。」

  小看人!

  簡唯輕哼,路宇銘湊近,「不服氣?哦對,你是群演吧,什麼時候演呀?不然我跟導演說說,給你一個和江屹對戲的機會。」

  「不用了,謝謝。」簡唯說。

  「這麼無慾無求?還是說,你私下已經抱過了?」

  那邊,江屹帶著范思鈞,把一顆球端端投進了框裡。

  「漂亮!」左家浩高聲說。

  現場響起鼓掌聲,群眾歡呼,江屹和范思鈞對視,都露出笑容。

  簡唯不動聲色,路宇銘卻又笑了,「不逗你了,有人找你。」

  居然是昨天的男孩小迪,他媽媽牽著他,誠懇地向簡唯致謝,「真是多虧您了,不然就那麼從樓梯上摔下去,肯定會受傷的。太謝謝了。」

  簡唯連忙說:「不用客氣,小朋友沒事就好。」

  小迪走過來,拉過簡唯的手,他現在不高冷了,乖乖巧巧的模樣,把一個東西遞給她,「姐姐,這個給你。」

  是個小雪人玩具,巴掌大,胖乎乎的身子,還戴著紅帽子。簡唯看手工有點粗糙,問:「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小迪點頭,一雙眼乾淨澄澈,皮膚白淨像糯米□。

  簡唯捧著小雪人,簡直愛不釋手,母子倆告辭後,路宇銘說:「他們來找你,誰知你不在,正好看到了我。於是我就接下這個活啦,等你到了給他們帶話。這樣說起來,我也算居功至偉啊。」

  簡唯謹慎道:「你想說什麼?」

  「禮物啊,我這麼幫你,不該分我一份?」

  「就一個雪人,你還想讓我分屍?不給!」

  路宇銘伸手想搶,簡唯立刻把它藏到身後,路宇銘瞪她半晌,翻個白眼,「小氣鬼。無情無義。」

  小氣就小氣,反正雪人不能給你!

  江屹和范思鈞的戲結束時,已經是黃昏,天邊雲霞燦爛,金光潑灑。范影后收工回了酒店,江屹卻還要留下,拍同個場地的另一場戲。

  徐然和鎮上男孩們的籃球比賽。

  路宇銘來客串的,就是陪打籃球的其中一員。運動是男人們永恆的話題,大家換上輕便的衣服,一邊運球準備,一邊談笑風生。

  簡唯正準備安心看熱鬧,左導卻瞄到她,說:「哎,我們要拉拉隊啊。你也來吧。」

  簡唯也萬萬沒想到,她居然真的當了群演!

  球場上,男人們跳躍、攔截、搶球、投籃,玩得不亦樂乎,而她和七八個女孩站在球場邊,搖旗吶喊。

  事前導演說了,鏡頭不會怎麼拍她們,就算拍了放到成片裡也不會有幾秒鏡頭,就是個人肉佈景板。可簡唯還是覺得緊張,她站在人群最中央,連笑都不自然。

  旁邊女孩問:「你怎麼不喊呀?」

  簡唯:「我……」

  場務也被抓來客串,忽然說:「不對啊,路哥這裡應該讓江屹搶到球的,但是他好像……沒讓?」

  這場戲,是徐然在眾人圍攻中取勝,要突出的主角也是他。路宇銘的角色是對方隊伍裡的主力,江屹搶這個球時,他們應該順著輸給他,可路宇銘卻躲開江屹的攻擊,拍著球繞到了另一側。

  左家浩皺眉,卻沒有出聲,大家也就不敢說話。

  路宇銘一躲,江屹立刻去圍截,兩人面對著面,球在中間跳躍。他低聲問:「你做什麼?」

  路宇銘不答,朝他一笑,隱有挑釁。彷彿有感應似的,江屹扭頭看向場外,端端和簡唯的目光對上。

  凌亂的黑髮下,他眉目如畫。簡唯心砰砰狂跳,彷彿自己還是個高中女生,站在球場邊,給喜歡的男孩助威。

  她終於按捺不住,大喊:「加——油——」

  幾乎同時,江屹往下一繞,搶過路宇銘的球,揚手入籃。

  「匡當。」一個完美的三分。

  「cut!」左家浩大喊。

  大家停下來,左家浩說:「宇銘加的動作挺好。歇一下,我們再拍別的角度。」

  導演這麼說了,眾人這才恍然大悟,他們剛才差點以為這兩人認了真。籃球在地上打轉,江屹神色淡然,路宇銘懶洋洋笑著,可眼眸烏黑,彷彿隱忍著某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