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番外(二)艾瑪,你就給她一個公主抱嘛!

晏玳的鋪子開在市中心的文蘊古街內。這裡原本就是歷代商賈雲集的地方,大小宅院鱗次櫛比,最年輕的一處宅子也有兩三百年的歷史。雖然經歷戰火與動盪的洗禮破敗了不少,但是最近這些年政府對於古文化建築的開發與保護越發重視,所以在四年前對這裡的老宅舊鋪進行修繕與整改,修整完後將其做為一張城市名片推廣到了全國。

所謂文蘊古街,做的就是和文化有關的生意,但範圍更廣一些。像是文玩字畫,再譬如古董文物與根雕奇石,總之能與文化藝術沾上點邊的悉數一網打盡。

晏玳的古玩鋪開在文蘊街中段處的一個巷子裡,小小的一間毫不起眼。沒有招牌只是在店門邊上掛著一方黑紫色的木牌,上面刻著一個銀鉤鐵劃般的『古』字。鋪子里長年有一位身材魁武沉默少言的黑大漢坐鎮,從不與商戶往來有客人進來也不招待,只是一味地幹著自己手上修復古董裱補字畫的活計。

這樣的鋪子搭上這麼個掌櫃,似乎關門倒閉是遲早的事。但幾年過去了,這間鋪子依然□地存在著。但開門的時間越是越來越短,到了後來索性只在早晨九點到十一點開三個鐘頭,其餘時間便關門閉戶。於是乎,在文蘊古街的各商戶心中,這鋪子與它的掌櫃便越發顯得神秘詭異。

而現在,這個文蘊古街所有商戶眼中神秘詭異的掌櫃正滿頭大汗地在鋪子裡上翻下搗。

「這可怎麼好,這可怎麼好!怎麼眨眼就不見了呢?……小祖奶奶,您可別鬧了!您是想看我活活被主君扒了皮麼。」

晏玳推門進去時只見松與撅著屁股鑽在花幾下,給以是在尋著什麼。他蹙起眉:「阿璨呢?」

松與渾身一顫,想起身卻礙著肩膀被卡住,只得頂著那架海黃花幾欲哭無淚地轉過身來,「君上……」跟在晏玳身邊的恩恩各種興奮,「爸爸,松與叔叔成天線寶寶了!」

晏玳選擇性無視他那囧樣,只問道:「不是說他來了嗎?人呢?」

「主君說出去轉轉,很快就回來。可是……」黑大漢欲哭無淚,「我把他寄放在這裡的東西弄丟了。」

晏玳挑眉,「丟了?」松與有什麼本事他再清楚不過,死物是不可能從他眼皮子底下不見的,那只有活物了,「是『它』嗎?」

黑大漢面有赧色,「是的。主君見它累了就放它在這裡休息,怕我看不住還特意把偃鐘留下來,結果我只轉身的功夫它就不見了。」

「還真是誰養的像誰,」晏玳笑吟吟地,「他也不想想自己小時候敲壞了多少個偃鐘。」

恩恩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問道:「爸爸,你說誰呢?」

「說你叔叔。」晏玳摸著女兒的小腦袋,「你們還沒見過面呢。」

「媽媽說叔叔打架很厲害呢!」恩恩興奮著,「每打必贏的。」

晏玳笑而不語。

松與卻是急得如焦鍋上的螞蟻,「君上。」

「好了,倘若她想逃的話你是看不住的。還是讓阿璨自己去逮她吧。」晏玳揮揮手,「取伽意送的茶餅來。還有,把花幾處理掉。……難不成你還想卡在門口?」

恩恩趁著晏玳燒水煮茶的當口溜了出來。晏玳每隔一個月便會帶她來鋪子裡,偶爾還帶她四處逛逛,所以她對這裡還算熟悉。

古街中段有一間茶館,每逢週末便有人在說書,點上一壺茶和幾盤小點便能消磨半天時間。恩恩扒門口聽了幾耳朵覺得很有意思,便偷偷摸摸地進去想找個不起眼的位置貓著。冷不丁旁邊有把細細的嗓子響起,「小丫頭,過來。」恩恩左右看了看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叫自己,看著年紀比自己大上幾歲,可長得卻是明眸皓齒,豔麗非常。

恩恩剛坐下那明麗少女便湊過來在她身上左嗅右嗅,爾後半眯著眼睛說道:「你也是吧。」

「是什麼?」

少女皺著眉頭,又湊過來聞了幾下,「沒道理啊,明明剛才就有股子味道的。」

恩恩眨眨眼,「姐姐我很乾淨的,我天天洗澡。」

少女依然困惑地看著她,「這不對啊,一點也不科學。」視線掃到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鏈突地一亮,「原來你是龍神的人。」

恩恩團著包子臉,疑惑地問道:「姐姐你說什麼?」

少女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了半晌,見她依然是一副困惑的樣子便喪氣道:「果然是我想多了。可是你的運氣還真不錯吶。」她一臉羨慕地看著那串珍珠項鏈,「東海的雪貝珠和南海的赤焰珊瑚,真是絕世的珍品。」

恩恩歪著頭看她,「姐姐你喜歡它?我帶你去買啊,那家店最近有折扣的。」

「艾瑪!這種東西還有地方賣?」少女激動地站起來,「快帶我去!」

恩恩被她用力一扯,小臉皺成一團。少女趕緊鬆開手,「對不起啊。姐姐激動了一點。」恩恩很大度地揮手,「沒事兒,姐姐你跟我來吧。」少女一個勁地興奮著,絲毫沒注意到恩恩轉過去的小包子臉上浮起的滿滿得色。

可還沒等她們走出茶館,少女突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凍住了,「糟——」

恩恩見她停下來便要伸手拉她,冷不防小身子被人從後面一把撈起。熟悉的氣味讓她無比安心,「爸爸。」小嘴巴貼近父親的耳朵,嘰嘰咕咕地說了一通,末了說道:「爸爸,你可以收拾她吧。」

晏玳輕拍了女兒的小屁股幾下,下巴微抬,「有你叔叔在,還輪不到我收拾呢。」

恩恩馬上回頭看去,只見方才還無比活潑的少女現在是一副蔫頭搭腦的模樣,她身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恩恩只道自己父親是最最好看的了,可眼前這位與之相比亦不遑多讓。

水與火焰的對比,各自絕色。

「嗯恩,這是你璨叔叔。」

那個打架很厲害的璨叔叔!

