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礙事。」他淡淡說道。
蘇嬋原本還扒著他半個肩膀呢,見他如此說,再往他臉上望去,便察覺到了他隱隱帶上的疏離。
其實很多時候自己都能感覺到,他不是不對自己好,只是這個人吧,總有點雲淡風輕的感覺。
你越是關心他,他越是淡然無所謂。
弄的反倒好像自己在使勁往他身上貼一樣。
若是在以前,這麼一句話說完,她也便蔫了。
這個時候她卻沒理他的話,嘴裡說道:「怎麼會不礙事?我都大老遠的過來了,你還拿這種話唬我?」
反正一不做二不休,脫都脫了,索性給他脫乾淨!
她原本半跪在他面前的,此時便直起上身,與他平視著,臉上更是掩不住的關切氣惱。
手上的動作更是加快了幾分,纖細的手指熟練的為他寬衣解帶,很快的便褪去了他身上的衣服。
她在這麼做的時候,他倒是沒反對,只擺著你隨便脫的大方姿態。
在她因為動作太快太緊張碰到他肩膀的時候,她都有些過意不去了。
他倒還能笑笑,一臉玩味似的看著她。
蘇嬋臉上便有點澀澀的,猜著他多半是沒遇到過她這樣的。
其實正經世家大戶的閨秀,誰會做這麼孟浪的事兒。
她郁悶的看他一眼,嘴更是不自覺的抿了下,原本該是梨渦的地方,此時因為她抿著的嘴變成了倆個尖尖。
反倒顯得她的面孔更加靈動嫵媚。
他倒是一臉笑的看著她,早先軍務繁忙,他都有些忘了她了。
此時見到了,他還真挺想好好看看她的。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呢,蘇嬋已經看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一等看到他的胳膊,她便是一愣。
他胳膊下臂被白色的布包扎的很仔細,瞧得出來包扎的人非常用心。
裡外裹了好幾層。
她趕緊俯身去看他的傷,起初還以為他的手臂也是被刀劍傷的呢。
可等仔細看清楚後,她便納悶起來。
那包扎的樣子很怪,而且湊近的時候能聞到一個很濃的藥味。
再想著他之前的樣子,也沒覺著他的手臂怎麼樣啊。
她不由皺了下眉頭,輕聲問他:「你這是怎麼了,手臂包扎的這麼緊,很疼嗎?」
他聽罷還是那副樣子,一面安慰她:「不礙事,酸疼而已。」一面還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又是不礙事!!
她抬眉看向他,不得不說這個人還真是有趣。
明明位高權重的,怎麼就能那麼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呢?
別的皇帝恨不得長生不老,玩命的煉各種仙丹,他倒好,雲淡風輕的,好像他的身體怎麼樣都好一樣。
她嗔怪他:「沒事兒還用這麼重的藥?!」
如果他不是齊王的話,她都想拍拍他的手臂,讓他疼下。
她歎了口氣的,努力柔了柔口吻:「都是怎麼疼的,疼多久了?從府裡帶過來的大夫看後,又是怎麼說的?」
她這話還真是問著了。
他原本還看著她呢,見她問,他很快又露出那副疏離冷淡的樣子,淡淡道:「不妨事,明日再看不晚。」
蘇嬋卻有些急了,而且她這次腦子轉的很快,很快便想到了一種情況。
他不會是軍情緊張,剛處理完便跑過來看自己吧?
甚至為了早點看到自己,都不看大夫了!!
心裡有了這個想法,再看著他那一臉疏離冷淡的樣子,蘇嬋便有種很想吐糟,卻又無處下嘴的感覺。
她也懶得分析他是真的冷淡疏離,還是自成一派的悶騷,只吩咐外面的春曉:「春曉,你去喚那倆個大夫過來。」
說完又低頭瞪他一眼:「人都叫來了,幹嘛不用,您啊,我老遠的過來,難道是為了跟您閒坐的嘛,咱們夫妻之間有什麼貼己話說不得。」
最後少不了還要看看他的手臂,她小心托著他的手臂,細細瞧了瞧。
表面也瞧不出什麼來,再結合他的症狀,她便有些疑心他這個是肌肉拉傷。
她剛被挑到省裡做體育特長生的時候,開始沒什麼經驗,也拉傷過一次肌肉。
當時疼的不得了,不過處理得當的話,這種肌肉拉傷不算什麼的。
而且她記得這個肌肉拉傷是有很多處理方式的,再說這種外傷,軍中的大夫也該是見慣了的,怎麼還會跑到王府裡去請人?
難道是這裡的醫生經驗少,處理的不妥當?
