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晴要借劍無心的羊駝快馬加鞭到崑崙山,劍無心仍然堅持要跟著,結果兩個人一起騎在羊駝上,羊駝比正常的馬要小,兩個人騎起來很是勉強,薛晴要死死抓住羊駝的羊毛讓自己不要摔下去,她很慶倖只剪了羊駝P股上的毛,沒太貪心把全身的毛都剪掉。
別看羊駝個頭小,跑起來馬力十足,兩人一起騎在上面以搖搖欲墜的姿勢衝向崑崙山。日夜兼程地趕路,三日後到了崑崙山,崑崙山下圍滿了其他門派的人,這陣仗讓薛晴想起了兩個月前,在岣嶁山下也是同樣的情景,那一次他們逼死了繭蝶,這一次他們要逼死的是陷害繭蝶的兇手。
人數最多的當數武當派,嗣憂道人的死讓他們一個個都處於憤怒中,恨不得馬上衝上山去將崑崙宮主揪出來。
「好多人。」劍無心跟在薛晴身邊說。
在江湖,人多從來不是一件好事,聚集的人越多,將有死去的人越多。
「薛晴師叔!師父等你好久了!」峨嵋派的佟心眉第一個看見薛晴,急忙跑過來說。
薛晴點點頭,讓佟心眉帶路,跟著她去幾位掌門所住的地方。崑崙山要下山只有這一條山路,已經被堵得水洩不通,崑崙宮緊緊關閉著自己的大門,在山頂不冒頭,不論是武當派的叫囂還是定逆師太的勸誡都不回應,有些門派,尤其是武當派,已經已經沒有耐心再等待,像想要捕食的獅子一樣亮出爪子。
佟心眉領薛晴到了一間屋子,推開門,看見那裡聚集著各門各派的領頭人,武當派因師尊過世,由嗣憂道人現存輩分最高的徒弟喬逸君代替,方雲並不在,自從薛晴被崑崙宮揭發勾結漠荒後靈禹派就像沒入海底一樣沉寂,任江湖上怎樣風吹雨打再無心過問。越過那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薛晴看到那張最最熟悉的臉,流螢站在那裡,依然美好。
薛晴進了屋,劍無心卻沒有跟進去,裡面是各門派掌門在議事,他不宜多擾,他從薛晴的神情中看懂了更多的東西,那個就是她口中的心上人吧。劍無心走出客棧,將羊駝的韁繩解下來牽在手裡,羊駝被兩人蹂躪幾日剛吃上草又被牽走,不滿地哼哧哼哧哼著氣,劍無心在羊駝頭上揉了兩下,騎上羊駝的背:「駕,大爺我還是要去清平樂!」
屋內眾人在薛晴推門而入的瞬間靜止,齊齊望向薛晴,包括流螢,流螢倒不驚奇,他掐算著時間薛晴也該到了,只是他掐算不到薛晴此時心中的想法,是認為他利慾薰心還是認為他只是在利用她?就算她一怒之下對他拔劍相向也不是不可能的。
屋內那麼多人,薛晴的目光只停留在流螢身上,她臉上沒有什麼怒氣,只開口問道:「流螢,你想做武林盟主嗎?」
「想。」他回答。
素問傳人,靈禹出身,擊殺刺客,揭穿崑崙宮的陰謀,年輕健康一表人才,博學多聞武功高強,他們缺少的不過是最後一把主力而已,那就由她來助他一臂之力。
「我以冥域之尊的身份宣佈,若靈禹派流螢為盟主,冥域願與中原和解,聽從武林盟的指揮,再無爭端。」薛晴大聲對眾人說。
話音剛落,屋內喧嘩又起,人人交頭接耳,冥域之主,定是君無戲言的,但此話又是何等的如同兒戲,還以為薛晴此番前來不是耍詐便是會開出如何苛刻的要求,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簡單的條件,江湖中適宜做盟主的人本就不多,只有流螢和簫歸應而已,流螢又比簫歸應多了功績,按理這盟主之位也非他莫屬,這順理成章的事情又能平息與漠荒的爭鬥,豈不是兩全其美?
「我們峨嵋派願意擁立流螢公子為武林盟主,不知諸位意下如何?」定逆師太說道。
除去一些棄權不表態的門派,竟全部通過無人反對,武林盟能由一個虛幻的想法變為現實,全是峒籌的功勞,峒籌過世,由他唯一的傳人最終建起武林盟也是一樁美談。
一臂之力已達到預期的效果,薛晴朝流螢笑笑,流螢一直盯著她,黑珍珠一般的眼眸像是要將她吞噬,這個女子光鮮亮麗的皮囊裡是一顆鮮活而柔軟的心,一杯已難酬知己,一生何覓有心人。流螢的一生,雖沒被禪空方丈成功忽悠進少林寺當和尚,心性的淡薄與和尚沒什麼兩樣,觀其一生從未爭取過什麼,從未強求過什麼,只這一次,這一人,他絕不想錯過,情這一字,未上眉頭,已上心頭。
這一方的問題解決了,卻還有更棘手的問題,崑崙宮像烏龜一樣縮在自己的殼裡,任憑外面有什麼聲音也不探出腦袋,按武當派的意思直接殺上山去為師報仇,但崑崙山高而險峻,易守難攻,要硬殺上去不知道會犧牲多少人的性命,定逆師太一直想感化崑崙宮主,但是顯然,效果和禪空方丈感化薛晴一樣無用。
正在大家都為難的時候,崑崙宮那邊卻送來了信件,烏龜竟然主動開口說話,忙拆了信,信上寫著崑崙宮願意正大光明談一談,但他們只肯跟一個人談——薛晴,崑崙宮的大門只允許薛晴一個人進去。
薛晴自知荷爾蒙沒那麼強能讓一個糟老頭子對她唸唸不忘,對她唸唸不忘的肯定是那個人,閻溟那小妖怪!
