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晏璨的秘方

喬稚家多了個房客,一個頂麻煩頂麻煩的房客。

「喂,那個誰,我要喝水。」趴在沙發上眉目清朗的男孩突然嚷起來,「我要喝水喝水喝水!」

她冷冷地撇了他一眼。

「聽見沒有?我要喝水!」見她不理自己,男孩脾氣上來了:「喂,你想渴死我啊!」

實在是吵,「要喝水自己倒,又不是沒有手。」

男孩捶著沙發洩憤:「那也得我站得起來才行啊!」說著就往上撅了撅屁股,「都是你暗算我,要不然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嗤笑一聲:「你在我家裡撒野,我還不能收拾你了?」

男孩氣鼓鼓地看著她,可到底是自己理虧。最後他只能鬱悶地扭過臉去,耍賴似地重複道:「我要喝水。」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落到這步田地,先是被這個戰鬥力值為渣的人類潑開水燙傷了屁股,然後被窩裡反的堂兄給擼了毛。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悲憤得無以復加,醒來後看到晏玳就破口大罵。可哪怕他罵得再大聲罵得再難聽,對方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溫吞模樣。就是這樣模樣,就是這模樣!每次看到他這樣子,他就忍不住想撕他幾口。可還沒等他罵上幾句,那個凶悍的女人便拿著個拍子上前。狠狠地給他剛上了藥的屁股上來了一下,他當時那個痛啊,寬面條淚著嗷嗷叫。

於是繼續魔音不絕:「要喝水,要喝水。」

看著他翹得半天高的屁股,她很是無語地起身倒了杯水過來。他哼也沒哼地劈手奪過,咕嚕咕嚕喝個乾淨。她收了杯子,往廚房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晏璨。」

「幹嘛。」

「你再往上撅屁股的話,我家的天花板就要被戳穿了。」

「有你這麼說話的嘛,我的屁股又不是錐子。」晏璨忿忿道:「把人家的屁股燙成這樣了,竟然還敢說風涼話。」

喬稚正想說你是自找的,可聽他一口一個屁股,又不由地想發笑,這麼一來臉上的表情便有些扭曲。正好衛生間的門開了,晏玳擦著頭髮出來。他先是看了看喬稚,再看看鼓著包子的臉的晏璨,笑問道:「阿璨,你又怎麼了?」

晏璨扁著嘴,將臉埋在沙發裡,悶悶地說:「沒事了。」

晏玳又看向喬稚,後者只是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他過意不去:「喬喬,晏璨還小,不懂事,你別生氣。」

她家兩隻妖怪,一隻很沒禮貌,一隻太有禮貌了。她嘆了口氣:「我沒生氣。」頓了頓又說:「那邊有炒栗子,新鮮的。」晏玳眼睛一亮:「我聞到了。」很快過去捧了一捧過來,滿心歡喜地說,「我剝給你吃。」

一旁的晏璨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那我呢?」

晏玳很同情地看了看堂弟的屁股,「你現在得忌口。」

「忌什麼口,不就是栗子嗎?」晏璨被香味**得有些暴躁,「我就是要吃!」

晏玳將剝好的栗子放在邊上,一臉鄭重地說道:「阿璨,這不是生栗子,是炒過的,上火。」

「你剝給他吃嘛。」喬稚冷不丁說話了,「讓他傷口發炎感染什麼的,也是他自作自受。」

晏璨恨恨地盯著她,「你簡直比蒼雲山山頂上長的洱南花還毒。」

自己還是朵迎風招展的奇葩呢,還反過來說她惡毒。喬稚懶得回他的嘴,拿了花剪就往陽台走,順便召喚了神獸:「呆子,過來。」晏玳屁癲癲地跟過去,完全無視身後晏璨那鄙視的眼神。

晏玳剛把門推關好,她就問道:「他還要住多久?」

晏玳察顏觀色,「看恢復情況的話,大約要三五天。」

「我就奇怪了,你們不是妖怪麼?你不會法術也就算了,呆嘛。他怎麼也是這樣?」莫非都是受罪了逐出群的妖怪,一起被剝奪了能力?

晏玳低頭思索了片刻後說道:「我原本就沒什麼能力,阿璨倒是有,只是被**了。因為離開族群後是不能輕易用法術的,不管是攻擊或是自我修復。除非是在自身受到致命威脅的時候,才會被允許。這樣的**往小了說是出於安全隱蔽的考慮,往大的說是為了天地間『氣』的平衡。」

不就是自我恢復個屁股的事麼,竟然還上綱上線了。喬稚覺得這些個妖怪還真是很死腦筋,「沒辦法自癒就算了,最多一週的時候,我也不是供不起。」就是那態度真讓人受不了,明明和晏玳是一窩出來的,怎麼性格差這麼多?

