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喬繭的接風宴

在喬稚的記憶裡,妹妹喬繭是個太過活潑好動的孩子。在她成年後,除去學習的時候幾乎有大半的時間都在旅行遊歷。因為喬繭的任性與生活的隨意性,姐妹倆真正相聚的時間其實很少。

喬稚工作後早早置業背了房貸,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喬繭定下心來後姐妹能一起生活,相互扶持。可現在看來,這樣的想法恐怕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你不住這裡住哪兒?」喬稚提高聲音,「家裡又不是沒地方,怎麼就想著往外跑呢?住旅店我能放心嗎?你也不想想那裡都住些什麼人!在外面久了眼界開了是吧,嫌棄我這地方小了?」

喬繭雖然比喬稚小四歲,可卻足足比後者高了半個頭。因為常年在外的原因她的皮膚是淺淺的麥色,眼睛不大可很有神,睫毛長密瞳仁靈活。她是個典型的樂天派,所以嘴角早早地劃上了不淺的笑紋,雪白的牙齒一露就是八顆,豪邁的模樣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姐啊,你這話怎麼說的。我哪敢嫌棄呢,」喬繭笑嘻嘻地上前和姐姐勾肩搭背,「我當然願意住家裡,只是——」她不懷好意地斜乜了一眼,壓低聲音,「這不是怕當電燈泡嘛。」

喬稚拍了她一巴掌,「少找藉口。」

喬繭嘻皮笑臉,「我哪有,我可是好意。」

「無論如何,你得住家裡。他們總有地方安排的。」喬稚不許她再說下去了,「你給我好好說說這大半年,你怎麼過的。」

雖然喬繭生性散漫,可骨子還是很尊敬這個姐姐的,老老實實地交了底,「就和他到處遊歷,到一個地方歇一陣子,日子也就打發了。」她低了低頭,「姐,我很過份吧。知道他們是那樣的也沒上心,光顧著自己了。」

喬稚拍拍她的手,沒說話。

「可是他們雖然是那樣的,可心眼都不壞。我當時和同伴走散又生病,幸虧他們收留我。那裡真的很美,我有心裝病多留幾天,他也沒拆穿。」這個他指的應該是松與,「我說想給我寄生日禮物,他就把那肥鼠給我了。我是隔了挺久才知道真相的,當時族裡的大動亂壓不住了,他才鬆了口告訴我。我想找你,可當時我們被盯著不敢輕舉妄動,所以一直耽擱著。後來看你知道了也沒多大反應,我就嘿嘿……」喬繭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真沒想到。」

喬稚嘆了口氣,說:「是啊。誰能想到。」

姐妹倆在客廳裡說悄悄話,廚房裡擠著三個大男人卻是沉默不語。晏璨翻著炒鍋,松與切著肉絲,晏玳而是在不錯目的監督著兩個人幹活。晏璨將青椒肉絲顛出鍋,用鏟子敲了敲鍋子邊沿:「再炒個飯就差不多了……我說你不幹活能不能先出去啊!」

晏玳臉色不太好,「人家姐妹說話我出去幹嘛?我站這裡又不礙事。」

「不礙事?這裡擠得連轉身的地方也沒有了還不礙事。」晏璨被油煙燻得上火,「求你了啊哥哥,去餐廳蹲著吧,不然去陽台澆花!」

晏玳本要刻薄他幾句又怕這傢伙甩手不幹,不想出去就只好尖了嘴巴朝松與說道:「你去澆花,我來切菜。」

「這怎麼行!君上。」松與皮膚黝黑相貌平平,若不是那一米九的身高恐怕扔到人群裡轉眼就找不著了,「這種粗活還是我來吧。」

晏璨往鍋裡添了點油,哼哼冷笑,「喲,你怎麼不說炒菜這種粗活也攬了去。」

松與連晏玳都說不贏怎麼架得住毒舌的晏璨,頓時臉皮燒紅,「主君這話說的……炒菜什麼的我也可以。」這大半年裡他對廚房的活計也熟絡很多,只是因為喬繭時常半夜起來說肚子餓,又不肯吃速食。跑了幾次買宵夜後他痛下決心學了一手,免得夜半三更去敲食肆的門還被誤認為是打劫的。

晏璨毫不領情,「馬後炮。」

「主君,我……」松與口舌笨拙,剛起了頭就說不下去了,只好眼巴巴地看向晏玳,「君上,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晏玳揮手趕他出去,自己接了切菜的活計,叮叮咚咚地剁著砧板。晏璨撇了一點,「切絲不是剁成泥,下手準點好不好?」

