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白謙和楊洛打球的事情程雪一直有疑問,因為她知道這兩個人根本就不熟,所以第二天來到學校之後程雪便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你昨天怎麼會去找楊洛打球啊?」
白謙回答的漫不經心,「男人之間切磋一下不行嗎?」
「可是你們根本就不熟啊,你那麼多朋友不切磋,幹嘛找他?」
白謙轉頭看著她,面上神情似嘲非嘲的,「誰規定了不熟就不能切磋。」
「……」好吧,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程雪還是不太放心,又試探著問了一句,「真的只是切磋這麼簡單?」
白謙不耐煩的挑了挑眉頭,「不然你覺得呢?」
程雪被他堵了一下,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要挑事的,想來是自己想多了。
接下來程雪也沒有再問。
不過第二天一早,白謙就給她丟了一個重磅炸彈。
「安陽被開除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程雪是無比震驚的,她一臉不敢置信的望著他,「怎麼……怎麼會?」
白謙好像並不當成一回事,淡淡的道:「其實上次她在學校中潑了你菜湯之後,第二天就有人將她跟一個男生進出酒店的照片貼到了校園公告欄上,很不巧,那個男生是有過前科的,這件事情有損她們學校的聲譽,當天學校就給了她一個通告批評。」
說到此處,他抬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帶著點意味深長,「昨天她好像偷偷跑到我們學校裡,不知怎麼的被校長知道了,其實這件事算不上大,但是校長卻親自打電話到她的學校痛斥她們學校管理不善,教導出這麼個品行不良的學生出來影響了本校學生的學習,而很不巧的是,第二天就有人匿名檢舉安陽跟校外閒散人員來往,抽菸打架,經常在網吧生事破壞學校名譽的事,本來先前就記了大過,再來這麼一出,校長一怒之下就將她開除了。」
聽到白謙的話,程雪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安陽雖然做事有點過分,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被開除,不知怎麼的,腦海中突然就浮現了上一世在機場看到的那張臉,冷漠,決然,帶著一種毫無溫情的寒意。
白謙見她愣愣的,突然湊近了一些,微眯著眼睛,似笑非笑的望著她道:「你說,安陽這些事情是巧合呢,還是有人在背後做推手?」
程雪回過神來,急忙收斂表情,「我哪裡知道?」
白謙從鼻腔中發出一陣輕蔑的哼聲,「這件事該不會是高三那位做的吧?」
程雪心頭一緊,不過她好歹克制著表情不發生變化,故作一臉疑惑的望著他道:「你覺得他這麼神通廣大?」
雖然她表現得這麼淡然,但她心頭的震驚非同小可,因為她發現,面前這個好像總是暴躁易怒,做事衝動的少年,實際上聰慧敏銳,而且他的心思似乎還有那麼一點深沉。
白謙聽到她這麼反問卻是聳聳肩,笑得意味深長,「誰知道?」
上課鈴聲響了,兩人也沒有進行這個話題,只是程雪這會兒心頭卻有點亂,安陽這件事看上去像是巧合,但仔細想一想就能發現其中的關聯,白謙恐怕不知道昨天安陽來學校發生了什麼,而她卻是清楚知道的,再加上上次安陽潑了她菜湯之後回去就被記了大過,兩相聯繫起來,又是如此又准又狠的手段,她只能想到他。