「阿璨就是嘴硬心軟,」晏玳解釋道,「其實相處久了你就會知道,他是個很乖的孩子。就是有時候脾氣上來了,氣不過會亂說話。」

她不甚在意地點點頭,接著問:「既然你的真身是狐狸,為什麼要變成倉鼠呢?」

「因為倉鼠可以空運,狐狸不可以。」

「為什麼你要瞞著我?」

「我怕你會把我交給動物園。」

什麼妖怪也學冷幽默了,「別胡扯,說實話。」

他眨眨眼,「記得那顆珠子嗎?」

她恍然:「難道那個就是傳說中的內丹?」

「我們叫它元珠,大約就和你所理解的內丹是同個東西。」晏玳科普道,「這是從出生就有的,隨著年紀和修為漸長慢慢聚凝。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就像身份證明一樣,不同的族群,元珠的形態顏色也不一樣。倘若沒有它,我無法變回本身。」

「等等,這珠子是那傢伙帶來給你的,那你之前怎麼變身?」她有些糊塗了,「為什麼一定要是倉鼠呢?」

「是因為符咒的關係,」晏玳耐心地解釋,「沒有元珠我沒辦法變回本身,所以松與將軍就給我制了個符咒,讓我可以另一種形態存在。綜合各個方面的原因,次形態必須小而且具有普遍性,這樣才不招人懷疑。」

這麼一解釋倒也說得過去,只是不知為何她竟然有些懷念那隻肥矮圓墩的倉鼠,雖然那白雪團一樣的狐狸也很可愛,「晏璨和你是兄弟,為什麼他會是紅色的?」

「阿璨,他一直都有自己的主意。」

看來有個性的不止是人類,連妖怪也喜歡耍性格。叛逆期的青少年們喜歡奇裝異服,把頭髮染得五顏六色。大約妖怪在叛逆期也是如此,喜歡染皮毛。思及此,她不由嘆道:「幸好你們是白狐狸,要是黑狐狸,我看他只好把毛剃掉了。」短暫的笑聲後陽台上是一片靜默,過了許久她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他是來接你回去的吧。」

晏玳從盆栽裡揪下一片葉子捻弄,聲音很輕淡:「不是。」

可他還是要離開的吧,像是最開始的時候說的那樣,總有一天會有人來接他走。她這麼想著,可到最後還是沒問出那句『那是什麼時候?』。也許,逃避的不止他一個人,她也一樣艱難。這麼想著,手上就失了准頭,把剛打苞的花骨朵給剪了下來。

她有些心浮氣躁地將花剪往土裡一插,「進去吧,外面風大。」可剛轉身手就被他拉住,「怎麼了?」

他纖長的手指略有些冰涼,可手心卻是一片火熱。並沒用多大的力氣,可她卻無法掙脫開來。確實是有些不一樣了,她想,或許正在不知不覺間就發生了改變,緩慢卻極有力量。如同頂著沉重的青石板,卻依舊茁然發芽的種子。

他只是拉著她的手,卻再沒有其他動作。她的手由起初的僵硬慢慢地軟化下來,沒有抽離,可也沒有回應。

過了半晌。

「我聽你的。」

她有些莫名奇妙地看著他,「什麼?」

「無論如何,」他的目光凝在她臉上,「我都聽你的。」

沒有任何緣由地,她覺得耳根發燙,手也微微地顫抖起來。喉間又有了熟悉的灼意,令人焦躁不安的乾渴。她想抽手回來,可他的手卻纏得緊了。原本溫潤若水的眼眸變得黝深,將她的理智一絲絲地抽吸走。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咄咄逼近,如蘭似麝般的幽濃綿長。

他的吻如同他的聲音一般甘潤,纏纏綿綿地撩人。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脖子,身體亦不自覺地依附了過去。他的手托承在她腦後,一股不容拒絕的力量。可他的唇舌又是那麼柔軟,一點一點地將溫柔哺餵給她。

所謂骨髓都酥醉了,指的就是這個吧。她迷迷糊糊地想,大約狐狸精在這方面特別有天賦。可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有什麼地方……

陽台的門突然『嘩』一聲被拉了開來,房間內外的空氣瞬間的對流,颳起一陣小小的旋風。她打了個激靈,慌忙將晏玳推開。終於記起來什麼地方不對勁了!這裡可是陽台!

