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回京路上,為了遮住臉上紅疹,禾生戴帷帽。帷紗長至腳腕,將身體遮個嚴實,因紗料單薄,不至於太悶熱。

德妃娘娘疼惜她,知道她紅疹癢得很,一路上說故事,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逢結營搭帳,車馬停頓,黃昏之時,沈灝來為她擦藥,德妃便有意領著所有人出去。

巴不得他們能發生些什麼。

剛開始,整副身子暴露在他眼前,她覺得難為情。多被瞧了幾次,他沒有做出什麼讓人害羞的事,專心為她上藥膏,她便放鬆下來。

只有沈灝自己知道,每次擦完藥膏,他額間都要涔涔地出一層汗。

不是熱的,是憋的。

眼見就要到望京,禾生身上的紅疹漸漸消去,已經不需要再戴帷帽塗藥膏。

沈灝半惜半喜。

可惜的是以後不能再光明正大地捂摸她的身子,喜的是她終於不用再受紅疹之苦。

德妃娘娘回宮前,站在馬車下,與沈灝交待:「不要太克制,她是個小女孩,你多教教,她就開竅了。」

連塗藥膏這樣好的機會都不珍惜,哎!

沈灝動了動嘴唇,沒說什麼。

禾生從馬車上躥出小腦袋,聽不到他們說什麼,笑嘻嘻地與德妃告別。

德妃回之笑臉,轉頭對沈灝道:「看看,多嬌的模樣兒,以後生出娃娃來,定是男的俊女的俏!」

沈灝點點頭,「只要是我和她生的孩子,肯定都好看。」

是蕊扶德妃回宮鸞轎,撩了簾子,德妃不放心,略帶威脅地放話:「若是半年後,還沒有動靜,我就親自教,哼,到時候可別怪我教壞了你的美人兒!」

沈灝咳了咳,裝作沒聽見。

禾生在馬車裡照鏡子,左瞧瞧右看看,臉上光潔無瑕,沒有一個紅點。

抬頭見他掀簾而進,當即高興地挨著坐過去。

扯他袖子,想起德妃的囑咐,揚起右臉,道:「王爺,讓你親一下。」

沈灝猶豫半秒,湊上前親了親。

禾生一隻眼閉著,一隻眼睜著,偷瞧他臉上表情。方纔還肅冷的面容,現在已經變得柔和了。

「王爺,以後每天都讓你親一下,好不好?」

沈灝嚥了咽,好奇她的轉性:「為什麼?」

禾生笑答,雙手交叉,「因為娘娘說了,你每日在外處理政務,很是辛苦,回到府裡,需要有人為你排解心中郁壓。」

她說著,聲音漸小下去:「我看你每次親我的時候,都會特別開心,所以……想要每天都讓你開心。」

「有阿生在身邊,我就很開心了。」沈灝心中寬慰,想起德妃臨走前的話,小心問她:「母妃還說什麼了?「

禾生眼睛一亮,「娘娘說,你夜晚睡覺不老實,讓我搬到你屋裡,和你共寢,照看你的起居。」

沈灝扯了扯嘴角,牙間擠出一句:「……母妃想得真是周到……」

活生生要逼他獸性大發。

「那……你願意麼,不怕我晚上對你做什麼嗎?」

禾生張大了眼,問:「我願意啊,成親後,反正是要住一塊的。」頓了頓,繼續道;「王爺晚上想做什麼?」

沈灝移開視線,「沒、沒什麼。」

禾生抿抿嘴,怯怯地說:「要是做那晚的事,我……可以的。」

沈灝回眸,見她臉上泛紅,定是害羞了。

含笑戲虐:「哪晚的事?」

禾生支支吾吾答:「就,就那晚我喝醉了……然後親了你,你說讓我抓你下面的東西,揉揉捏捏的,你會舒服……」

她這般面紅耳赤說話的小模樣,瞧在他眼裡,只覺得可愛極了。「那阿生喜歡麼?」

禾生許久沒說話,而後點點頭,聲音細細的,跟輕煙似的。「王爺喜歡,我就喜歡。」

沈灝俯身親她額頭。

馬車在王府跟前停下,裴良和翠玉帶領王府眾人,在門口等候多時。

沈灝牽禾生下車,王府眾人跪下迎接:「王爺萬安,姑娘萬安。」

翠玉大半月沒見著禾生,一見著人,眼裡含了淚,因沈灝在跟前,不敢上去,暗暗抹淚,福禮道:「王爺,姑娘,老爺夫人已經到了,正在廂房休息。」

禾生驚訝,偏頭問他:「誰來了?」

沈灝笑答:「之前說過的,怎麼又忘了?我把你家裡人接回京了。」

禾生歡呼一聲,喜不自禁,提著裙就往府裡奔。沈灝怕她摔著,逕直跟了上去。

府門口,一頂馬車隱在角落。

「衛老爺,這下,您總該相信三殿下的話了吧?」

說話的是沈茂心腹侍衛李誠,奉命令告知衛二老爺,禾生一事。因怕衛二老爺不信,特意選了禾生回府時,拉他到平陵王府門口看。

衛二老爺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睛都揉酸了,終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惱羞成怒,好啊,那個賤人,原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衛二老爺是個沉不住氣的人,一掌拍在馬車窗上,當即震得馬車一動。