想來第一次讓她記大過是一種警告,讓她好好收斂自己,可不想她不但不收斂,反而囂張如初,那麼他索性直接來一記絕殺。
她只以為言景洲是因為回到言家之後逼不得已才練就了那樣殘酷的手段,可是她沒有想到,原來在年少的時候他就如此,雖然他出手是為了她,但她還是感覺到心驚。
安陽究竟有沒有跟有前科的校外閒散人員進出酒店,又是怎麼跟他進入酒店的,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又是不是只是一場誤會,安陽抽菸喝酒,在外惹事生非破壞學校名譽這些事又是真是假,可是不管是真是假,在他的推動下,這些事情都成了真的。
每一個步驟都來得恰到好處,偏偏她們學校的校長打電話過去痛斥,偏偏在對方校長最憤怒的時候就爆出安陽的這些事,一環扣一環,縝密得讓人頭皮發麻。
如果他沒有出手,安陽雖然任性蠻橫了一點,但是有父母的庇佑,她同樣可以安然無恙的過完高中,就算她成績不好以後只能上一個專科,但好歹人生還算是完滿的,可是現在,她恐怕要一輩子背負聲名狼藉被學校開除的包袱,如果她心理不夠強大的,說不準就從此一蹶不振了。
其實這種事情真的是細思極恐的,他如此心思縝密,簡單幾個作為就篡改了一個人的人生,更可怕的是,恐怕到現在安陽和她的父母都不知道這件事是有幕後黑手的,更死也想不到這個幕後黑手就是他。
程雪越想越覺得心裡發寒,她甚至不相信這些事情是出自他之手,她寧可相信安陽她確實是跟人開過房,抽菸喝酒無惡不作的,可是,連白謙並不清楚他為人的都能猜到是他,更何況她還清楚的知道真正的言景洲是如何的心狠手辣。
言景洲,小丑先生,她真的不想他們是同一個人。
這段時間程雪並沒有去找過楊洛,一來他是高三了,她不想再去影響他,二來因為安陽的事情,她現在心情亂得很。
很快就是期中考,雖然這段時間她心緒不平,但好歹沒影響了考試,而且比月考的時候還提升了幾個名次。
白謙應該是這次考試中進步最大的,從原來的倒數第一名到現在的倒數第九名,雖然只進步了幾個名次,可是總成績卻是比月考的時候高了接近兩百分,為此,班主任還好好的將他誇獎了一通。
期中考試之後就要換座位了,座位按照成績來排,成績好的可以優先選擇位置絕佳的座位。
程雪是第五個進去選的,原本程雪和張曉麗約好了期中考試之後坐一桌,不過程雪進去的時候看到張曉麗旁邊已經坐了人,張曉麗對她無奈的笑笑,又沖她指了指後面一桌,程雪倒是沒在意,在她後面一桌就坐。
坐下不久之後又陸陸續續有幾個人進來選位置,而程雪旁邊很快就坐了一個,坐下之後還跟程雪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不過程雪看到他卻有點頭疼,此人名叫宋浩,經常講黃段子逗女生的,想來她接下來的人生將會是「豐富多彩」的。
不過,只要不是跟袁傾陽一桌,跟誰坐在一起都好說,好在,當輪到袁傾陽選座位的時候她前後左右都坐滿了人,而他個子高,選的最後一排位置。
程雪鬆了一口氣。
至於白謙,程雪一早就知道期中考試之後兩人是不可能坐一桌的,倒是也沒在意那麼多。
不料輪到白謙選的時候他卻直接走到這邊,挑了挑下巴,一臉理所當然沖宋浩道:「給我麻溜的滾蛋!」
周圍已經坐了很多學生,他如此不客氣,頓時讓宋浩下不來台,當即便橫眉道:「白謙你不要欺人太甚!」
白謙卻冷冷一哼,「就欺負你怎麼了?」
宋浩漲紅了臉,正要張口叫班主任,白謙卻冷了臉警告道:「我只數到三。」
「……」
「一。」
「……」
「二。」
話音剛落,宋浩便黑著臉起身離開了,而白謙則毫不客氣的在程雪旁邊就坐。
程雪:「……」
白謙不滿的瞪了她一眼,「幹嘛那樣看著我?」又不屑的哼了哼道:「別以為我多想跟你一桌,我只是看宋浩不順眼,就想給他找找不痛快。」
程雪:「……」請問她說什麼了嗎?
