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陸言從藏書閣內往花廳看去。

齊王愛書,特意在後花園內修了這麼一座藏書閣,平日沒事兒的時候便交由他們這些內侍照管。

而這藏書閣位置極好,正好打開左邊的窗子便能看到花廳內的人影。

故在蘇寒洲進王府前,陸言便已命人把花廳的窗子打開。

從他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花廳內的情形。

此時那位蘇王妃正緊握著哥哥的手,說著什麼。

陸言眼睛微瞇了下。

他自幼在宮裡為了討口舒服飯吃,便學了這讀唇語的本事,遠遠看過去,蘇王妃同兄長的對話竟如親耳聽到一般,一字不差。

陸言身邊的親信知道陸總管的這個本事,見他表情越聽越沉,都不敢出聲。

為了避人耳目,藏書閣的窗子開的並不大,這裡又是個避光的地方。

陸言如同隱在暗處一般,雙目卻是銳利的如同利刃,目不轉睛的盯著花廳內的人。

只是自打自辨認出蘇寒洲的話後,陸言心內便是大大的不快。

齊王雄才大略,偏偏對婚事渾不在乎。

當初但凡多一分心,也絕不會讓這蘇家女兒嫁進王府。

蘇家老爺子迂腐且不說,便是這蘇寒洲也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愚忠之人,與這樣的人結為親家麻煩諸多。

當日太后指婚前,他便得了宮裡的消息,有意把王爺的婚事往那馮家小姐身上引。

只是齊王不知道從哪聽到了那個傳聞,說那蘇家小姐在街上巧遇王爺後便動了春心。

陸言覺著此事過於荒唐,且不說王爺入京並未騎馬,而是乘的轎,便是不小心被蘇家小姐看到了,一個見一眼便動春心的女人,怎配嫁入王府為妃?!

為了阻攔這婚事,他特意找了馮家小姐的畫像,讓人親自送到齊王幾案上。

這位王爺倒好,看都未看一眼。

陸言這才不得不收了舉薦馮家小姐的心思,明白這位王爺面上不說,其實已經中意了那位蘇小姐。

最後等宮裡的婚事定了,他也留心起這位蘇小姐的相貌,蘇家小姐樣貌倒也配得起他家王爺,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陸言左手托腮,手指輕敲著窗台,不由想起王爺成婚那日的事兒,蘇王妃險些踩歪,他堪堪過去攙扶。

不知為何,在握到的瞬間,王妃的手指微顫了下,似是很不願意碰到自己。

他自認自己也算是千錘百煉了,偏偏那位蘇王妃對他態度卻是古怪異常,他之後幾次試探,也試探不出什麼,便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讓王妃不悅的事兒,王妃竟會對他如此防備小心。

蘇嬋哪裡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呢。

她倒是想起一件事兒來,忍不住的叮囑哥哥,上一世哥哥什麼都好,哥哥身邊的朋友也都仗義,唯獨有個叫秦冉的。

當日圍城,哥哥出城迎敵,怕無法護得她周全,哥哥便將她托給了的這位昔日好友秦冉,卻沒想到那人背信棄義不說,最後還領人抄了他們家,生擒了她,把她送到宮裡。

自己入宮為奴後,還聽到過秦冉高升的消息。

想起那些,蘇嬋不由說道:「哥哥,你的那些兄弟為人都很好,只有秦冉此人,哥哥要多留意一些。」

見哥哥皺眉,似有不解。

蘇嬋趕緊說道:「哥哥平日待人好是好,只是對人也要留幾分,畢竟人心隔肚皮,妹妹不過是提醒哥哥幾句……」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蘇嬋忙把早準備好的那些講了出來,「秦冉那人看似仗義,可哥哥細想他的婚事便會明白妹妹所言非虛。」

若是沒記錯的話,那秦冉最近正在談婚論嫁,原本說好了一家趙姓小姐,那小姐相貌品行也好,可不知怎的,秦冉竟又被柳皇后娘家的小姐看中,那秦冉便找了個女方的錯,把那婚事退了。

