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翻滾

  冥域深處有一間沒有窗的屋子,在冥域呆過的人都知道那間屋子是不能靠近的死亡之地。此時,那間屋子的門緊閉著,門口站著兩個美貌的雙胞胎侍女,兩人臉上都沒有表情,像人偶一樣安靜地站著,她們是閻溟最疼愛的侍女。屋內空曠一片,只在屋子中央有一把椅子,四面都是堵死的牆壁,讓屋內沒有一點光線,閻溟正在黑暗中坐在那把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對面的牆壁。

  對面的牆壁上掛著兩幅畫,左面那幅畫上畫的是一個靈秀的女子,右邊那幅畫的是一個高大魁梧的壯年男子,那女子自然便是南宮洛洛,而男人則是冥域的前任域主,也是閻溟的師父。

  南宮洛洛一直想調查自己的身世,閻溟是知道的,他費勁心思把南宮洛洛帶回漠荒,就是怕她真的查出來。他可以用千好萬好換她一個笑容,可以用哄和騙換她一絲溫柔,但是如果她得知自己是南宮世家的遺孤,如果她得知自己就是殺了南宮家滿門的兇手之一,她不會再對他笑了。閻溟握緊的拳頭讓骨骼嘎嘎直響,該死的,怎麼會讓她跑掉,那幾個辦事不利的侍女和守衛都被他摘去了腦袋,就是摘掉他們一萬顆腦袋都彌補不了他們的錯誤了,最讓他的惱火的是南宮洛洛竟誤打誤撞去了東麒閣,簫歸應對南宮洛洛是什麼心思身為男人的他同樣知道。

  閻溟深吸一口氣,讓內力壓下心中怒火,不要急,東麒閣蹦躂不了多久了,他已經將任務派給那個女人,那個叫薛晴的女人和這幫廢物是不一樣的,她一定會好好地幫他處理掉擋在路中央的絆腳石。在昏暗的屋內,閻溟邪魅一笑,是時候準備接南宮洛洛回來了。

  眼瞅著南宮洛洛因薛晴帶回的解藥越來越有精神,薛晴反而沒精神了,遲遲沒給程閣主他所期待的答覆。她是看著思想品德書上道德小故事長大的都市女,雖然愛看武俠片,對江湖中的打打殺殺真的沒興趣,果然還是在鄉下買塊地當地主婆的日子更吸引她,她真想就此撒手不管逃離這裡,如果閻溟不會追殺她的話,閻溟不會放過任何不按他意志行事的人。

  說起西麟閣的程閣主,他也是個苦逼的人,他從出生就是不容易讓女人受孕的體質,人生活了三十載的時候不管和多少女人發生關係都沒有自己的孩子,三十歲那年,他的父親臨死前躺在床上拉著他的手說:「勿忘祖訓,重建麒麟閣。」當時的西麟閣已日漸頹相,東麒閣卻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程閣主預感自己傾盡一生可能也不能完成祖輩的遺願,他是多想要個兒子,這樣等他死的時候就能像自己的父親一樣將重建麒麟閣的重任交給自己的兒子。

  父親死後的第三年,程閣主終於讓夫人懷孕了,焦急地等待後生下的卻是個女娃,如同一盆冷水潑下,女兒家養大就是嫁人的,他的宏圖霸業,他的祖先遺願,難道西麟閣註定要後繼無人嗎。不能再把願望寄託在孩子身上,程閣主要在自己老得不能動之前親手完成祖祖輩輩的遺願——重建麒麟閣。崑崙宮正與武當派鬥氣鬥得蛋疼的時候,西麟閣朝崑崙宮伸出了小手,嫵媚一笑:「Come on baby, 我們一起踹它**!」崑崙宮欣然接受,派了弟子來提高西麟閣的戰鬥力,只是這樣還是不夠的,崑崙宮也有自己的私心,不會傾盡全力幫西麟閣,而且東麒閣在簫歸應的領導下實力強大還有人望,就在西麟閣糗魄的時候,冥域朝西麟閣伸出了小**:「Come on baby,我一夜十次金槍不倒還包郵哦~」

  就在程閣主一邊搞搞小動作,一邊等著冥域使者所說的救世主女子的到來的時候,薛晴腳踩祥雲闖進了程閣主的世界,可想而知程閣主有多興奮,他就等著冥域兌現諾言馬上剷平東麒閣了。可是薛晴從他這裡騙走一瓶藥後就再也沒了消息,程閣主那個恨吶,你個沒良心的拋棄我,那人家也不要履行和你的承諾了!

