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偷襲的代價

騰騰熱氣過後,紅山楂徹底蔫菜了,死了似地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喬稚知道它的狡猾,便先用電蚊拍拔了拔,對方沒動靜。她緩了口氣,看了看一旁支著大尾巴左掃右掃的白狐狸,後者似乎對面前發生的一切相當淡定,正一爪撐在地上一爪抬起舔舔。

她能肯定它就是晏玳,可怎麼好好的倉鼠會變成狐狸?似是感覺到她探詢的目光,它放下爪子,毛乎乎的腦袋歪了歪,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眨了眨。

她熟悉那樣的目光,是他。

「呆子?」

它小小地咧了咧嘴,抬起屁股往她的方向平行挪動了幾釐米,爾後支起蓬鬆的大尾巴往她這邊掃來。柔軟的毛拂過她的手背,懸宕已久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用力地揉了揉它的小腦袋:「怎你變成這樣了?」再怎麼進化也不可能從倉鼠精變成狐狸精吧!或者,它本來就是隻狐狸精。

大約是很享受這樣的撫觸,它立刻倒在地上輕輕地扭動起來,濃濃的撒嬌意味。若不是顧及它剛打完架,她還真想擰著它的耳朵扭扭搓搓。可眼角掃過地上躺著的紅狐,頓時虎軀一震:這貨得馬上處理掉。

她扯了扯它的尾巴,像是在揪一團雲絮:「這個要怎麼辦?好像死了。」

它一骨碌地爬起來,走到紅狐身邊叼起它的尾巴想往外拖,可剛用勁嘴巴上便是一鬆。

喬稚當時就噴了。

一頭霧水的大白丸子攢著一嘴的紅毛,滿是無辜地看向那幸災樂禍的人類。它歪了歪腦袋,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笑得這麼開心。

好不容易收了勢,她正正臉色:「你還是先變回來吧。」

它將嘴裡的紅毛往邊上一啐,不再是以前在地上打滾兒,而是姿勢優美地躍起在半空中打了個旋兒,落下來的時候已經是人的姿態了。喬稚發誓自己沒眨眼,現場也沒出現金光或是煙霧泡沫之類的效果,可還是沒看清他是怎麼變化的,這讓她很是鬱悶。鬱悶過後是一陣熟悉的無力:「抱歉,我忘了把衣服給你拿出來。」

「沒關係。」

「……,這種事不要說沒關係。」她轉過身去,「快去穿衣服。」

一陣窸窣過後,他鼓足勇氣說道:「我……回來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扭過頭『嗯』了一聲,指了指地上的紅狐,問:「怎麼辦?」

晏玳看了眼尾巴禿了一塊的狐狸,嘴角有些抽搐:「它沒死。」緩了緩又說:「能不能暫時收留它?」

「什麼?」她掏了掏耳朵,「收留它?沒問題吧你,是不是被它咬壞腦袋了?你差點被它吃掉了!」最後一句是用吼的。

晏玳沒有被她的怒氣給嚇到,臉上的笑意卻是愈發燦爛。她有些惱羞成怒:「原以為你只是呆而已,現在看來竟然是呆中聖母。這傢伙我絕不收留,立刻給我處理掉。」

他頰邊的酒窩淺淺地陷了下去:「你聽我說。」

「你不扔,我扔。」她剛才真是被嚇壞了,到現在還在後怕。現在又碰到他大閃聖母光圈,不由憋著火氣:「你要不高興,也跟著出去。」

幾乎沒有猶豫地,晏玳立刻回應道:「我,不出去。它,出去。」說著就把紅狐提在手裡,打開門往外一丟。喬稚目瞪口呆:「就這樣?」他眨眨眼:「不然呢?你說要扔出去啊。」

不管是變倉鼠還是變狐狸,本質還是一樣的呆。她一拍額頭:「它可是想吃你的,現在暫時昏過去,可萬一它醒過來,不是報復得更厲害?」他想了想,問:「那怎麼辦?」

她眼中凶光掠過,抬手做了個切的姿勢。

晏玳略有些吃驚地張了張嘴,繼而用腳尖磨地板:「不行,再怎麼說也是我弟弟……」

「弟弟?」她的聲音都變形了,「剛才那,那是你弟弟?」

晏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嗯……晏璨,他是我叔叔的兒子。」

她鬧不明白了:「可是它要吃你……吃……」

「他只是來給我送東西的,而且他也經常像剛才那樣和我開玩笑,」晏玳撓了撓頭,「小時候就是這樣,我習慣了的。」

她眯起眼睛:「把你叼在嘴裡甩來甩去再裹你一身口水最後噴出去,這也叫開玩笑?」

「一直都這樣。」

大概他打小就是這麼呆的,所以才能任由人欺負,就連親人都欺負他。想到這裡,她頓覺心酸:「什麼叫一直都這樣?你不會反抗嗎?人家有牙,你也有。人家有爪,你也不缺爪斷腳的,怎麼打不過?我看你剛才就打得很好嘛。」雖然後來落了下風,但那氣勢一點也不比對方差。

