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窮光蛋阿璨

家裡多了只妖怪,生活變得很不方便。

喬稚這房子套內面積不過五十,為了住得舒適點,她只做了一房,客廳和餐廳連在一起。乍一看很大,住一個人舒適寬敞,兩個人勉強夠用,三個人就太擠了。

在晏玳確定要長住下來的那天,人和妖怪本著和諧共處的大前提開了個緊急家庭會議。喬稚作為主人和唯一的女性,當仁不讓地繼續睡主臥,晏玳睡習慣了臥室地板就繼續睡臥室地板。晏璨說他可以在客廳睡,但必須把沙發給換了。

「這沙發太短了!」

喬稚不同意,「沙發太長就和客廳的比例不協調了,要不把茶几挪一下,你打個地鋪?」

晏璨不願意,僵持了一會兒後晏玳出來打圓場:「阿璨,地鋪睡得更舒坦。你想怎麼打滾都可以。」晏璨撇了他一眼:「那我和你換。」晏玳馬上不說話了。喬稚有些頭疼:「家裡條件就這樣,要麼沙發,要麼地鋪,要麼掛陽台你自己選。如果你覺得經濟承受得起,那就出去租房單過。」

晏璨看了看晏玳:「那他跟我一起出去住。」晏玳:「不去,我認床。」晏璨嗤之以鼻,一直都睡地板的居然說自己認床,編也要編像一點。最後討論的結果是喬稚將舊沙發處理掉,晏璨自己買張沙發床。解決了睡覺問題後,晏璨表示還有另一項重要的民生議題亟待解決:「我要搭伙。」

喬稚馬上拒絕:「可別,我伺候不起。」一想到這貨前幾天的小人嘴臉,沒忍住嘲諷:「前兩天不是吃我歡送吃得好好的麼?吃膩了還可以吃永樂大王啊,還有州記叉燒飯啊。我這裡都有電話的,要不要?」

「你——」晏璨剛起個話頭就接收到晏玳警告的眼神,頓時弓肩塌背地軟在椅子上,形象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晏玳接過話:「讓他和我們一起吃吧,人多也熱鬧些。」

「我怕會消化不良,」喬稚諷刺道。可她到底不是個刻薄的人,佔佔嘴上便宜也就是了,「要搭伙可以,交錢。」

晏璨按了按扁扁的口袋,說:「我沒錢。」

「沒錢?」喬稚不相信,上次不還想拿錢砸死她麼?怎麼現在沒錢了?

晏玳趕緊打圓場:「是這樣的,阿璨上廁所的時候不小心把所有的錢都掉到馬桶裡,沖走了。」晏璨一頭黑線地看著他,心想著都是要編謊話了,為什麼要編這麼噁心的?

「那麼多錢全沖走了?」喬稚驚道:「沒堵了下水道真是奇蹟。」

晏璨嘴角抽搐,心想著這一人一妖雖然種族不同,可腦電波的波長異常地合拍,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意?

破財這事撂誰身上都會覺得糟心,哪怕是妖怪。喬稚還是小小地同情了下晏璨,從暴發戶到赤貧,身份地位還有心理都會產生落差。不過,「你都沒錢了,怎麼買沙發床啊?」

晏璨顯然沒想到這點,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有些不自然地小聲說:「這你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

難得這只凶狐狸的姿態放得這麼低,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她也得給他個台階下:「交不出伙食費你就跟著呆子學幹活,不勞動不得食嘛。」

而晏玳見她口氣軟化便趁熱打鐵:「阿璨做飯的手藝很好呢,你上班那麼累,可以把三餐交給他,自己好好休息嘛。」

喬稚驚訝了:「是麼,你會做飯?」

晏璨腳趾頭一個勁兒地磨著地板,嘎吱嘎吱地。晏玳不著痕跡地推推他,他才呶著嘴『嗯』了一聲。

到底是膚淺的人類,驚訝過後馬上就得意起來。想想看吧,放眼全中國有誰比她牛叉,一養就養兩隻狐狸精在家。一隻承包廚房做飯兼洗碗,一隻承包家務洗衣拖地板。

喬稚沐浴完回到房間的時候見晏玳正盤腿坐在地上,仰著頭眼睛亮亮地,孩子一樣的神情。想到剛才他先是和晏璨鬥嘴後來又為他說情,忍不住抿嘴輕笑,問道:「怎麼了?」

他輕輕地拍了拍身邊,「我想和你說說話。」

她斂了笑容,神色有些猶豫。

自打他回來後,兩個人私下的交流少得可憐。除去晏璨的介入外,也有難以啟齒的個人原因。和妖怪滾了床單是事實,無法改變她只能接受。但是對於日益增加的異樣情愫,她想要約束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令她很是挫敗。

她無法恢復到最初那樣的理智冷靜,將他趕出去把這一切都結束掉。因為存了私心,所以態度曖昧不明,最後就形成了現在這種尷尬得不三不四的局面。

他抬手拉住她的往下拖了拖,輕聲說道:「坐。」

她略一遲疑,將門虛掩後曲膝坐來。還未擦乾的頭髮黏成綹披散著,一股清新的檸檬香皂味。見他怔怔地看著自己,神情便有些不自然:「怎麼了?」顧及外面的晏璨,她刻意壓低了嗓音。