「告訴崑崙宮主,她不去。」流螢對來送信的崑崙宮弟子說。
「誒!誰說我不去!」薛晴忙說,崑崙宮是武林盟最後一個難題,難得她能深入敵營,說不定能有所突破。
其他一些門派的掌門也附和薛晴應該去,他們可不管薛晴能不能活著出來,他們只想這件棘手的事情快點解決。
「我不能讓你去,你明知其中的詭計。」流螢攔著薛晴說。
「你忘了我們的約定了麼,」薛晴哀怨地對流螢說:「小事聽我的,大事也聽我的,意見不同的時候聽我的,意見相同的時候聽你的。」
「……我沒答應!」流螢說道。
「你沉默了,沉默就是默認,我不管,我就是要去,你就讓我任性一次吧。」薛晴撒嬌地朝流螢眨眼睛。
「你何止任性這一次,你想去哪裡,你想做什麼,我都聽你的,但這一次……」
「如果你是我,你想怎麼做,難道你真的不懂我的心嗎?」薛晴直直地看著流螢的眼睛說。
是啊,早在岣嶁山的時候,她就下定了決心,將繭蝶埋進峒籌的墓裡時她就說過「崑崙宮冤枉繭蝶,是崑崙宮害死她的!我偏要佔著武林盟的位置,絕不讓他們如願以償!」死亡是對活著的人的懲罰,遺憾傷害的是錯過的人,如果她出了意外,難過一生的人是他,但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她會抱憾一生,他已明白該如何做了,情之一字,朝朝暮暮的相守不如那對視一刻的相知。
簫歸應站起來說:「薛姑娘,此行有關生死,全憑你自己的意願,你若不想去,我們也不勉強。」
「薛師叔,你還是別去了,崑崙宮現在已經喪心病狂,我看他們又是盤算了什麼陰謀。」喬逸君說道,他一向仁義,但崑崙宮殺他師父,他對崑崙宮已再無好感可言。
流螢挽起袖子,露出手腕,手腕上繫著個蠶絲繫著的銀鈴鐺,就是在漠荒的集市薛晴買給他的,流螢將鈴鐺解下來交給薛晴:「你說過,帶上這個我就不會丟,現在你帶著它,一定要回來。」
薛晴將鈴鐺攥在手裡,明朗地朝流螢笑著:「不會丟,我一定不會丟。」
屋內的那些掌門紛紛稱讚薛晴深明大義是中原的俠女,薛晴對他們的稱讚毫不在意,她涉險不是為了得到這些人的奉承,只是為了她自己的心罷了,現在她終於意識到她最懼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庸庸碌碌活過百年,心中卻始終帶著那份遺憾,如果今天要去的是流螢,她也同樣不會阻止,比捨身相救更需要勇氣的莫過於看著心愛的人涉險,將阻攔她的手收回去需要多大的決心,她知道。
流螢單獨送薛晴到崑崙山頂的門外,山下還是晴空,山頂卻是落雪紛紛,一路上流螢用袖子幫薛晴遮擋落下的雪花,只是並肩走著,在雪地上留下兩排並行的腳印,溫暖而沁甜。
門外已有崑崙宮的弟子等著接薛晴,此刻過後,不知前途是吉是凶,在進門的前一刻,薛晴突然轉身,拽住流螢的衣領,讓他靠近自己,狠狠啃了他的嘴唇一口。
「山下那麼多女弟子,你,你可別亂來!」薛晴說道。
「好。」流螢溫順地答應著。
「男弟子更多,你要保護好自己!」薛晴又說道。
「……」
囑咐完流螢,薛晴跟著門口的弟子進了崑崙宮的大門,腳剛邁了兩步,小腹處一股陰涼的寒氣突然竄出,疼得她直冒冷汗,不行,讓流螢看出她的不對勁兒絕不會讓她去了,薛晴用內力盡力壓制那股寒冷的真氣,強忍著疼痛跟著弟子繼續走,額頭上冒出汗珠,她咬緊牙關挺住,還好只一兩分鐘的時間那股真氣就被壓下去了,薛晴鬆了口氣,關鍵時刻怎能犯病,她牢牢握住靈樞的劍柄,但願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