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沐瑤和蕭離約定好了要一起去行走江湖,不過這個計畫只能暫時被擱淺,因為雲星宮裡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善後。
星辰殿墜毀的當天,她就讓弟子們把那些江湖人一一送走,有的不肯走,大概是想留下來看看還能不能找得到玄元心經,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蹦噠,就被蕭離和詹止信打發走了。
然後當天,雲星宮裡發生的精彩大戲就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
蕭離想了想,找來沐瑤商量,最後讓人去外面傳了個官方版本:水無玉、莫珩已同歸於盡,玄元不僅已破損,還隨著他們倆一同掉進了地下深淵裡,而身為少宮主的沐瑤因悲傷過度,整日纏綿病榻,無奈下只好把宮主之位傳給了水清瀾。
別的不說,單說水無玉和莫珩,這兩位都曾是赫赫有名的一方人物,到最後卻只能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這讓很多人都唏噓不已,甚至雲星宮□□一事,還被寫進了江湖錄的「江湖重大事件譜」裡。
江湖不息,它就永遠留存於歷史,再也磨滅不去。
不過,水無玉和莫珩的屍體是真的都沒有被找到,沐瑤和蕭離都認為,他們是真的落進了底下那條地縫裡,在又一次翻遍了廢墟還是找不到水無玉的屍體後,她就沒再讓人堅持找了。
蕭離對此也沒有意見。
在雲星宮歷代入室弟子的眼中,星辰殿是很神聖的存在,少了它,雲星宮就不是完整的雲星宮。
星辰殿被毀不是小事,她們師姐妹三人一商量,決定把星辰殿底下的暗道填平,在上面重新建造出另一座星辰殿。
所以水緋櫻……被沐瑤趕去監督重建星辰殿的進度了。
至於水清瀾,現在她重傷未癒,沐瑤就讓她天天躺在床上修養,無視她每次見到自己都委屈得哭哭啼啼的樣子,強硬的讓她喝下她很討厭的中藥。
畢竟水清瀾好了以後,她和蕭離的「私奔」就成功了一半嘛。
新宮主水清瀾的內外傷養了半年才完全痊癒,蕭離還留在雲星宮裡,雲星宮上下的女弟子們都沒覺得奇怪,畢竟他是前宮主之子,又對她們大師姐……這個不好說出口,反正他們二人對視的時候,黏糊糊的樣子讓人十分惡寒。
更何況她們還巴不得這個劍仙能多留一會,這樣雲星宮多個人坐鎮也就省了很多麻煩,倒是詹止信也像是在雲星宮裡生了根一樣。
他現在恢復了本來的名字,叫詹之信。
這個人的公關手段很過關,目前他在江湖上的名聲很好,由「嗯將仇報」的白眼狼,變成了「為了報仇雪恨而韜光養晦隱忍多年」的正派人物,甚至還有很多人佩服他的忍性和韌性。
武林盟自莫珩死後,現在已亂成了一鍋粥,詹之信在武林盟裡待了十年之久,平時可沒少沒背著莫珩在暗地裡鑽營,所以他現在在武林盟裡,是新一任武林盟主呼聲最高的人選。
但是外面的其他大俠也並不差,他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拿得下武林盟,可他卻不回武林盟繼續拉攏更多的長老支持他,反而整天在水清瀾身邊轉悠。
沐瑤想了想,趁著夜幕剛降臨,水清瀾也暫時不再纏著她要把宮主之位還回來的時候,拉著蕭離去了晨露殿。
他們到的時候,詹之信正在看信,看他們組隊而來也不驚訝,自然的把手中的紙條揉成團裹在掌心裡,通身的氣質還是初見時的溫潤如玉。
他含笑的看著沐瑤:「師姐好。」
……如果沐瑤沒記錯的話,詹之信今年已經二十九了,足足比她大了七歲!所以他這是還沒轉正,就無恥的跟著水清瀾叫她的輩分了?!
她略心塞,終於能理解當女兒帶男朋友回家吃飯時,做父親的心情了。
「……無論是輩分還是年紀,你都比我年長,詹大俠就不必多禮了。」
詹之信從善如流的換了個稱呼:「姐姐。」喊完了還朝她溫潤一笑。
沐瑤……就更加心塞了,呸!誰是你這個老男人的姐姐!不要臉!