白謙這次考得不錯,得瑟了那麼一陣子,當然,為了感謝她這個課外輔導老師,他還比較有良心的給她買了一大包零食。
嗯,謙哥大方起來的時候也挺可愛噠。
當然,白謙得瑟是得瑟,但還不至於驕傲到忘乎所以,想來也是看到自己努力帶來的收穫,期中考試之後他比之前更努力了一些。
之前他是偶爾中午留在學校學習,自從期中考試之後幾乎每天中午都留在學校,跟她們一起討論功課。
張曉麗的同桌叫做劉開武,跟張曉麗一樣數學和理科都比較好,而程雪是英語方面的強者,所以一般討論功課的時候,遇到數學和理科題就由張曉麗和劉開武來講,遇到英語就由程雪來講。
每當中午吃過飯之後,張曉麗和劉開武都會將椅子轉過來,四人圍著程雪和白謙的桌子討論,有時候也會有別的同學加入討論。
這天,大家正討論一道數學題討論得起勁,猛然聽到頭頂響起一道溫和磁性的嗓音道:「我也可以加入嗎?」
眾人抬頭去看,卻見袁傾陽就站在程雪座位邊的過道上,一雙含笑又帶著期待的眼睛望著眾人。
程雪看到袁傾陽當即便皺了皺眉,不過不同於她對袁傾陽的討厭,其他同學對他這個總是帶著三分笑,舉止得體,談吐不俗的音樂特長生倒是非常歡迎的。
所以當下張曉麗和其他幾個同學急忙點點頭讓他別客氣,袁傾陽便將他的椅子搬過來在程雪旁邊的過道上就坐。
其實自從上次在化學實驗室差點被他強吻之後程雪一直在防著他,不過自從那天之後袁傾陽倒是沒有再靠近過她,每次看到她也不過是笑笑打招呼就算了,就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似乎那天那個強橫無禮又卑鄙下流的人只是她的幻覺,他依然是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
這會兒他突然靠近頓時就讓程雪提高了警惕,她不知道這次袁傾陽又在搞什麼鬼,不過其他同學都沒說什麼,她倒是也不好多話。
當然,跟她一樣,白謙也不太歡迎袁傾陽,當袁傾陽坐下之後,白謙便故意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這個討厭鬼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不過袁傾陽全程無動於衷,就像沒聽到他的話一般,全神貫注聽著張曉麗講數學題。
程雪擰著眉頭,略帶探究的向袁傾陽看了一眼,但見他神情專注,從開始到現在他的目光也沒有過多在她身上流連,看上去倒還真是認真求教的樣子。
程雪也不知道袁傾陽在搞什麼鬼,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想來他也是不敢亂來的。
程雪索性也不去管那麼多,認真刷自己的題,沒過一會兒袁傾陽卻突然拿出一本習題衝程雪道:「這道題我不太懂,程雪你能不能幫我講一下?」
程雪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抬頭看去,卻見袁傾陽笑盈盈的望著她,態度謙卑有禮,當著這麼多同學的面,她表現的太不客氣也不太好,所以她只得暫且壓下心頭的不適,拿過他的習題看了看,略帶敷衍的道:「這個是現在進行時,所以要選『ing'的形式。」
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一臉了悟的摸樣,他道了謝,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繼續做題了,程雪卻很納悶,他是真的只是單純的想跟她們一起學習呢,還是只是借此機會故意接近她?
因為心頭帶著疑惑,所以程雪的目光便有意無意的向袁傾陽看去,偶然一瞥,她看到他握筆的姿勢,當即便心頭一驚。
袁傾陽用的是三個指頭握筆。
其實大多數人一般都是用大拇指和食指握筆,而程雪卻一直習慣用大拇指食指加中指握筆,以前袁傾陽也是用兩個指頭握筆,只是後來受了她的影響,也慢慢改用三個指頭握筆。
這個發現讓程雪大為震驚,怎麼可能呢?這個時候袁傾陽還沒有受到她的影響,應該是用兩個指頭握筆才對啊。
程雪猛然間想到這一世裡,從開學第一天起袁傾陽對她的態度就很奇怪,似乎在有意無意的接近她,她一直想不通,為什麼之前根本不認識的他突然對她變得這麼慇勤,她原先只以為他只是因為想早點找個備胎。
可是,仔細想一想他每次面對她之時的語言和表情,在他一慣的溫和之外似乎還帶著點什麼,尤其是上次在化學實驗室裡他異樣的舉動。
程雪突然感覺像是被一隻大手扼住了呼吸,腦袋就像是被重重的碾壓過一樣,她抬眼向袁傾陽看去,他似乎並沒有發現她的異樣,至始至終低頭做題。
如果他是來自十多年後的袁傾陽的話……
其實從一開始程雪就起了疑心,只是一直不敢往這方面來想,因為她不覺得十多年後的袁傾陽會回來這裡。她能回來,那前一世的自己多半是已經不在了,所以她的靈魂才會重生,照此推算,袁傾陽要回來,那前一世的他應該也已經死了,可是她想不出袁傾陽會死的理由。
十年的相處,袁傾陽對她應該是極為瞭解的,如果他真是來自十多年後的袁傾陽,那麼初見之時他一定能從她對他抗拒的態度裡發現異樣,也就是說他應該一早就知道了她也是來自十多年後的程雪。
之前她曾經無數次的想過袁傾陽再見到她之後會做什麼,她將那視頻發出去,將他毀得那麼徹底,哪怕他涵養再好恐怕也會繃不住惱羞成怒。
他會質問她?會指責她?會怨怪她?或者還會報復她?