「煩請李爺回去和三殿下說一聲,衛家感謝他的恩情,至於如何處理後續之事,還需和家裡老夫人商量。」

李誠笑著應下。

兔子急了也跳牆,衛家勢力不大,又不得聖寵,比起平陵王府,衛家幾乎無法與之抗衡。

但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若真發狠勁鬧起來,縱是平陵王,也無法全身而退。

搶佔人/妻,無論哪朝哪例,都是污點十足的大罪。

·

禾生一路奔到院子裡,好幾次險些摔倒,身邊跟隨的人膽戰心驚,好歹都扶穩了,這才免於受罰。

到屋前,沈灝拉她臂膀,止住她的腳步,為她整理衣裙髮髻。

禾生迫不及待,一直問:「好了嗎?」

沈灝攏攏她的鬢角,見人整齊了,這才放開手。

屋裡,一聽說禾生回來了,想著馬上就能見到心肝寶貝般的女兒,姚爹姚娘緊張地來回踱步。

姚晏淡定地坐在主位上,十三歲的小孩,面容稚嫩,神情卻老成,兩腿疊在一起,眼睛盯著屋外。

忽地眼前一抹嬌粉閃現,姚晏穩住心頭激動,定晴一看,道:「是姐姐!」

姚爹姚娘齊齊往門口看去,短短瞬間,還未反應過來,身後姚晏已經一陣風似地迎上去。

禾生一踏進屋子,迎面便有人將她一把抱住,嗚咽喊道:「姐姐!」

禾生低頭一瞧,是姚晏。不過半年,他的身量卻已高出她許多,手長腳長的,彎了腰窩在她懷裡。

姚爹姚娘圍上來,姚晏不肯放手,禾生一邊輕拍著他的背,一邊淚眼濛濛。

四人相擁,一言未發,光顧著掉眼淚了。

一訴衷腸,好不容易止住眼淚,沈灝拉禾生坐下,與姚家人見禮,喚:「岳父好,岳母好,小舅子好。」

姚爹姚娘進了京,才知道沈灝原來是平陵王,路上震驚許久,現在見著真人了,顫著就要跪下行禮。

他們都是平民老百姓,沒見過什麼貴人,目前為止,見過權勢最大的便是衛家人了。

現如今擺在面前的是王爺,是當今聖人的兒子,全天下尊貴的皇子,豈能不怕不驚,連福禮的動作都不太利索。

沈灝一把扶住二老。

「自家人,不必拘禮。」

姚晏挪過身子,挨著禾生坐,目光警惕地望著沈灝,問:「姐姐,他就是那日說要照顧你的人?」

姚爹罵他,「姚晏你給我過來!沒大沒小的,快見過王爺!」

沈灝含笑:「小舅子初來乍到,難免緊張了點,岳父莫苛責他。」

姚晏盯著他瞧。

那夜初見,烏漆墨黑的,看不清楚。自姐姐嫁人後,遇到那樣如狼似豺的夫家,他恨不得提刀動槍砍了那家人,無奈自身力量太小,他才十三歲,幹不成什麼事。

後見有人救姐姐,一直擔心那人的品性,現如今見了,看沈灝五官俊朗,身量高大,雖是王爺,但沒有端半點架子,反而對他們恭敬得很。

一顆心放下來,隨姚爹姚娘給沈灝見禮。

沈灝親切地問:「這幾日住得可好?」

姚爹愣了愣,答:「勞煩王爺招待,我們住得很好。」

都說平陵王是個冷面人,果然傳聞不能盡信。當爹的,總是放心不下女兒,眼神往沈灝那邊瞄,見他端坐著身子,拉著禾生的手,寶貝得很。

姚爹不動聲色撇開視線,以前有人說他家女兒是個有福的,果真沒說錯。

沈灝又問:「西敦街上的宅子去過了麼,可還滿意?」

姚爹憨笑著答:「那麼大的宅子,哪能不滿意,多謝王爺。」

沈灝擺擺手,轉頭輕聲對禾生道:「我還有事要忙,你與家裡人好好說話,切不可再掉眼淚,若是哭腫了眼睛,晚上我便罰你。」