蕭離這半年來日日都和她在一起,多少都有些瞭解她此刻的心情,再看詹止信裝傻充愣的姿態,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瞪了身邊這人一眼,見他乖乖的收回了笑意,並且配合的擺出嚴肅臉,她這才轉頭看向滿臉無辜的詹止信。
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就開門見山了,接下來,若是我話裡有得罪閣下的地方,還請閣下見諒。」
詹止信這下也收了笑,表情認真起來。
「我知道你將要說何事,雖然我現在沒辦法證明,但請你相信我對清瀾姑娘和雲星宮都沒有惡意。實不相瞞,四年前我差點命喪於噬月樓,當時在場的人不少,卻唯有清瀾姑娘肯出手相救,那時若不是你師妹在場……這世上就再也沒有詹之信這個人了。」
他面帶回憶,最後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破去了溫和的外殼,暖暖一笑:「所以這份恩情,我記了四年。」也念了她四年。
噬月樓是江湖第一殺手組織,而四年前,水清瀾被水無玉趕出去歷練了兩年多,當時沐瑤怕她的容貌會給她引來禍端,還讓水緋櫻給她做了個□□。
水清瀾回到雲星宮後也吱吱喳喳的跟沐瑤說過很多驚險的事蹟,其中就有噬月樓這一段,不過她當時沒有在意,也根本沒有想到她救的人竟然就是詹止信。
這也是原劇情裡所沒有的情節。
個人的緣只能個人來解,沐瑤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大概是詹止信看出了她的隱憂,朝她輕輕一笑,堅定的道:「我不否認我是個心思複雜的人,我也不否認我有愛美之心,但我與她相識、傾心她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她的真實樣貌,就算她沒有傾城之貌,我詹之信也不是膚淺之人。」
說完後,他左手負到身後,右手執扇的望向天邊,幽幽一嘆:「以她的心性,可能現在她都還未知曉我對她的心意。」
他這樣子,完全就是一副愛而不得、手上沒有主動權的失意者的模樣。
沐瑤:「……」兄,差不多就行了,再演就過了。
她還沒說話,蕭離就開口了:「詹兄之心我能明白,清瀾也是我的師妹,還望兄台仔細斟酌過後再做打算,如此,打擾了。」
他半是鼓勵半是威脅的話說完後,詹止信忽然淺淺一笑,朝他拱了拱手表示謝意,蕭離頷首,攬著沐瑤就施展了輕功……他最近幹這種事情幹得越來越順手了。
蕭離帶著她登上了撫月台,不過手卻沒有從她腰間挪開,反而雙腕在她兩邊腰側伸過,從背後抱住了她,修長的十指在她小腹的位置上相扣。
他這樣做,沐瑤是驚訝而喜悅的,因為他是個「正直」而守原則的人,怎麼說呢……雖然他們已經確定戀愛關係蠻久的了,但是他從沒有對她「越矩」過半分。
蕭離和他爹蕭定揚不一樣,在他的觀念裡,就算是喜歡一個姑娘,但是只要沒到非她不娶的地步,他不會去「占人便宜」的,如果不合適,大家可以好聚好散,人家姑娘也可以毫無黑點的嫁人。
所以戀愛近半年了,他們還沒有主動的牽過手。
沐瑤戲謔的問:「哪裡來的登徒子,你這樣輕薄與我,小女子將來還怎麼嫁人?」然後側頭向上看。
……黑抹抹的,她沒有習武之人絕好的夜視能力,只能看到一個輪廓。
黑暗中,她只聽到了一個悅耳的笑聲。
「既然這樣,姑娘嫁我可好?」
想這樣簡單求婚?那可不行,她帶笑的說:「你矮如侏儒、膚如黑炭,我可不敢跟人說你是我夫君。」
蕭離捉住她柔軟的雙手,覆在她的腹上,微弓下身,把下巴輕擱在她的右肩上,鼻尖充盈著曾聞過一次的淡香。
「這樣,你就只能嫁我了。」
沐瑤笑了笑,和他一起瞰腑底下亮著點點星火的雲星宮,輕掙脫他的手,然後往宮門外的某個地方一指。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是站在這裡,而你就在那個地方和人比武。」雖然只見到了一個比蛇大不了多少的黑影,她又無語的說:「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劍仙會把他的劍視若性命的,所以在你出口要把非鴻抵給我之前,我是有些仰慕你的。」
後來那點崇拜就隨著幻滅而消失了,蕭離和她想像中的劍客不一樣,可仔細想一想,她好像更喜歡這個有人情味的劍仙,而不是把名聲、地位和武功放在首位的劍仙。
她還是會很敬重這樣的人,不過找對象嘛,還是蕭離這樣的比較好。
蕭離把她的手捉回來,握緊:「非鴻對我來說,確實很重要。」一把合心又趁手的寶劍,能在危急時刻自救,非鴻已經救了他不下三次命了。
「……那怎麼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說要把它賠給我?」
「反正半夜的時候,它還是會回到我手上的。」
「……堂堂武林第一高手,你竟然做得出這麼無恥的事情。」
「不怪我,它認主。」
沐瑤覺得,這下更幻滅了,然後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嚴肅的問:「在你心裡,非鴻重要還是我重要?」
電視劇裡好像演過,某某大俠拋妻棄子去爭奪某某東西,然後家人被仇家殺害了,那大俠在悔恨中度過了餘生。
蕭離聽聞後失笑,直起身,手上微微用力一勾,把她實打實的攬進了自己的懷裡。
「非鴻給你,你歸我。」
夜色漸深,整個落雲峰徹底被黑暗籠罩,兩聲細語呢喃漸漸消散在清風裡。
「星辰殿就快建好了。」
「這下你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