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妖怪又受驚了

在公司見面時王一一表現得各種不自在,喬稚倒覺得沒什麼。一來她本也只是把徐助當做一個預備攻克的對象,二來男歡女愛各有選擇,根本沒得勉強。她不死心眼也不小氣,不會為了一個怎麼熟悉的男人和好友翻臉。

王一一見喬稚真不在意,也大大鬆了口氣,說雖然你不介意可咱心裡過意不去,好歹請頓飯給你賠個不是。她還特別強調說就咱姐妹倆,男人滾邊。再推辭就真矯情了,喬稚也沒含糊,說那成,就去頭牌鴨店得了。王一一撫掌大笑,說果然心有靈犀,吃啥都比不上吃鴨子來得爽快。

下了班兩人就直奔頭牌鴨店,店裡的生意異常地火爆,等了快半個小時才有位子。王一一剛落座就和喬稚咬耳朵:「真想不到,這麼個囧店居然老闆娘長得這麼漂亮,難怪生意好。」喬稚順勢看去,那鴨店的老闆娘確實長得很嫵媚,長髮用木簪子盤起,搭著寬鬆的棉麻連衣裙,與這吵吵鬧鬧的環境很是格格不入。可能是覺察到了她的目光,對方也看了過來,微翹了翹嘴角。

別人請的飯,吃著總是特別香。

喬稚摸滾圓的肚子回到家,先將陽台的落地窗打開,晚風習習吹去白日沉澱的酷暑,顯得平靜詳和。籠子裡的那隻生物像是睡著了,棉花球似地團成一團。她將它提到陽台,轉身去洗澡。

就在她進了衛生間後,籠子裡的那位動了動耳朵,一骨碌地爬了起來。

又聞到那種味道了,雖然混雜著食物與炭火的氣味,但它還是聞得出來。看來經常有同類出現在她的身邊,但不知道懷著什麼目的。趁著這味道沒有完全散去,它必須探個仔細。

它探出爪子拔了幾下籠子上的鎖扣,又小心地打開她加的小鎖頭,鬼鬼崇崇地溜了出來。目標是她放在椅子上的髒衣服,它找好角度鑽進去,左嗅右嗅一番。有鹽水鴨肝、爆炒鴨下水、糟炸鴨頭、干鍋鴨腳筋、水鴨子湯、燒鴨還有麻辣鴨脖子。

她是真喜歡吃鴨子啊。

啊,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它眯著眼睛,翕動著鼻子湊到衣袖處使勁兒嗅了嗅,果然是同類的氣味。而且與上次的略有些不同,這只像是……咦!它驀地睜開眼,突然就對上一雙凶狠無比的眼睛。

「吱——————————————————」

喬稚擦著頭髮出來時迎面就撞到了一邊淒厲慘叫一邊連滾帶爬往自己方向衝來的棉花團,棉花團後面緊追不捨的是一隻黑得發亮的大蟑螂。

人類對妖怪的鄙視,又上了一個新的高度。

棉花團跑得前腳纏後腳,在地上滾了幾滾終於滾出了原形,尖叫地往她身後躲。她的神經已然無比堅韌,對精赤條條的漢子視而不見。彎腰扳下拖鞋,啪地一下拍扁了那隻窮追不捨的蟑螂。

然後,她手持拖鞋轉過身。

身後那赤條條的漢子倒也反應快,裹著從浴房裡摸出的大浴巾,往後連退幾步,一臉無辜可憐相:「我不是故意的,我,……它突然跑出來,個,個子有這麼大!鬚鬚有那麼長!」

「我說,你沒見過蟑螂嗎?」這妖怪不是在城市里長大的,那就是在山野裡滾大的,「山裡奇怪的蟲子很多吧。」

他咽嚥口水:「有是有。但沒那麼難看,也沒那麼……髒,還很能飛!」

如果一隻妖怪淪落到連蟑螂都能隨便欺負的地步,還有什麼方式能羞辱到它呢?她隨手將拖鞋往衛生間角落一丟:「你不是在籠子裡呆著麼?怎麼出來了?」目光落在籠子上,「你會開鎖?」沒想到它看著呆呆的,竟然會搞這種小手段。

