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嬋心潮起伏的厲害,她努力收斂心思,正要回房休息的時候,倒是香寒瞧見了她的臉色不好,忙擔憂的問道:「王妃這是怎麼了,臉色如此不好?」
「沒什麼。」蘇嬋掩飾的說:「怕是剛到這裡受不住這裡水汽太大,著了濕熱氣,你一會兒去廚房取些熱湯過來,我喝了便會好些。」
香寒應了一聲,等攙扶著王妃回去後,她怕別的小丫鬟不得力,親自去了廚房一趟,等回來的時候,手裡便提了個朱紅色的食盒。
蘇嬋懶懶的躺在床上。
香寒把食盒打開,伺候著她用了一些熱湯,她在廚房的時候還額外要了幾樣點心,此時也一一擺出來,說道:「王妃,這些都是老太太囑咐的說,都是您小時候愛吃的,這次奴婢也一並帶了過來。」
見王妃臉色還是不大好。
香寒又想起什麼,忙說道:「王妃若是身體不適,不如把昨兒個老太太說的那個名醫請過來,讓那名醫診診脈,早看總比晚看好。」
蘇嬋也的確想解開心裡的謎團。
她想著知道齊王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也便吩咐了一句:「那你過去把大夫請過來吧。」
香寒很快的便去了,只是不好直接去找那大夫,畢竟是呂府裡安排的。
香寒也便去了老太太房裡。
老太太便是沒蘇嬋母親的信,也會為蘇嬋的後嗣擔心。
深宅大戶裡的正妻,哪個不是盼著一舉得男的,便是妾室生的也會喚自己一聲娘,只是畢竟是隔著肚皮的。
更何況那齊王府還不同與他們這種商戶人家,對蘇嬋來說,她那個娘家便是再厲害,也跟沒有是一樣的。
在皇家面前,壓根便不會有門第一說。
本朝立朝以來,多少荒唐王爺無故休妻的,寵妾滅妻的都有過。
便是再過分也不過是被諫臣說幾句。
實在是男人寡恩薄情的多了,如今寵著並不意味著以後也要如此,更何況現在正是蘇嬋最年輕美貌的時候,此時不生個兒子固寵,日後府裡的妾室多了,可就這麼都晚了。
也因為這個,當初一接了蘇嬋母親的書信,老太太便吩咐著膝下的幾個兒子趕緊的張羅。
蘇家在京城內,多少雙眼睛看著呢,不好大張旗鼓的去找,他們呂家離得遠,怎麼遍訪名醫都不礙事。
別人倒還好,呂煙柳在聽了消息後很是上心,那孩子為人雖然荒唐,可對蘇嬋卻是一心一意的好。
老太太哪裡會不懂呂煙柳的心思,早先她便知道呂煙柳是想同蘇嬋親上加親的,只是兩個人真是緣無分。
呂煙柳自小身子骨便不好,有位道長說他不宜太早定親,便是他有這個心思,呂家也沒想著太早定下此時,更何況蘇嬋還小呢,卻不曾想轉眼間蘇嬋便成了齊王妃。
這次呂煙柳親自從山裡請了這位避世的盧名醫過來,別說是這種女人生孩子的事兒了,便是再大的病也都藥到病除了。
蘇嬋派過來的大丫鬟香寒,此時見了老太太規規矩矩的行禮道:「老太太好,我家王妃早起身子有些不舒服,便想起老太太之前說的那個名醫,這個時候想請人過去號號脈。」
老太太原本就想著派人去請盧大夫呢,一聽了這個,不光吩咐人去請了,老太太還要親自過去看看蘇嬋。
她身邊原本伺候著的那些丫鬟婆子,趕緊攙扶著老人家起來。
等眾人過去的時候。
蘇嬋那知道大夫很快便會過來,她也從床上起了來,呂家沒那麼規矩,而且中醫講究問聞問切,她也是想看的仔細些,也便沒命人去搬屏風,只在房內靜靜的等著。
很快的她外祖母帶著盧大夫便到了。