「那是因為他不規矩。」他的聲音提高了些,帶著些許慍怒:「他不能碰你的,一根手指頭都不可以。」

他突然揚起的聲調讓她心房一顫,一幀幀不和諧的畫面鬼使神差地跳了出來,窘得她耳根發紅。同時,喉嚨像是燒著了似地,那股燒心的焦渴感湧了上來,比先前的還要猛烈幾分。

所有的事都拋到腦後去了,她撲去廚房一杯一杯地灌水,喝得太急以致於嗆到氣管,咳嗽連連。洶洶來襲的焦渴與躁熱焚燒著她的理智,她忘記了先前的凶險遭遇,像是中了盅似地牛飲著。

晏玳奪下她的水杯:「不要喝了,沒用的。」她哪裡肯放,爭奪間水杯砸到碗槽裡,四分五裂。

她怔怔地看著水槽,突然想起來自己原本該是要對他發火的,頓時暴跳如雷:「都是你,都是你幹的好事!」所以她的身體才變得這麼奇怪,多少水都解不了渴,吃什麼東西都味同嚼蠟。一定是因為他的緣故,因為他那晚所做的一切,對她的產生了奇怪的影響。

晏玳滿是愧疚的臉看起來怎麼都有些得意的底色:「是我不好。」他有意靠近些,手指挾著她的衣角拖啊拖:「我,我可以幫你。」

幫?怎麼幫?

飛轉的腦子立刻想到了『方法』,而且還很邪惡地停留在一個非常不和諧的畫面上。她倒抽了口冷氣:「不用了。」

「為什麼不用?」他有些急,拽著她的衣角不放:「我很好用的。」

喬稚差點沒把心臟噴出來:「撒手!」

偏偏這呆子固執地不肯放:「你用嘛。」

好好一隻狐狸精,這麼急著趕著要當床上用品是怎麼回事?她一把推開他:「你走遠點,離我遠點。」

「不行。」他堵了過來,「你撐不住的。」

「誰說的,我都撐了三天了。」她咆哮起來,可因為乾渴的關係,聲音嘶啞顯得沒有一點氣勢,「你到底給我施什麼妖術?」

「我沒有。」他急急地解釋:「那是因為你身體裡有我……」

她簡直是要燃燒起來了:「閉嘴!」

他閉上嘴,可一雙眼睛卻牢牢釘著她,眼底寫滿了『天然萌呆』『各種美味』『任君享用』『隨傳隨到』『百依百順』『任勞任怨』『包君滿意』之類的服務行業萬用詞條。

理智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她一把揪過他:「壞東西——」突然發現他的瞳色似乎變得更深了些,神色也與先前大不一樣。以前他是呆呆地透著可愛,現在卻似添了幾分狡黠心機。像是現在,他淺笑著輕揉她的手指。她感覺像是回到了那個晚上,他也是帶著這樣淡的笑容,對她進行致命的盅惑。隨著他漸漸靠近,清淡的花木香氣襲來,竟然比那晚的濃烈熏香更醉人。她緩緩閉上眼,凌亂的呼吸緩緩平撫,可依然聽得出忐忑不安。

就在他的唇輕觸到她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抓撓聲,合著如同金屬劃過水泥地般的尖銳叫聲,慘不忍聽。她驀地睜開眼睛,像是幡然醒來般將他一把推開。他倒退了兩步,撐在流理台上,臉上的神色即不滿又狼狽,還有點小哀怨。

「外面那個,」她清了清喉嚨,「你要不,出去看看?」

晏玳抿嘴盯著她看了足有半分鐘之久,這才慢吞吞地轉身去開門。只見那隻尾巴禿了一截的紅狐正趴在地上,有氣無力地撓著水泥地面。

晏玳蹲下來,將它捧起看了看後說:「沒事,就是被嚇到了,精神不太好。」

喬稚湊過去正想要看個清楚,突然那隻看似孱弱的紅狐像彈簧似地一躍而起,呲牙咧嘴地朝她臉上撲來。

偷襲!

就在喬稚下意識抱住頭的瞬間,晏玳反應極快地往前一揪,正好揪住它的尾巴,再往後一擼(喂,這個詞真好)。紅狐頓時氣勢全散,慘叫一聲後仰面摔在地上。它青金色的眼眸惡狠狠地盯著他們,喉嚨裡發出威脅似地嗚嗚聲。

喬稚摀住嘴,竭力掩飾自己那因為憋笑而扭曲的臉。晏玳則是一臉的歉疚地看著它,紅狐注意到他手上攥著的那把紅毛,凶悍的目光頓時消散。它低頭看向自己的尾巴——原本不過禿了一小截,現在卻成一桿光棍。

晏玳滿是愧疚地說:「阿璨,我不是故意的。」

紅狐一翻白眼,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