晏玳緊張地低下頭:「我,我,我是怕的。那個東西鑽到籠子裡來,我,我沒地方跑。」

「你怕成那個樣子,還能這麼順溜打開鎖頭。」她的聲音沉緩,見他面露猶豫後驀地嚴厲起來,「不是第一次幹了吧!」

晏玳本就心虛,這下是徹底地被鎮住,全招了。喬稚倒沒計較他不老實偶爾偷跑的行徑,而是被他提供的信息嚇了一跳:「你說我身上有妖氣?還是從你的同類身上沾來的?」晏玳點點頭:「其實我上次就想和你說了,但還沒機會說就……」

這妖怪雖然廢柴軟腳兼無用,偶爾還會耍點小心機小聰明,但量他也不敢在這種事上騙她。喬稚想了想,問道:「你能確定嗎?」

晏玳鄭重地點頭:「我肯定。但是每次的氣味都很微弱,我從裡面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氣息。只能判斷,對方並不是有強烈攻擊屬性的那一類。」

喬稚努力讓自己的理智與現實結合起來,並且從客觀的角度去理解這個已經慢慢開始妖魔化的世界:「這麼說,這裡並不止一隻像你這樣的妖怪?」晏玳笑笑:「世間萬物,總有繁衍生息。有像我族一般喜愛山林野趣,也有喜歡居住在城市裡的族群。不過,在城市裡繁衍的通常都很低調,而且多是獨居,鮮少群居。這是出於保護族群的考慮,畢竟人類……不是所有的人類都像你一樣,會對異族友好。」

她一揮手:「打住,我對你沒好感,純粹是迫不得已才收留你的。」晏玳臉色微黯,但嘴角依然往上扯起,只是笑容裡多了幾分澀意。沉默了片刻後她又問道:「如果真像你說的這樣,那對方也是從你來了之後才與我有接觸的。那,有沒有可能是衝你來的?」。

晏玳搖頭:「如果是同族的話,我會嗅得出來。而且,假如他們是衝我來的,那……我早已經不在了。」

「什麼人這麼恨你?」基於同在一個屋簷下的安全考慮,她問道,「非得置你於死地。」

晏玳垂下眼眸,臉上的神色漸漸淡去,最後是一片漠然。她也不便再刨根問底,只是讓他早早回籠去。

他看了看籠子,請求道:「我今晚可不可以睡在外面?」

無法對他懇切盈盈的目光視而不見,可又不太想順他的意。她有些彆扭地半轉過身子,「那麼大的蟑螂只是個例。再說了,你是正統的妖怪,怎麼能被進化不全的蟑螂給嚇到?太沒出息了!」

他看來是很想爭辯些什麼,但遲疑了片刻後又凝沉了臉色,一言不發。

變回高帥富的他看起來有些懨懨的,無精打采的模樣。她想他大概是真被嚇壞了,便把籠子放到櫥櫃檯上,又把晚上打包回來的鴨肝切碎放進去一些。他還是沒什麼精神,懶懶地團在睡房旁不動,半眯著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打盹。

真是看不慣他這樣子。

她莫名地有些過意不去,可嘴巴到底是硬的,不願意鬆口。想來想去最後找了塊綢布搭在籠子外面:「這樣蟑螂就爬不進去了,還避光,能睡得好。」

籠子裡的那位也不知道聽沒聽見,還是保持著一坨糯米團的姿勢。

她撇了撇嘴,咕噥道:「慣得你。」可還是多抓了把葵花籽撒進去,「不要一下子吃光哦。」

糯米團還是不動。

無奈,她只好放下綢布,眼不見心不煩。

等外面的燈光全熄滅後,籠子裡的那坨便一骨碌地爬起來,洩憤似地刨起了籠底的細砂。

嘩啦嘩啦嘩啦~~~~~

客廳的燈突然亮了,她走過來,輕拍籠子:「不要試圖用噪音來報復我。」

它消停了。

等燈光再次熄滅後,它滾到食盆邊上抓起葵花籽,一個接一個地啃起來。

卡嗒卡嗒卡嗒……

嗑瓜子哪能沒有些動靜呢?

吃東西又不犯法!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