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過後,季何兩家聚在一起給沐瑤和季軒霖慶祝了一番,季軒霖自我感覺發揮超常,成績沒放榜就已經信心十足,常在她耳邊念叨他們肯定能一同進入W大。
沐瑤高深莫測一笑,沒說話。
相處多年,季軒霖還算是瞭解她的,見此,他狐疑的試探道:「之前你不肯給我看志願表,你該不會是……背著我把第一志願寫成H大了吧?」
「怎麼會呢。」她看著他的眼睛回答,臉上的表情要多誠懇就有多誠懇。
這可不算說謊,她是填了H大,不過確實不是第一志願。
沐瑤收到錄取通知書之時,季軒霖正好也在何家。按照她以往的成績,進W大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他一點也不擔心她,但他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好奇通知書長什麼樣的季軒霖瞄了一眼,就是這一眼,讓他感覺天塌地陷。
那個校名不是W大也不是H大,而是國內某著名的高等美術學府,重點是它的坐標就在H大隔壁。
季軒霖:「……」
沐瑤:「……」
他怒目圓睜的盯著她看,沐瑤竟然覺得他的眼神此刻有點滲人。
一個心虛,一個怒氣騰騰,兩人都沒有開口。
過了一會兒,她小心的挪過去,揪住他的衣角小心的扯了一下。
「軒霖~h市離這裡很近的,才兩三個小時的車程而已。」
他凶巴巴的把衣角扯回去。
「這是路程的問題麼?」
看來這次真的是拔到老虎鬚了,沐瑤像小時候那樣,勾住他的小拇指,用只有她做錯了事才會軟化下來的語氣說:「你別生氣嘛,其實這是……」
他高聲打斷她:「你就是不相信我!你想去h市你就跟我說啊,你以為我會攔著你麼?!」
這應該是這麼多年來,他對她生的最大的氣了吧,她雖然也不忍心惹他生氣,但是有時候越是遠離,人就越能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他現在只是一個大男孩,還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他理所當然的以為他們會永遠的待在一起。
沐瑤想讓他知道,她沒有義務永遠在他身邊停留,因為知道可能會失去,所以人才會加倍去珍惜。她還想讓他明白,兩個人在一起不是出於習慣,而是因為帶著感情的互相選擇了彼此。
「軒霖,冷靜下來,你不是很喜歡W大麼,其實我……」
「你別說話!」季軒霖怒氣衝天的抓著她的雙肩,惡狠狠的瞪著她:「你以為我真的喜歡那個什麼破學校麼?我是因為你!聽好了,是、因、為、你!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趕上你花了多少的力氣?!」
他說到最後氣得臉上的肌肉發僵,連眼睛都紅了,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冷靜了下來,快得都不像是她所認識的那個二傻二傻的季軒霖了。
他放開了沐瑤,用又怒又哀的眼神看著她,語氣詭異的平靜了下來,「之前我探清姓言的報了H大時,你明白我有多興奮麼?我還以為……」以為我們能去一個沒有他在的地方,沒想到,最後被拋棄的那個人是我……你不是一直都喜歡跟他待在一起嗎?現在你如願了。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他摔門走了。
沐瑤靜靜的看著他離開,沒有去追。言曄的第一志願也填了H大一事她是真的不知情,而且她除了自己的父母與季爸季媽外,就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報的是美術學院。
所以季軒霖是誤會她和言曄串通好了一起去h市吧……這是她計畫裡的意外,可這真的只是一個巧合。
她……惹他傷心了呢。
沒多久,季軒霖的錄取通知書也到了,是W大的無疑,季家夫妻高興,何家夫婦也替他高興,唯獨當事人悶悶不樂。
沐瑤去季家找過他幾次,季軒霖不是避而不見,就是滿臉冷漠,四個大人多多少少都看出了他們之間鬧了不愉快。
沐瑤見季軒霖還在氣頭上,就去請了個外援來助陣。