可是袁傾陽明明知道她就是十多年後的程雪,不但沒有質問她當初為什麼要那樣對他,反而還不動聲色,不僅如此,還找機會靠近她,甚至還對她好?她實在是想不出這究竟是為什麼,而且上一世的袁傾陽又是怎麼死的?
「程雪!程雪!」
張曉麗的聲音打斷了程雪的思緒,程雪這才回過神來,張曉麗便點點頭她的額頭道:「你在想什麼呢?」
程雪這才發現圍在這邊討論的同學都在看她,她當即便笑著解釋,「沒什麼的,走神了。」
目光一轉就落在袁傾陽的身上,但見他也笑吟吟的望著她。這會兒程雪有了那番猜測,再見袁傾陽,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不是那麼簡單的。
前一世有著恩怨情仇的兩人卻在這種情況下相遇了,沒有劍拔弩張,沒有互相質問,而是都平靜的,不動聲色的,藏在這張命運賜予的稚嫩面容之下,用著別人都看不懂的複雜目光望著彼此。
程雪突然笑了笑,指了指袁傾陽握筆的手勢,「沒想到你也是三個指頭握筆。」
經程雪這麼一提醒,大家都紛紛轉頭向袁傾陽看去,袁傾陽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神色微動,不過片刻又恢復如常,笑道:「我兩個指頭握筆三個指頭握筆都可以的。」他微挑著眉峰,意味深長的笑笑,「這有什麼問題嗎?」
程雪也回以他一笑,「沒問題。」
眼波相撞,笑意相對,看上去好似再正常不過了,可只有當事人才能明白其中的微妙。
如此一來,袁傾陽大概應該猜到她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吧,那麼他會怎麼做呢?
至於程雪,她並不想再去質問他為什麼前一世裡要利用她,或許剛開始的時候在意過,不過如今的她早已不關心這些了。
不過,袁傾陽可比她想像的要鎮定多了,即便明知道她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依然不動聲色,就像是沒事人一樣每天中午就湊到這邊跟她們一起學習,而且還非常淡定的讓她幫他講解英語習題。
如果說程雪並不知道真相,以為這個人還是這個時候的袁傾陽,只要他不要跟他搞曖昧故意靠近她,她也是很樂意就跟他以同學之情相處,可若說這個人就是十多年後那個利用過她的,欺騙過她的袁傾陽,她是真的連同學之情也不想給他,即便抬頭不見低頭見也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
很抱歉,她並不是那種以德報怨的人,更沒有那麼大度,分了手還能做朋友。在她看來分了手就應該連陌生人都不是,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
可偏偏袁傾陽如此不動聲色,而且還是如此正大光明的靠近她,她若是衝他發火讓他滾蛋,別人會覺得她是瘋子,她所能做的就是同樣不動聲色的,忍著心頭的噁心給他講題,只希望他能看到她眉眼間的冷淡和言語間的敷衍,有自知之明的離她遠一點,不過很顯然,袁傾陽並沒有這樣的自知之明。
其實程雪也想過要不要將這張紙捅破,但是以她對袁傾陽的瞭解,他絕對不會承認他就是十多年後的他,她這麼做完全就是徒勞無功的。
她所能做的就是忍,等待一個時機跟他徹底撕破臉,那樣不管他不是重生後的袁傾陽,她也可以正大光明的討厭他了。
這一天,大家討論完功課之後張曉麗突然說了一句,「這個星期星期天是我爸爸的生日,你們一起去我家玩吧,我舅舅是廚師,他弄得東西可好吃了。」