這事兒當時沸沸揚揚的還鬧了一陣,原本說好的趙家小姐被這莫須有的罪名冤枉的厲害,可秦冉有宮裡柳皇后撐腰,最後趙小姐索性賭氣進了山裡清修。

哥哥蘇寒洲知道後,出於義憤原本要斷了這個朋友,可惜那秦冉口若懸河,硬把此事說成是受了柳家的蒙蔽。

這些事兒她原本想待到時機成熟,慢慢透給哥哥,可如今她遠嫁在外,很多話都不方便慢慢透了,只得把要緊的先說一些,哥哥信便是,不信她也只能另想辦法。

只是這話蘇寒洲還沒覺出怎樣,倒是遠遠看著的陸言目光卻是沉了沉。

視線也從蘇寒洲身上轉開,重新落到王妃身上,細細琢磨著蘇王妃的話。

不明白好好的王妃怎麼提起了秦冉那人。

倒是正琢磨著,忽然有小太監上到藏書閣內傳話,待走到陸言身邊便悄聲道:「陸公公,王爺叫您過去。」

陸言不敢耽擱,再者瞧著王妃也沒什麼要緊話同蘇寒洲說,陸言也便匆忙起身往王爺所在的書房走去。

等到了王府的書房內,陸言剛進到裡面,便看到除了齊王外,書房內還有謀事慕容劍辰同參政沐非之兩人。

知道這是王爺有正事找自己,陸言忙恭敬的行過禮,小心的聽著吩咐。

這次王爺叫他過來,是要商議賑災的事。

有慕容劍辰在,陸言也不多言,安靜聽著吩咐。

待把賑災的事兒說完,慕容劍辰等人出去後。

陸言卻並未退出去。

齊王眼睛望著幾案上的地圖,像在盤算著什麼。

陸言抬眼望了望齊王,見齊王面色平和,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王爺,蘇寒洲剛在府裡見過王妃。」

他把看到的那些一五一十的說完後,小心的低著頭,也不去看王爺的表情。

齊王蕭昀臉上表情未變,目光依舊落在案上的地圖上。

一時間書房內靜悄悄的,陸言見如此,也不多言,忙躬身退了出去。

倒是花廳那,蘇嬋同哥哥又閒話了幾句。

雖然兄妹聚聚沒什麼,可畢竟歲數大了,又是出嫁的人,蘇寒洲為了避嫌,看時辰差不多了便要起身告辭。

蘇嬋挽留了幾句沒留住,只得親自送到儀門處。

蘇寒洲至此忙擺手道:「你且回吧。」

既已到了這裡,便不好再送了。

蘇嬋少不了又叮囑了哥哥幾句。

看著哥哥從儀門出去,漸漸走遠,她心裡空落落的。

帶著皇命的欽差不會久留,等辦完正事兒宣了旨意便要往京城回去復命,聽哥哥的意思他們明日便要啟程回京了。

到時候諾大的賀北,還是她孤零零的。

蘇嬋回到寢室後,坐在榻上出了會兒神。

香寒也不知道怎麼勸她,便找了昨晚的那個點心盒子,親自送到蘇王妃面前,小心翼翼的打開,哄著王妃說:「王妃,這點心看著便好,王妃何不吃一塊。」

蘇嬋這才勉強的笑了笑,伸手取一塊點心。

等到天色晚些齊王才回到府裡。

蘇嬋照舊陪著他用過晚膳,知道他領了旨意,就要出去賑災,等左右伺候的人從寢室出去,她也便說道:「王爺這次出去要多留心,王府內的大夫要帶上幾個穩妥的,還有出門在外不要貪涼……」

叮囑了幾句後,蘇嬋忽然停下話,她發現自己在說話的時候,齊王正在望著她呢。

她面上便是一紅,想起自己昨夜做的那件大膽的事兒。

她羞的低下了頭。

齊王靜靜看著她,想起白天陸言說的那些,他輕扯了下嘴角,她說自己待她極好,此時再看著她的嬌顏,他心有所感,伸手握著她的手道:」沒人的時候,你可以叫我昀德。」

蘇嬋心裡便是一喜,知道他這樣是在親近自己,她忙點頭應著。

等在看他時,膽子不由的又大了些,她主動捧著他的頭,小心的吻了上去,如果呢喃一樣的說道:「昀德,我想跟你一起去賑災,我想守在你身邊,為你做些什麼……」

齊王輕摟著她的腰,語氣輕柔的回道:「你乖乖在府裡等我便是。」

這邊齊王府準備賑災,那邊蘇寒洲也日夜兼程的趕回了京城。

蘇家父母一直擔心女兒的情況,蘇寒洲先回了禁軍,待回到蘇府,蘇母早等得不耐煩了,趕緊問他蘇嬋的情況。

蘇寒洲一一答了,蘇母聽了放心不少。

待母親走後,他父親卻是單獨留下他,要同他說說朝中的事。

蘇寒洲也感覺到了,京中的異狀。

太子蕭璟之同二皇子早已不合了很久,此時因聖上身體有恙,從暗斗改成了明爭。

太子是名正言順的儲君,身後又有母家柳氏的一門護著,朝中盤根錯節的,原本不怕什麼,只那二皇子也是身份尊貴,母親更是寵冠六宮的寵妃,早先年又收攏了一批心腹。

偏偏太子就在此時輔政出了一點差池,現在二皇子正在做花樣文章呢。

蘇父歎息道:「幸好你妹妹遠嫁在外,這段時間你也要小心了,切不可大意。只怕過不了多久,朝中便會鬧起來。」

蘇寒洲忙應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