季媽媽見兒砸一直悶悶不樂,她也有些心疼,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是這段時間他一直食慾不振,整天不是擺著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發呆,就是把自己鎖在房間裡躺屍,那些男孩子們來找他時,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興致濃厚的和人家出去玩了。
季媽媽覺得,他現在就像一隻坐立不安的困獸。
某天,她趁他沒鎖上房門時開門進去,他正在玩超級瑪麗,大屏裡的馬里奧卻一次又一次的死在了同一個地方,可見他心不在焉。
她站在他身後,溫柔的問:「寶貝,最近怎麼了,嗯?你看你,都瘦了一圈了。」
季軒霖搖了一下頭,繼續面無表情的盯著屏幕。
「最近也不見瑤瑤往家裡來了,你是在跟她慪氣嗎?」
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馬里奧再次陣亡。
季媽媽嘆氣,他沒有學藝術的天分,再加上H大到底不如W大,所以h市並不是最佳的選擇。要是兒子能進W大,那當然是不能再好了,再說了,哪個父母不疼兒?她也捨不得他離家那麼遠。
她恨鐵不成鋼的戳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呀,跟你爸那個悶葫蘆的脾氣一模一樣,其實我和你爸爸很早就知道瑤瑤的決定了,我們不告訴你,只是不想影響你的成績。」
季軒霖一愣,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她:「只有我不知道?!」
季媽媽笑了笑:「除了我們四個大人和瑤瑤自己,沒有別人知道。」
那……他豈不是誤會了某些事情?季軒霖開始不確定起來。
其實那天他只是氣極了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而且當時他心裡更多的是驚慌……他害怕自己被那個人所取代。
不怪他多想,也不是他對自己沒有信心,而是學校裡很多人都說瑤瑤和那個姓言的很般配,就連他自己看到他們走在一起的身影時,都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季媽媽見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色更加萎靡了,她心疼的揉了揉他柔軟的黑髮,輕聲安撫他:「你要知道,瑤瑤這個做法也沒有錯,她都是為了你好,我知道你們從小相伴到大,情分自然不一般,可是我的傻兒子,你們假期時不是還可以見面嗎?」
他心裡只存一絲怨氣了,卻還是嘴硬的小聲嘀咕:「W大也有國畫系的。」
季媽媽問他:「那你知道瑤瑤為什麼從小就學國畫嗎?」
他茫然的搖頭,她從來沒有說過,他只知道她似乎很有天分,難道還有別的隱情?
「瑤瑤的外公就是一位知名國畫大師,只是何家人低調,咱們家又離那個圈子遠,所以我們以前不知道而已。因此就算她想留下來,你何叔他們八成也不會同意。」
季軒霖一愣,這個他還真不知道,他只知道她的外公一家都在h市。
聽瞭解釋後,他心裡的不舒服之感差不多都全消了,他心神鬆懈了下來,然後越想越越不對勁,看向他的老娘。
「媽,您怎麼知道得怎麼清楚?」
方纔他沒心情細想,現在才發現,剛才自家老娘還暗示了他,瑤瑤沒走把去美術學院的事情向外人透露,可按理來說,他究竟在意什麼,只有他自己和瑤瑤知情。
季媽媽眨了眨眼,露出了招牌式的溫柔微笑,「傻兒子,當然是因為媽媽關心你了。」
「……是不是瑤瑤讓您來的?」
「誒呀,我這腦筋,我給你煲的雞湯現在還在火上燉著呢,寶貝,媽媽要去廚房看一下火候了,你繼續玩遊戲哦。」
「……」
季軒霖看著被帶上的門,終於確定了他媽媽真的胳膊往外拐。
他重新回過頭來,嘴角終於忍不住往上翹。沒關係,反正老娘向著的那個人,早晚有一天也會姓季。
她請的外援果然一如既然的給力,沐瑤很滿意,因為季軒霖終於肯搭理她了,雖然他一副別彆扭扭的樣子,不過他確實恢復了又二又蠢的一面。
因為假期也不算太長,所以他們都很珍惜,這兩人幾乎天天黏在一塊兒,兩家大人默契的表示理解。
入學前的那幾天何媽媽回了娘家,何爸爸在公司加班,家裡只有沐瑤一個人。