有幾個同學立即表示一定去,而程雪作為張曉麗的好朋友自然也要去的,白謙星期天要跟別人打球不去,袁傾陽略想了想也表示他要去。
商議定了之後,星期日這一天程雪就備好了禮物去了張曉麗家,這一次生日宴是在張曉麗奶奶家辦的,據說是奶奶家房子比較大,再加上有個後院,人多了也寬敞。
張曉麗的奶奶家在德明市的郊區,是一個獨棟的兩層樓的樓房,後面還有一個大院子連著菜地。
程雪到的時候裡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張曉麗看到她急忙熱情的迎過來,程雪將所帶的禮物遞給她,張曉麗頓時嗔了她一眼道:「你瞧你真是客氣,來就來吧還帶什麼禮物。」
程雪將禮物塞到她手上,故做一臉嚴肅道:「你要是不收的話我可就走了。」
張曉麗無奈的搖搖頭,「行行行,這就給你收下。」
沙發上還坐著幾個班上的同學形成一個小圈子,程雪和張曉麗一塊兒過去之後便一一跟他們打招呼,程雪和張曉麗聊了一會兒天,她似是猛的想到什麼,衝她道:「楊洛學長也來了,正在後院和我爸聊天,要去打個招呼嗎?」
程雪聽到那兩個字就像被燙了一下,自從安陽出事之後她就一心撲在學習上,沒有再跟他見過面。
此時聽張曉麗提起來程雪一時心緒複雜,想跟他見面,卻又害怕跟他見面。
「哎,這可巧了,說曹操曹操就到。」
張曉麗的話拉回她的思緒,她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楊洛跟在張老師身後從後院進來,張老師不知道跟他說了幾句什麼,又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楊洛點點頭,張老師便自去一旁招待客人了,而楊洛在角落的茶几邊坐下,倒了一杯茶來喝。
少年一身黑色連帽外套,褲子也是黑色的,當他是小丑先生的時候總是喜歡穿陽光亮眼的顏色,總給人一種朝氣勃勃的活力,然而他不是小丑先生的時候且總喜歡穿這種深沉又陰暗的顏色,簡直跟他那陰沉沉的臉相得益彰。
戴上面具和摘下面具真的就是不同的兩個人啊。
張曉麗撞了撞她的胳膊,「要不要過去跟他打聲招呼?」
大家都在同一個地方,去打個招呼也是應該的,程雪點點頭,正要隨張曉麗起身,卻見見有道活潑明亮的身影突然走到他跟前,那是一個瘦削的女生,披散著長髮,一張臉就如鄰家妹妹一般清秀可人。
程雪認得,這個就是上次他給她補課的那個學姐。那個學姐在他對面的位置上坐下,手中還端了一個小碗,碗中盛了切好的蘋果,她用牙籤叉了一塊遞到他的嘴邊,動作做得理所當然,好似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餵他吃東西也沒有什麼不妥。
兩人要起身的動作頓了頓,張曉麗尷尬的看了她一眼,「呃……這個時候好像不太方便過去。」
程雪沒說話,只點點頭。
張曉麗恐怕也猜到了她對楊洛有那麼點意思,這會兒怕她多心,便故意轉了話題問她上次那道大題她解出來沒有。
程雪明白她的意圖,當下便收回思緒和她聊起來,只是說話的時候明顯有點心不在焉,她目光時不時的就向那兩人瞟去,她看到那個學姐將水果遞過去之後還對他露出一抹甜甜的調皮的笑容,她笑起來的時候嘴角邊上有兩個梨渦,格外好看。
他伸手打算接過她遞過來的蘋果,然而她卻擰著眉頭嘟嘟嘴,將手繞開,不依不饒的遞到他的嘴邊,就想餵他。