「璨叔叔好。」恩恩嘴巴特別甜,「璨叔叔長得真帥!」

晏璨自打承了晏玳的位子後便收斂脾氣休身養性,但作風依舊悍然強橫。他骨子裡到底流著前前任狐王的血,整治起族群來也算得心應手。不過這些年所經歷的確實磨耗了他不少精力,原本的囂悍跋扈的少年模樣全然不見,眼前實打實的是一位沉穩內斂並略帶著些冷漠的男人。

可這樣的冷漠從來不適用於血親。於是乎,晏璨露出了今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被漠視的少女撇撇嘴,「哼,賣笑……」

晏璨冷冷的目光掃過她,她馬上縮了縮肩膀,「我知道錯了。」恩恩心想這姐姐肯定知道璨叔叔很能打,肯定會秒得她一臉血所以先認輸了。

「蓉蓉,你說說這是第幾次了?」晏璨聲音很輕柔,可聽起來卻讓人毛骨悚然,「竟然敢把偃鐘都打破。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蓉蓉扁著嘴巴,「你每次帶我出來都把我當腰帶似地系身上,我……我雖然是野狐可也要尊嚴啊。」

「誰說你是野狐。」晏璨蹙眉,「莫不是你的九條尾巴少了一條不成?」

「要不那些族老總說我來路不明,」蓉蓉耷拉著腦袋,「還從不背著我說。」

「你是我從山裡撿來的沒錯,但你確實是九尾一族,這點任誰也作不得假。」晏璨臉上的神色柔和了一些,「還是你連我也不信?」

蓉蓉像是負氣似地往地上一蹲,竟然耍起賴來。她這模樣實在是不雅,可晏璨竟然也沒有說她什麼,只是靜靜地佇立在她身邊,垂下眼眸沉默地看著她。

這樣的劫數啊。

晏玳輕嘆了一口氣,回想起晏璨的所作所為還是禁不住捏了把冷汗。要知道將一隻半妖僅剩的一點點妖靈拼聚凝化成形有多不容易,更艱難的是要去尋托生的肉身。也該是那半妖有造化,竟然讓晏璨在靈山深處尋到一隻剛死去不久的小九尾。晏璨動用了族裡的禁咒之術,挨了九次雷劫才將那完形的妖靈封進狐身。

最初的那一年晏璨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將她帶在身邊,白天黑夜地用生息浸潤著直到妖靈與肉身完全融合。九尾狐幼年期漫長可容貌卻似少年,也不知道是天意還是冥冥注定,這狐身的長相與白蓉蓉有八分的相似,不過更活潑愛笑。她沒有了之前的一切記憶,晏璨面對這樣的懵懂幼崽極有耐心,可雖然教導嚴厲,但骨子裡還是疼寵著的。所以這新生的蓉蓉雖然不至於頑劣,可也常常耍小性子。

看著面前依然膠著的一對兒,晏玳有些遺憾地想:晏璨這番的付出與苦心,想來她是永遠不會知道了。

蓉蓉與晏璨的僵持持續了有近十分鐘,茶館進出的人雖然好奇可看晏璨那張臉卻不敢佇留圍觀。

恩恩扒著父親的耳朵小聲說道,「爸爸,叔叔姐姐吵架啦?」見父親沒回應又湊過去說道:「那姐姐好像快哭了。」晏玳說:「你不能叫她姐姐,要叫小嬸嬸。」恩恩很困惑地看著那一對兒,「小嬸嬸?」圓滾滾的眼珠子一轉,趴在父親耳朵邊上小聲問道:「叔叔這樣是不是叫老牛啃嫩草啊?」

晏玳:「……」

這廂晏璨終於開口問道:「你起不起來?」

蹲在地上的人悶頭悶腦地咕噥了一聲,可依然不動。晏璨伸手輕輕夾她的耳朵,口吻卻是完全柔軟了,「還是你想我在這裡收拾你?」

蓉蓉扯著他的褲腿,仰起明豔的臉蛋,耍賴似地說:「腿軟走不動。」見男人的眉眼略略鬆動,嘴角似有笑溢出,便愈發得寸進尺地使喚道:「抱我。」

晏璨一臉平靜地看著她。

蓉蓉喪氣地垂下頭,這死狐狸只會在沒人的時候管她動手動腳,大庭廣眾前的他可是正兒八經得很。人類管這個叫什麼來著?表裡不一,偽君子。

哎,她怎麼就落到這麼只沒狐品的狐狸手裡。正鬱悶著突然身子被人提起,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等回過神時已經是仰面朝天了,她愣愣地看著他的下巴,震驚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逃也逃了,賴也賴了,」晏璨低頭看她,「你要我抱,我也抱了。」

「啊……呃。」她將慢慢漲紅的臉蛋埋進他衣服裡,暗自甜蜜著。

「這樣舒服嗎?」

「嗯……舒服,」她伸著小指頭在他胸膛劃拉著,「真舒服。」

晏璨終於垂首看她,嘴角噙笑:「等晚上我蘀你絞絞尾巴,會更舒服的。」

「噫?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