她今天不想畫畫,就習慣性的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打發時間,看了會手機覺得膩了,就決定約平時玩得好的同學一起出逛街喝茶。
豈料她還沒撥出電話,季軒霖那廝就來電了,他的原話是:難得今天是個涼爽的陰天,這麼好的天氣不要浪費了,我們出去浪啊~
反正也無聊,她就同意了,還特意挪回房間打扮一番。
描眉、畫眼、再上個自然色的口紅也就差不多了,她今年才十七,正當花季,皮膚水靈又白嫩,更何況她長得不差,根本就不需要再多塗抹其他東西。
她換了條米白色的漏肩收腰裙,把少女的玲瓏曲線顯露出來,再坐回鏡前挑起幾縷長髮斜編了條辮子,帶上兩三樣首飾後,正糾結今天寵幸哪個包包時,外面就傳來了幾聲奇特的「鳥鳴」。
不想讓他久等,沐瑤隨手取下一個巴掌大的包包就出了門。
季軒霖站在她家門口,胸前還掛著一個黑色大包包,他聽到開門聲時嘴角已上揚,見到她小清新的裝扮後眼前一亮。
她的食指戳了戳他的包,疑惑的問:「這裡面是什麼呀。」
「噓。」他神秘一笑,「哥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然後拉著她就走。
「……這就是你口中的好地方?」
沐瑤站在他們小區不遠外的河堤處,無奈的問他,心裡有點拒絕承認。
他嘿嘿一笑,指著河邊茂盛的青草和野花,以及河裡被風推動的層層水波,「你看,這裡景色不是很優美麼?」
「……」
是很美,但是他不是說要去浪嗎,她都換好裝備了結果他竟然帶她來了這裡?有種「我褲子都脫了你竟然給我看這個」的深深無語。
季軒霖邊帶著鬱悶的她在河邊走,邊跟她說起了他們倆小時候在這裡偷……咳,拿過別人窯雞的趣事,說著說著,兩人都笑了起來。
他帶著她走到平坦的空地,從包裡掏出布墊鋪上,待她坐好後,從包裡掏出了她平時喜歡吃的零食,甚至還有兩人都愛吃的榴蓮蛋糕。
最後……才是他一直藏著掖著的東西。
那個瓶子很熟悉,沐瑤看著裡面正晃動的漂亮金黃色液體,半晌,才對得意的他道:「季叔叔說你成年之前不能飲酒。」
「這是我們前段時間做的楊桃酒,我們白做了這麼多年,你就不好奇它是什麼味道嗎?」
沐瑤毫不猶豫的搖頭,不想告訴他自己已經偷偷嘗過楊桃酒的味道了。
他眨巴著眼,可憐兮兮的樣子,拇指和食指貼近,兩指之間只留一條縫隙,「我只嘗一點點。」
她遲疑,假裝為難的想了一下,才「勉強」的點下頭:「那好吧,那就一點點。」
然後她就看到他喜笑顏開,快速從包裡拿出一次性杯,給她倒了一點點,給自己倒了大半杯。
一入口,她就知道這不是他們做的果酒,因為味道完全不同,也因為這種酒的酒味太濃了。一定是季媽媽管著季爸爸的酒量,季爸爸又嘴饞,為了掩人耳目,所以就把瓶中的楊桃酒倒了出來,再把相近顏色的洋酒換上去。
……她媽也管著她爸呢,沒準她家裡的那些楊桃酒也被偷樑換柱了,她就說怎麼季何兩位爸爸都愛喝果酒呢,原來裡面另有玄機。
她不動聲色的喝下了一點點,然後觀察他的反應。
季軒霖可能真的是第一次喝酒,因為他先謹慎的品了一點點,皺眉:「好難喝。」
她見有趣,壞心的沒有提醒,還哄道:「可能是泡得還不夠久,不過酒的味道應該都差不多。」
「是嗎?」
「可能吧。」
然後他的表情認真起來,就像是在研究新奇的東西,他皺著眉,慢慢的把杯中的酒喝完了。
季爸爸喝的酒度數不可能會低,沐瑤怕他真的喝醉了,趕緊塞了他一嘴的蛋糕,半個小時後,見他面色如常,話裡條理也清晰,她就放下了心。
果然是未來總裁,男主光環妥妥的,就他剛才喝的那個量,換做是一般的小男生都會暈兩下。
豈料他們即將收拾東西回去的時候,季軒霖的酒勁開始發作了。
他晃了晃頭,站都站不穩了,對著趕緊扶住他的沐瑤傻乎乎的說:「瑤瑤,你別晃啊,我眼暈。」
「我沒晃。」
「那你別動。」
「……我也沒動。」
沒幾分鐘,他就嚷嚷著頭暈的躺到了墊子上。
沐瑤:「……」臉被打得好疼,他不僅眼暈,還真醉了。
他抱著她的胳膊蹭了蹭,還不滿足,使勁拉著她躺了下來,然後用蠻力纏住掙紮起身的她。
好吧,到底是她的縱容才讓他喝多的,而且……這個胸膛也蠻暖的嘛,沐瑤也就不反抗了。
懷裡的人軟乎乎的,抱著舒服極了。季軒霖假裝在夢中嘟囔兩聲,得寸進尺的和她右手對右手的十指相扣起來,見她乖乖的任他為所欲為,他微微睜開了眼,看著她頭頂的小窩窩露出了一抹微笑。
瑤瑤,你也喜歡我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