略略沙啞的聲音在晏玳聽來覺得別有一番風情,愛意瞬間膨脹,將他的心房充得滿滿的,只覺得無比幸福滿足。

喬稚見他一句話不說,只是拉著自己的手走神,便嗔他:「你看什麼?」

晏玳回過神來,頗為猶疑小心地問道:「你不生氣了吧。」她先是一愣,爾後便理解到他說的『不生氣』是針對於什麼事。距離那荒唐的夜晚已經過了快半個,可每次回想起來卻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見她不說話,他也沉默了下來。

他是願意等的,只要她對他哪怕有一點點的心意,再漫長的等待他也能熬過來。如果無意,直接拒絕他也會坦然接受。最怕的就是她鑽牛角尖,到頭來弄得心力交瘁。

在他忐忑不安的目光中,她終於開口:「我不會衝動了。」不會再對他惡言相向,不會再讓他滾蛋,更不會對他舉起刀。她現在要做的就是靜下心下,好好考慮往後。往後,要怎麼辦?

沒得到一個確定的答覆,他很失望也很難過。他不再繼續追問,只能安慰自己說至少現在他還能得到她的默許睡在這裡,也代表著她的某種態度。可到底是不甘心的,在她起身的時候他也站了起來。床頭燈在他身後,他修長的身影映射在牆上,將她的影子儼儼地遮住,似是融成了一體。

就在她下意識地後退著想拉開距離的時候,他伸出雙手按在她肩膀上。腳像是被膠水黏住了,再挪不動步。

她並不害怕,她是吃準他脾性的。知道他的謹小慎微,知道這次他無論如何都不敢再越雷池,所以才會放心讓他睡在榻側。這樣的安排面上看著像是對他的考驗,但往細了想又何嘗不是對自己的試探。

晏玳定定地看著她的臉,無比認真地說:「我會等你,一直等一直等都沒關係。只要你肯給我一個希望,……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恐怕世上鮮少有姑娘面對這樣的表白不會動容,她也不例外。胸腔裡有某處被觸動,隔了好一會兒才傳來悶鈍的痛楚。眼睛漸漸地模糊起來,似悲又喜的感覺。

手慢慢地在他掌中緊攥成小小的一團,先前心裡充斥著緊張與惶恐不安全數褪了去。餘下的是放鬆的釋然,還有淡淡的的喜悅。

她的一切,他感同身受。

在他充滿期待的目光中她深呼吸了一口,正要說話的時候虛掩的門突然被推了開來:「喂,怎麼沒有熱水啊?」

在門開的那一瞬間,喬稚反應極快地抽手回來,接著團起身一個骨碌就滾到床上,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地。

晏玳的手還端在半空中收不回來。

當距離夢想實現僅一步之遙的時候被人橫刀截斷的絕望是怎樣的滋味?

能讓人產生這種糟糕感覺例子比比皆是,普通級的像食堂的美味包子在輪到你打飯的時候賣光了,悲泣級的是四六級成績或是重要考試只差一分上線,悲慘級地如機打彩票的時候排你前面的那位中了五百萬而你卻顆粒無收。再狠一點就是和心愛的人正在OX,準備進入GC的時候有人敲門來借螃蟹。

連老話都說了,壞人姻緣的傢伙必須被裝進麻袋裡給馬亂蹄踢死!

「要等多久才有熱水啊?」晏璨的大腦袋還在東張西望,絲毫沒有自己打斷別人好事的自覺,亦沒有大難臨頭的預知。

晏玳面如死灰地看向他,起身:「等著,我幫你。」

「還是哥最好了!」晏璨不吝讚美,高高興興地搭著他的肩膀出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來。

看到床上的那團繭子還是維持原樣不動,晏玳沮喪的同時也覺得自己運氣真是不好。

他在床沿坐下,幾次張嘴想說話,可話到嘴邊卻總是卡住。沒有一個合適的開場白,真是讓人著急啊著急。晏玳很是鬱悶,先前他好不容易醞釀的氣氛沒有了,而她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勇氣恐怕也散盡了。

都是因為那隻不解風情的大頭狐狸!

可心還是不死的,他伸手拔了拔被子繭,想要把她剝出來。但是她包得很嚴實,他連縫兒都找不到。

無處下手,更無處下口。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好趴在上面,一邊搖一邊輕聲哄道:「喬喬,沒事了。他沒看到……他什麼也不知道,不要生氣了……出來吧,你會悶壞的。」

被子依舊一動不動。

晏玳滿心懊惱後悔,「我已經教訓他了,和他說下次進房前要敲門。」

還是不動。

晏玳洩氣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越想越鬱悶,越想越惱火。泥人都有三分土性呢,呆狐狸提起拳頭在地板上結實砸了一拳,起身轟地開了出去。

這次回來的很快。

他一下撲在床沿,很威武地說道:「喬喬,我把他掛到陽台去了。」

不動。

他這次有了邀功的本錢,便肥著膽子將她的被子往下剝,一邊動作一邊小心翼翼道:「所以,我們能不能繼續剛才的話——誒,睡著了啊…………」

跪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