「都快沒地方住了……」晏玳的臉拉得比砧板還長,「你也不想個辦法。」

「你沒地方住關我什麼事?」晏璨冷笑一聲,「她都不替你考慮了,我著什麼急?」

晏玳一個勁地用刀子刷著砧板,「松與這蠢人,也不知道晚些再帶人來。今天整天我都沒怎麼和她說上話……」晏璨的眼睛和鍋子裡的菜一齊翻了起來,「反正我吃完飯就走。」

晏玳像是沒聽到似地自言自語:「阿璨,你看她會不會答應讓我睡陽台?」晏璨嘆了口氣,「哥哥,你爭氣點吧。」

晏玳也知道自己說的荒唐,悻悻地低下頭繼續切菜。晏璨見他這樣心裡也有些不舒服,「母的遇見母的都這樣,話多得能講幾個晚上,你何苦趴地板聽牆角惹她討厭。人家也說了,過幾天又要走了……哎,把蘿蔔絲給我。」

晏玳心不在焉地抓了一把遞過去,「你說的也對,就幾天時間我——咳咳咳!阿璨,你炒什麼啊!」

晏璨雙眼通紅淚水長流,吼道:「我讓你給蘿蔔絲你遞把辣椒過來,你故意的吧咳咳阿乞阿乞……」

等兩隻狐狸紅著眼睛從廚房裡出來,客廳的女人也說完話了。松與布好菜和餐具,很恭敬地垂手立在一邊。喬繭拉他坐下,他卻動也不動。喬繭不高興了,「這是我家,又不是在山裡,沒那麼多規矩。」說著看向晏玳,問:「是不是呀。」

晏玳被她一嘴大白牙閃得眼睛花,有些彆扭地點頭:「松與,你坐下吧。」晏璨在邊上一個勁地抽紙巾按眼睛擤鼻子,「叫你坐你就坐。」

松與很拘謹地坐下,喬繭把椅子一拉大大方方地坐在他旁邊,「晚上你就在客廳守著,我和我姐說說話。」

晏玳忍了又忍,好歹沒把眼睛鼓出來。松與放下杯子,一板一眼地說:「我和君上一起。」

喬繭眼珠子一轉,笑道:「那你們在客廳打通鋪好了。」

「胡說,」喬稚橫了妹妹一眼,「我剛打電話訂了房間,就在隔街的美美睡旅館。」

晏玳咕噥了一聲:「旅館裡都住著些什麼人呀。」他也知道不能像喬繭說的那樣做,可心裡就是不痛快。大狐狸身上的怨念發散開來,卻絲毫沒有感染到在場的人。喬家姐妹依然談笑風生,松與默不作聲,晏璨低頭吃菜,只有他一人哀怨叢生。

吃吃喝喝的時間總是過得快,松與收拾好碗筷正準備和晏玳一起去旅館,門剛打開就見一個女人站在外面。

松與的臉頓時板了起來,很嚴肅地看著她,「你——」

白蓉蓉沒料到有生人在,定晴一看不由毛皮一抖,「噫……」晏璨將松與拔到一邊,眼睛只盯著她,「怎麼這個時候才來,連粒米飯也不剩了。」白蓉蓉扭過頭不看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句:「開會。」

晏璨嘴角一抽,提起垃圾袋,「走吧。」

「主君,您怎麼可以和……這個在一起。」松與忍不住了,「您這樣——」

晏璨定下腳步,扭過頭來直勾勾地看著這個魁武大漢,聲音極輕可卻威懾力十足:「多嘴。」

松與在他凌厲的目光下不自覺退了一步,可還不死心,「主君,不行。」

晏璨嘴角上挑,眼裡卻一絲笑意也無,聲音也壓得極低:「本君的事,輪不到你來指手劃腳。」

松與還要再勸可身後卻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咦,你是……白蓉蓉!」喬繭居然認得,「我是閔二中的,比你低一屆。」

白蓉蓉抱歉地笑笑,「我認人比較差。」

「嗨,我又不是風雲人物,你怎麼會認得。」喬繭很開心,「姐,記得我和你說過吧,閔二中的赫赫有名的異域風情舞,她可是創編人哦。當年的新年舞會一舞驚人,我到現在也沒見過比那更好的肚皮舞了。」

白蓉蓉耳根卻一片**,「都多少年了,陳穀子爛芝麻的。」喬繭晚上喝了些小酒,此時遇見故人更加興奮,「錯了,經典永遠是經典。你可是閔二中的傳奇人物,一直在新生中口耳相傳呢。」

「哦?」晏璨看向她,眉弓微挑,「你可從來沒說過,你還會跳舞啊。」白蓉蓉有些冷淡,「長胖了,跳不動。」晏璨在她腰上掃了兩眼,哼了一聲。

喬稚見兩個之間氣氛不對,趕緊把大舌頭的喬繭拖了回去,「不早了,你們路上小心些。晚安晚安。」

白蓉蓉將晏玳與松與送到旅館,晏璨卻不下車,「我去你那裡。」白蓉蓉忍了又忍,終於說道:「不。」

晏璨動也不動,「有本事抬我下去,不然就開車。」

白蓉蓉看著車外鐵塔似的松與,差點沒哭出來:「說好的我只接送。」

「所以你開車就行了。」晏璨將椅子往後一放,舒服的姿勢讓他的聲音都變得低醇起來,「不回家就一直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