楊洛卻好似不明白她的意圖,直接伸手插了一塊送到自己口中,完全無視了她的慇勤,她看到學姐面容僵了僵,又故作不快的說了幾句什麼,含著幾分羞惱的目光時不時嗔在他臉上,像是在對他發洩不滿,而他卻沒在意,目光四下掃了掃,待對上程雪望過來的目光之時他似乎愣了愣,一時沒回過神來,就這麼呆望著她。
程雪急忙深吸一口氣,對他點頭笑笑算是打招呼,很快便又低下頭同張曉麗說話,以此掩飾自己的異樣。
臉上那麼一塊疤也有女生來獻慇勤,要是沒有那塊疤還不知道怎麼招桃花呢,想著前一世裡的那個人,雖然冷酷殘忍,手段狠辣,卻也長了一張俊臉,再加上言家家主的高貴身份,想來要嫁給他的女生也是前仆後繼的吧,雖然前一世裡他好像並沒有結婚,但是誰知道他身邊有沒有幾個像剛剛那學姐一樣溫柔體貼的女朋友。
程雪一想到此處便感覺心裡悶得慌,餘光掃到他的眼神時不時向她這邊看過來,然而她卻憋著氣,就是不去看他,就當不知道他的存在。
程雪和張曉麗從數學大題聊到老師佈置的作業,又從老師佈置的作業聊到學校中的八卦,聊著聊著,程雪無意間一抬頭就見門口走進兩個人來。
是一男一女,女孩個子高挑,有著一頭長捲髮,身上一件紅色的連衣裙,下面是天鵝絨絲襪加上黑色馬丁靴,一般來說,太過鮮豔的眼色一般人不太好駕馭,然而這顏色穿在她身上,不僅沒有俗氣之感,更襯托她那張白皙的臉更加美豔動人。
而她身邊的男生,身材挺拔,穿一件灰白格子襯衣,襯衣外面是一件灰色的羊絨馬甲,下面是一條淺色休閒褲,整個人顯得乾淨整潔,透著貴公子的儒雅之氣,兩人站在一起,既亮眼又般配。
看到袁傾陽程雪倒是能夠理解,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柳嫣也來這裡了。
不過程雪很快就知道了答案,但見柳嫣和袁傾陽進來之後就直接向張老師走去,張老師看到兩人先是愣了愣,柳嫣將手中的花束遞過去,故意調皮的眨眨眼道:「張老師忘了我了嗎?」
張老師恍然大悟,「柳嫣!老師怎麼可能忘記你呢,許久不見,你可是越來越漂亮了。」
柳嫣便自如的跟張老師玩笑了幾句,又說了幾句生日祝福的話,張老師這才將目光落在一旁的袁傾陽身上,「這位是?」
袁傾陽急忙自我介紹,「我是張曉麗的同學。」
「唔……原來是曉麗的同學啊。」張老師給他指了個方向,「曉麗她們在那邊。」
袁傾陽便順著手指看過來,張曉麗急忙衝他揮了揮手打招呼。袁傾陽對她笑了笑,又看了程雪一眼,和柳嫣說了幾句什麼就向這邊走過來。
此時只有程雪身邊有空位,袁傾陽直接走過來坐下,又跟其他同學打過招呼,這才衝程雪笑問道:「什麼時候來的?」
袁傾陽跟她坐得不算太近,可偏偏她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撲面而來,程雪深吸一口氣,好歹忍著噁心衝他答了一句,「才來沒多久。」
柳嫣和張老師聊了幾句之後就走過來直接在袁傾陽身邊坐下,她雙手自然的搭在袁傾陽手臂上,湊過頭來向這邊打招呼,「你們都是陽陽的同學吧?」
張曉麗急忙衝她笑笑,「學姐你好,你是我爸爸以前的學生吧,我看著你倒是挺面熟的。」
柳嫣一聽是張老師的學生,當即也親切的笑起來,「是啊,我是去年才畢業的。」目光向程雪掃了一眼,柳嫣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那親切之色黯淡下來,面上倒還是笑著的,「你是程雪吧,我們上次見到過的,你還記得我嗎?」
程雪點點頭笑道:「記得的。」
我可是比誰都記得你呢柳嫣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