那盧大夫鶴發童顏的,很是有些歲數了,可是精氣神很好,一看便是懂養生之道的人。
蘇嬋見她外祖母也過來了,忙起身迎著她外祖母坐好。
倒是她外祖母有心,忙把身邊伺候的那些丫鬟婆子打發出去了一批,只留了個心腹的丫鬟在身邊伺候著。
一時間室內也沒幾個人,待盧大夫號脈的時候,房內也是靜悄悄的。
那盧大夫號過了好一會兒的脈,等收回手後便捻須沉默了許久。
蘇嬋一直都想確認個結果,待他沉吟好一會兒後,才說道:「盧大夫,俗話說醫者仁心,您有什麼都不要瞞我,若是有任何不妥當的也只管告訴我。」
老大夫見的人多了,知道這位蘇王妃是個沉穩有主見的,便緩聲回道:「老朽原本是要為王妃調理身體,配置催孕的藥,可剛才老朽一號脈,才發現王妃的身體看似很好,其實陽氣不足,現在年輕內還不顯……這絕不是幾幅藥便可以催子的,還是固本要緊,不然……」
這話一出,蘇嬋的情緒便有些微妙。
她也說不上自己是在憂還是高興,她之前一直都在嚇自己,此時知道自己沒有生育不是齊王搞得鬼,她心裡算是長出了口氣。
看來他還沒有冷情絕義到那種份上,若是連子嗣都防備她,她這一世再想翻身也都難了。
可憂的是這大夫的話終於是道出了她的病症。
她看似身體健康,其實內有不足。
上一世自己也是這樣,忽然間身體便不好了,陸言當時也是遍訪名醫要為她醫治。
她還當是上一世自己心情郁悶,才導致最後身體不好的,現在聽了盧大夫的話才明白,原來是自己早便有了不足之症。
蘇嬋天性樂觀,更何況如今是早發現了,說明自己的身體還沒壞到那種來不及的地步。
她也便笑道:「既是這樣,還要煩請您開個方子,讓我調養調養,雖然是這樣的身體,可總不會沒有辦法。」
那大夫聽罷捻須笑道:「若是王妃不是這樣的心性,只怕老朽都要告辭了,看王妃如此豁達,這病倒是有些轉機,我先開個方子試著給王妃吃上幾日,過後我再過來診脈。」
蘇嬋倒是心態平和,等大夫開了藥方後,她還接過去看了看。
待送走了大夫,她外祖母少不了又要過來擔憂一番。
蘇嬋便有些內疚,自己這麼年輕何苦讓老人家為自己擔憂,她忙勸解了老人幾句。
等送走了老太太後,倒是香寒一臉的不信,忍不住的說道:「王妃,您身體一直很好,那大夫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湖騙子,不如再找個大夫來看看。」
蘇嬋知道這是香寒怕自己真有個好歹的,在為自己著急。
可自己便是這樣的身體,那大夫說的條條是道,便連她日後身體的狀況都說的如此準備。
她現在算是明白什麼叫神醫了,若不是自己重活一世,若不是呂家為自己尋了這一位名醫,只怕自己又要被耽擱了。
她還以為上一世是蘇家沒落,她在宮裡受苦才導致身體壞掉的。
現在想起來卻是樣樣都對上了。
其實細想起來,陸言只是言語上多有譏諷,可在吃穿用度上從未克扣過她,到了後期,她甚至生活的比在蘇府的時候還要舒坦,她只是不斷的抑郁憋悶。
到了後來漸漸身體不好了,纏綿病榻的時候,陸言倒是漸漸的好了起來,不再刻意折辱她,那些名貴的藥材好像不要錢一樣的給她吃。
只是她一想起陸言便覺著不快,早都下意識的忘了。
此時一一的被勾起來,她才發現陸言好像也沒那麼可恨……
倒是香寒又想起什麼,小心問道:「王妃,此事要不要告訴王爺一聲?」
王爺臨走的時候可是特意吩咐過的,王妃這裡若是有什麼一定要飛信傳書告訴他。
蘇嬋原本都不想齊王了,現在被香寒提起,心裡難免又是低落了下。