晏玳沉著臉看向晏璨,後者則是一臉不以為然:「裡面那個有什麼哧哧響,是不是要炸了。」

記起灶上還燉著東西,她慌慌張張地進去了,留下陽台兩個男**眼瞪小眼。

晏玳的臉色很難看:「你故意的。」

「當然,」屁股還在疼,晏璨的語氣也有些不好:「上次你和她口口的時候,那歡妙香的味道連在幾百里外的我都聞到了。也幸虧是我在附近,及時趕了來。還有,那隻雀精和兔子精也算識相乖覺,省得我大開殺戒。」

晏玳咬唇:「七日之限還沒過。」

「族規是這麼規定的,但她畢竟和我們不是一路。雖然她比族裡的那群母狐狸都凶,」晏璨有些不自然地扭過頭去,「……一次也就是了,不能再和異族有過多糾纏。」

晏玳沉吟片刻後說道:「你別管。」

晏璨知道自己這個哥哥雖然性格溫吞,但骨子裡卻是絕對的固執。想來這邊是說不通了,他只好從那個女人下手。

晚飯過後,晏璨找碴支著晏玳去樓下買止癢膏。晏玳前腳剛走,他立刻就從沙發上滾了下來。

「喂,我有話和你說。」

喬稚正忙著擦碗,頭也沒回:「說啊。」

晏璨捂著屁股慢慢地走到她旁邊:「你放他走吧。」

「笑話,腿長在他身上,我還能管得了。」手上略一停頓,爾後繼續忙碌,「你要帶他走,隨便。」

「他心在這裡,走不了。」晏璨倚著流理台,「除非你開口,你必須讓他離開。」

喬稚沒說話。

晏璨有些著急:「他走了我也跟著走,你不是一直想趕我走嗎?」

「我說你們這群狐狸,一點做妖怪的品格也沒有。」她終於開口了,「都是這麼隨隨便便地來,把別人的生活攪亂成一團再抽腿離開。」

晏璨也惱火了,「說得好像你沒得到一點好處似地,你收了他那麼多精元,是白收的啊。得了便宜還賣乖。」

喬稚的臉漲紅:「胡說八道,誰收他J……什麼元了。」

晏璨有些得意:「喲,不承認啊?你以為我是遁著什麼的來的,七八百里外都聞得到味道。還想狡辯。」

喬稚抓了只碗要砸他,卻被他半途截下:「而且你這幾天也很難過吧,總是覺得渴,但喝再多水也沒用,是不是?」

喬稚惱羞成怒:「關你什麼事?」

「這就是口口的後遺症,」晏璨撇了撇嘴,「不然你以為我們七日不離的族規是怎麼來的。七日,每日一次。像你這樣憋著勁,到最後一天爆發出來,鐵打的狐狸都受不了。」

晏璨見她窘羞成蕃茄的模樣,便有些得意地說道:「我有獨家的秘方,可以幫到你。」

「你說。」這狐狸敢說一句有關口和床的話,她一定讓他血濺三步!

「你先答應我,會趕他走。」晏璨談條件,「保證了我才給。」

「我從不受威脅,你愛給不給。」

晏璨顯然少有和狡猾又心思複雜的人類打交道的經驗,不由有些著急。這女人現在掌握著主動權,晏玳又事事聽她的,保不齊還真會搞出一晚七次這種迨隆

「奸詐的人,」他一咬牙,「有胡椒粉嗎?」

她取了給他,晏璨倒了點在手心,趁她不備噗一下吹過去。喬稚被胡椒粉嗆得連打了十來個噴嚏,眼睛鼻涕都出來了。晏璨不理會她的慘狀,逕自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回到客廳,繼續趴沙發。

等到晏玳回來了,喬稚才擦乾淨眼睛鼻涕。晏玳盈盈的笑臉在聞到空氣中殘留的嗆鼻味道後頓時沉了下來,他陰鬱的目光落到在沙發上撅屁股的晏璨身上。

等到她去沐浴了,他緩步走近,問道:「為什麼?」

晏璨一點也不畏懼他陰沉的面色,漂亮得過份的眉揚起,襯著那張精緻的面容愈發囂張:「怕你被她騎到口吐白沫,這個理由怎麼樣?」

晏玳胸膛起伏不定,黑沉沉的眸底似是聚凝著風暴,狠狠地瞪著這個素來乖張的弟弟。晏璨也不甘示弱地支起上身,毫不避忌地回瞪他。

無聲的眼刀交流持續了好幾分鐘,還是晏玳先鬆了拳頭。他轉身進了喬稚的房間,很快又出來了。晏璨的眼睛在看到他手裡拿著的東西時瞬間瞠得比銅鈴還大,聲調都變了:「你~你,你要幹什麼?」

「為了讓藥更好地滲透,」晏玳嘴角勾起一個陰險的弧度,眯起的眼縫裡閃著水銀般的冷冽光芒:「我得幫你挑一下屁股上的水泡。」

「不!不不不不不要!不要嗷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