畢竟還有更專業的大夫呢。
她也便沒說什麼,在那小心翼翼的為他卷起衣服,又為他把半解的衣服重新穿好。
倒是為他穿衣服的時候,他一直都在看著她。
若是在以前她一定會覺著很甜蜜,可現在她卻是有點氣他了。
也不去跟他對視,只專注的為他穿著衣服。
等都弄妥當了,她也不說話,只低著頭坐在他身邊。
不斷的想著,肌肉剛發生拉傷的時候冷敷是最好的,可惜錯過了最好的時候。
不過余下的時間做做按摩康復還是不錯的,若他真是這個症狀的話,她真可以給他按摩按摩的。
等著大夫過來的時候,幾個大夫不敢貿然進來,在門外磕過頭請了安才又小心翼翼的站起來,躬身低頭的往裡面走。
蘇嬋直到這個時候,也從榻上起來了,特意讓開一步,讓那些大夫到齊王身邊仔細瞧瞧。
除了那倆個從王府帶過來的大夫外,軍裡的醫生也跟了過來。
三個大夫頭也不敢抬,躬身哈腰小心翼翼的診斷著。
也不知道這病是拖的久了,還是不好治,三個大夫的表情都如臨大敵一般,個個都是戰戰兢兢的。
大概的看完後,三個大夫便從暖閣內退了出去。
蘇嬋因為擔心齊王的病情,也便跟到了外面,準備聽聽他們要說的話。
那名軍醫大概是愧於沒治好王爺,頭也不敢抬,在商量方子的時候,便一字一句的回道:「起初王爺行動不便,我便按著最穩妥的法子,準備藥包給王爺熱敷,只是王爺軍情繁忙沒用到,最後便用了姜樟油、肉桂油、冰片幾味藥,都是做穩妥的方子,只是不知為什麼到現在了症狀也沒有好轉……」
這話說的王府的大夫都茫然了,按說這個外傷並不算難治,王爺身體又好,沒道理一直沒效的。
那倆個大夫對視一眼,都沉默不語,紛紛絞盡腦汁的想著對策。
蘇嬋見三個大夫悶葫蘆似的,也商量不出個對策,她擔心有別的變故,忙走到旁邊問道:「幾位可商量出了什麼沒有?」
從府裡跟出來的那名大夫,這才小心回道:「這……俗話說的好傷筋動骨一百天,奴才們看這倒不像是有大礙的樣子,想來還是要休養一陣,若是能加上熱敷,想必會好的更快一些。」
蘇嬋聽了這話,也不想耽擱著了,忙吩咐:「既是這樣,你們只管去做熱敷的藥包,做好了交給我便是。」
這個時候也沒什麼早不早晚不晚的,能早點用上藥最好,她吩咐完那些大夫,又回頭吩咐了春曉一聲,讓春曉跟著那些大夫出去,等做好了熱敷的藥包趕緊帶過來。
春曉機靈的很,一聽這個忙應著去了。
等她再回去的時候,便見齊王正如同沒事兒一樣的坐在榻邊品茶呢。
蘇嬋見他如此悠閒,也沒說什麼,只走過去,因為他的傷都在左手呢。
她也便坐在他的左側,挽起他的袖子,一言不發的為他輕按著手臂。
這種按摩手法很簡單的,她有次腿上的肌肉拉傷就是自己按摩好的。
只是他這個估計比自己的厲害一些。
她的手細細白白的,看著纖細,其實力氣很大。
按上去力道非常合適。
她也不說什麼,只專注在手法上。
倒是齊王放下手中的茶杯,側頭看了她一眼。
見她低垂的頭,露出長長白皙的脖頸。
以前她總是梳很莊重的髮髻,倒是頭次見她頭髮梳的如此俏皮。
就連她身上的衣服都有些不一樣。
自從成親以來,她還是頭次穿這麼鮮嫩的顏色,以往大約是為了顯出王妃的尊貴,她總會選些顏色沉的衣服來穿。
沒想到她這樣的妝扮倒是更好看了。
正在他看的入神的時候,丫鬟春曉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剛蒸過的藥包。
那藥包四四方方的,還冒著熱氣呢。
春曉用托盤端著,小心翼翼的走到王妃面前,然後福了福的回道:「王妃,藥包剛蒸好了,趁著熱敷上一炷香便可。」
蘇嬋這才停下手上的動作,接過藥包,小心的用藥包貼在他的患處。
隨後抬眸問他:「燙嗎?」
倒是齊王見她做的如此熟練,又想起她推拿按摩的熟稔。
若有所思的問她:「你、在家的時候做過?」
蘇嬋心思都在他的胳膊上呢,也沒多想,便順口敷衍了一句:「我哥哥練武的時候少不了這疼那疼的,我做妹子的偶爾也會為他敷敷藥。」
只是一說完,蘇嬋立刻覺出不妥了,她趕緊往他臉上瞄了一眼。
她險些忘了這裡男女之防了,這裡的規矩多的很,便是親生兄妹也諸多避諱。
就見齊王表情淡淡的,也沒顯出什麼來,她這才放下心,趕緊補充道:「都是小時候的事兒了……」
只是說完,她又覺著自己這個話漏洞百出,小時候做過,也沒她這麼熟練的吧……
怎麼看她這也不是做了一次兩次的……
尤其是她這個按摩手法,可是她做體育特長生的時候,特意找專門的保健師學的。
不過坐擁天下的人估計心胸都大著呢,她不由又抬眸往他臉上瞄了瞄。
見他面色平平的,目光由上而下的回望著她。
那目光沉沉的,因為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她也便鬆了口氣,心裡想著,宰相肚子裡都能撐船,他是胸懷天下的人,便是誤會了她時不時的會給親哥哥推拿按摩,他心那麼大,也不會在意這種小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