  此時的薛晴當然不知道閻溟和程閣主兩人都在打她的算盤,和簫歸應一起把流螢抬回房睡覺後收到了螟蟲帶來的信,安螺約她到主峰麒麟閣舊址見面。薛晴一直在猶豫是繼續在閻溟的影子裡苟且偷生,還是乾脆投奔到自己很可能成為武林盟主的二師兄那裡去,最終薛晴還是覺得不要惹閻溟的好,背叛了二師兄也許還能重新取得他的原諒,得罪了閻溟就只有死路一條。

  正好流螢喝醉了一時半會兒醒不了,自己可以悄悄地去,悄悄地回來,不知為什麼,薛晴就是很不想把流螢捲進來。薛晴一個人從崎嶇的路朝主峰走去,大概走過了東麒閣守備森嚴的地界,薛晴打開竹筒放了一隻螟蟲,主峰是危機四伏的地段,反正免費勞力不用白不用,還是讓漆護送自己比較好。

  只一會兒工夫,漆無聲無息地從樹後走了出來,不知道是他腳程快,還是他一直潛伏在附近。

  「嗨,兄台,好久不見!」打完招呼薛晴才想起來漆是不會說話的。

  漆好像沒聽見薛晴說話似的,也許是聽見了,不想搭理她罷了。

  「安螺約我在麒麟閣的舊址見面,我想我需要你護送我過去。」薛晴只好直白地說。

  漆點點頭,因為他比薛晴年紀小,長相又比實際年紀還要小,要不是薛晴見識過他的本領,肯定會覺得他不可靠。漆的身材較為瘦削,和他比起來薛晴反而健壯得更像漠荒人,薛晴心裡怎麼有種欺負人的負罪感。

  漆是個合格的護衛,在前面領著薛晴走會用匕首把紮人的野草都砍掉,薛晴提著裙子跟在後面,她的衣服都是這種一看就寫滿「肥羊」字樣的奢侈品,也許真該買兩件低調方便行動的衣服。一路披荊斬棘爬上山頂,那偌大又有些破敗的建築便是麒麟閣的舊址。看的出麒麟閣的建築品質是極好的,地上的青磚雖然有了裂痕依然堅實,薛晴的腳步聲在荒廢多年的閣中被回音放得更大,為什麼只說薛晴的腳步聲呢,因為漆走路是沒聲音,流螢走路的聲音已經很輕,漆幾乎做到了沒有聲音,薛晴真想他脫下他的鞋子看他腳掌上是不是有貓一樣的肉墊。

  未免被人撞見,安螺約薛晴在地下密室見面,薛晴將給安螺送信的螟蟲放飛,螟蟲會回去找主人,薛晴只要跟著它就能找到安螺。麒麟閣除了在地面的園林式建築,在地下還有相當規模的行宮,在山頂挖那麼大一個坑,別說是還要建行宮,就是光挖來埋棺材也要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如此龐大的建築就這樣沉寂了百年,四處掛著蜘蛛網的蟲屍,連薛晴都覺得可惜。

  跟著螟蟲下了地宮找到安螺,安螺正一個人坐在地宮的椅子上,表情有些落寞,又是閻溟想念南宮洛洛亂發脾氣拿她撒氣了,太好猜了。見薛晴來了,安螺站起來,表情又變成和她師父一樣的冷漠。

  「這個,拿回去悄悄跟南宮洛洛吃。」安螺把一個小瓷瓶遞給薛晴。

  「這是什麼!」薛晴攥著瓶子手都抖了,不會是毒藥,一定是安螺嫉妒成狂要殺了南宮洛洛,她把藥給南宮洛洛吃不就成幫兇了嗎,她又不是同性戀,為什麼要為了一個陌生人女人得罪閻溟!

  「治風寒的藥,域主讓我帶過來的。」安螺答道。

  薛晴擰開瓶蓋在瓶口聞了聞,有生薑的味道,確實像是治療風寒用的,保險起見回去再給老大夫檢查一遍,當閻溟的情人好歹一刀死個痛快,要是成了閻溟的仇人,她不保證閻溟會不會把她綁在燒紅的鐵柱子上一片一片切她的肉。

  「然後呢?你是不是想跟我談西麟閣的事兒。」收起藥,薛晴一臉嚴肅地說,來次之前她假設過多次安螺約她見面的目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因西麟閣之事遲遲沒有動靜向她興師問罪,她已經編了數千字的推辭為自己的開脫。

  「沒了。」安螺冷冷地說。

  「沒了?!」薛晴把嘴邊的數千字推辭吞回去,花容失色。

  「沒了。」安螺又冷冷地重複了一遍。

  她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嬌嫩的皮膚被野草劃了好幾個口子還在廢舊的行宮裡碰了一身灰就為了帶這麼一瓶小小的尼妹的風寒藥回去?閻溟你大姨夫的!算你狠!