也是怪她自己傻,當他是普通男人那樣去接觸,而且因為他對自己寵愛有加,自己也對他一心一意的,卻是忘記了,他是要做帝王的人,權衡之術早已經駕輕就熟。
蘇嬋也便淡淡一笑道:「不用說了,他在那裡鞭長莫及,何苦讓他跟著著急。」
說完她手指輕敲著桌面的想著,她得收收心了,至少不能像以前似的,那麼一心一意的對他,不防備著他了。
她得把齊王妃當做一份工作去規劃安排。
也不能再當他是夫君那樣的去對待,要時時提點自己,他是滿肚子帝王之術的人。
總之他可以是齊王可以是皇帝,可以是上司是老板,可以是心懷天下的男人,卻唯獨不能再是她心動過,甚至有些喜歡的丈夫。
蘇家呂家香寒他們這些人,未來可都是要靠著她的。
跟這些人比,她一點都不覺著她跟齊王那點曖昧溫情算什麼,更何況那東西十有□□還是摻了假的。
蘇嬋原本便是豁達的人,更何況現在治病要緊,她也便把這事都拋到了腦後,只一門心思的調養身體。
每日按時的服用盧大夫的藥。
香寒也是小心翼翼的,每天都親自看著煎藥。
等煎好藥後,又會親自端給蘇嬋,還要親手服侍著蘇嬋喝下去。
剩下的時間她則每日陪著外祖母在園子裡游玩。
那日她外祖母因為頭晚上睡的晚了,還在補覺,她也便自己在院子裡閒逛。
走到抄手游廊的時候,她便進去坐了坐。
最近幾天她幾乎都沒怎麼想過齊王,主要是也沒必要去想他。
當初加狄國來犯,他不過派了個手下便把加狄國平了,如今他都親自出馬了,還有不成的?
她正望著院子內的繞著花飛的彩蝶呢,忽然聽見一個穿紅衣服的小丫鬟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待見到了她,那小丫鬟先是拜了拜,隨後氣喘吁吁的說道:「王妃,邊關來了消息,捎話的大人著急見您,此時正在前廳候著呢。」
蘇嬋便有些意外,她忙帶著香寒往前廳過去。
等過去的時候,蘇嬋遠遠的便看到一個穿著雪青色衣服的男子背對著她站著。
那背影很熟悉,蘇嬋不用看他的正臉都知道他是誰。
果然等她進到前廳的時候,那人緩緩的轉了過來。
平心而論他從來都是清秀漂亮的,甚至長的有些偏女氣,也因此他最不喜穿鮮亮的衣服。
也很討厭任何像女人的東西,一方面是因為不喜歡,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是宦官。
此時他站在那,回過身的時候,他的目光很輕,幾乎只是掃了她一眼,便很快的垂了下去。
他的睫毛長長的,顯得人很秀氣。
他躬下身,語氣平靜的說道:「奴才陸言見過王妃。」
蘇嬋倒是並不避諱,她上下的打量他。
他是很講究的人,甚至講究的都有些潔癖了,此時她便發現他風塵僕僕的,顯然是趕著急路過來的。
她的心一下就揪緊了,下意識的就想到個人。
可很快的她努力淡定下來,淡淡問道:「陸總管不必客氣,是加狄那有什麼消息嘛?」
陸言這才沉聲回道:「王妃,如今王爺已經從前線退了下來,在鹿城內休整,王爺不久前曾經率軍打到了加狄國國內,只是在路徑密林的時候,著了暑熱,軍中的大夫醫治不了,奴才正要去迎京內過來的御醫,在路經此地的時候想起呂家是本地望族,想必認識附近的名醫,便想著請王妃同呂府說一聲,叫上幾個名醫,奴才好一並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