  「我從密道直接下山,你們回去。」安螺不是開玩笑的,竟然真的只給了薛晴一瓶藥。

  「走,夥計,」薛晴朝漆招招手,就當減肥了,這具身體不練武後似乎真的胖了些。

  漆的臉上還是沒有表情,不過薛晴的自卑心理作祟總覺得他心裡是在嘲笑自己,很傻,被他們偉大的域主當猴子耍,為了拿瓶狗P風寒藥讓她東奔西跑,馬戲團裡的獅子鑽了火圈還給塊肉呢,再刻薄的私企老闆還給上三險的,這樣下去真的會被閻溟調(河蟹)教成M體質的!

  順著原路從麒麟閣的舊址爬出來,眼前是一片熱鬧的景象,刀光劍影呼呼成風,慘叫聲和吼喊聲不絕於耳,一群東麒閣的人和一群西麟閣的人正在刀刀見血地打架。該死的,程閣主等不及自己消息又發動進攻了嗎,這規模已經不是小打小鬧了,是真的拼了啊!

  漆拽住薛晴胳膊,帶她躲過不長眼的刀刃,兩夥人都已殺紅了眼,誰管你是不是靈禹派的還是武當山的,不認識,只要不是自己人統統殺光,薛晴很悲劇,她既不是東麒閣的人也不是西麟閣的人,在雙方看來她都是敵人,簡直腹背受敵。漆扯著身體僵硬的薛晴躲來躲去很是麻煩,乾脆抱緊薛晴,正在薛晴大驚失色的時候,漆抱著薛晴向旁邊倒去,順著山側的斜坡一直往下滾去。

  【配角小劇場】

  小劇場的前因是這條留言:

  [-收起] №3 網友:glassmirror111 評論:《女配是無辜的》 打分:2 發表時間:2011-08-22 00:16:04 所評章節:24

  個人覺得這個燙傷的設定似乎有點問題。

  造劍的世家了,進熔爐房應該是家常便飯,無論是被燙傷和處理燙傷都應該熟練工種了,家庭醫生應該也是標準配置,就算沒有家庭醫生,常用燒傷藥應該是基礎配置。

  不應該整莊人都好像從沒見過燙傷一樣,要等女主拿個峨嵋入門小冊子來普及知識啊。

  [1] 作者回覆 發表時間:2011-08-22 06:50:15

  有道理耶!不過那塊沒有辦法改了,我們就設定成他們的家庭醫生剛好死了= =

  [2] 網友:hunhun 打分:0 發表時間:2011-08-22 14:15:25

  可憐的家庭醫生……完全是無妄之災啊……阿門……

  [3] 作者回覆 發表時間:2011-08-22 15:02:15

  我會給他一個葬禮!

  以下是葬禮正文:

  正如大象死之前會找一個地方自己靜靜地死去,似乎人活到一定程度後也會有將死的預感,王老大夫最近就有這種感覺。王老大夫是斷劍山莊的御用大夫,他十歲那年就來斷劍山莊當藥童學徒,如今年過八旬的他已經在斷劍山莊呆了七十多年,服侍了三代莊主。預感到自己將不久於人世,他拄著拐棍獨自跌跌撞撞去了斷劍山莊的靈堂,那裡供奉著歷代先祖的牌位。王老大夫走到現在位於最中央的兩個牌位前,躺在靈堂前的地上,那是前任莊主和莊主夫人的牌位,也是和他一起度過了人生最有風采的幾十年的人。

  「老爺,夫人,大少爺把山莊打理得井井有條,越來越有老爺當年的風采,就是一直不肯娶親,讓老頭子我傷透了腦筋,老頭子我是沒希望看到莊主夫人是哪家閨秀了,二少爺還是老樣子,總惹大少爺生氣,整日不著家,真希望二夫人能早點過門管管他,說起二少爺整天掛在嘴上的二夫人,老頭子我大概也沒可能見到了,夫人,小少爺長得特別像你,尤其是眼睛,還記得老爺總說你的眼睛像花斑貓嗎,礙於身份我一直沒有說,其實我也覺得很像,每次小少爺偷偷來問我有沒有能快點長大的藥時,我就總想起夫人你……我……沒機會看他長大了……」

  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就這樣對牌位說著話,慢慢地,慢慢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