她與家人許久未見,定有許多話要說。若他在場,姚家人定放不開手腳。雖捨不得她,但還是要騰出時間,讓她與家人好好相處。

他咬著耳朵的細語,說出要罰她的話,纏綿曖昧。禾生紅了臉,手撫在他的胸膛,道:「你放心去,我不會再哭。」

當著人前,沈灝不好親她,只好改為摸摸她的腦袋,寵溺地笑了笑,回身與姚家人告別。

沈灝前腳剛走,後腳姚晏便跳過去拉禾生的手,問:「姐姐,他待你好不好,有沒有欺負過你?」

禾生抿嘴笑,攬了三人的手,道:「王爺對我很好很好,這次去秋獮,我還見著聖人了。」

娓娓道來,隱去了為沈灝做靶這一段,挑著新鮮稀奇的事講。四人一邊吃,一邊討論,說得很是開心。

末了,姚娘問:「衛家那邊怎麼辦,本該死去的人,成了皇家姻親,怕是他們家不會罷休。王爺有說什麼嗎?」

姚晏插嘴:「怕什麼,本就是他們心腸歹毒,騙了婚還要殺人滅口,難不成他們還有臉出來搶親!」

姚娘隱隱覺得不安,姚爹安慰:「王爺是做大事的人,他既然說要照顧阿生,而且還領著去聖人跟前求了婚,那定是鐵了心要娶阿生的。王爺是皇子,衛家不會這麼不識時務,跟皇家搶的。」

想想也是,反正他們家衛二爺已經死了,禾生本來就能改嫁的,只要取了改嫁書,他們是生是死,都與衛家人沒關係了!

姚娘望向禾生,禾生道:「我問過王爺,他說不用操心。」

姚爹姚娘長吁一口氣。

隔天,姚家人搬進新宅子,專心為姚晏的秋考做準備。

衛家。

衛二老爺將禾生的事一說,衛老夫人氣得摔掉手上的佛珠。

「賤人!竟敢欺瞞我們!」

衛二奶奶上前安撫,滿臉憤岔:「我就說呢,那天跟襄陽王妃去平陵王府,原來竟是她,難怪熟悉得很,那小妖精媚子,明明認出了我,卻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衛二老爺道:「竟真的跟姦夫跑了,只可恨這姦夫竟然是平陵王爺!」

原來前陣子平陵王與衛家過不去,為的竟是這個!那個小賤人,一朝攀上皇家,掉過頭就敢借勢欺辱衛家人!

可恨!可氣!可恥!

衛老夫人話都說不出,之前為了平陵王府的姑娘,賠了三房的長子和二房的衛靈,可歎他們還戰戰兢兢地想著如何巴結討好貴人,卻不想,哪裡是什麼貴人,不過是他們棄掉的棋子而已!

衛二老爺請示衛老夫人:「我們衛家,不能這麼被人瞧不起!」

衛老夫人雖然憤怒,但理智還在,斜眼睨他:「護她的,可是平陵王,你拿什麼跟他鬥?」

衛二老爺噎住。

平陵王敢光明正大地將禾生帶回京,並鬧得人盡皆知他有如何寵愛府裡的姑娘,聽說秋獮還將人帶到了聖人跟前,擺明了從頭到尾沒將衛家放在眼裡。

衛二老爺不甘心,「問問錦之,縱使不能與平陵王鬥,也要給那個小賤人一點苦頭嘗嘗!」

衛老夫人不說話了。

屋外有人通稟,說是貴人有信來。

衛二老爺以為是衛錦之的信,正盼著呢,趕忙將信拆了看。

一瞧,卻不是衛錦之的字跡,落款是三殿下沈茂,約衛老夫人與衛二老爺城外一見。

這事新鮮,衛二老爺有些猶豫,卻不敢耽誤,立馬命人備了車馬。

到了地方,周圍重重侍衛,隱蔽功夫做得極好。衛二老爺一見這陣勢,便知道,三殿下定有大事相商。

沈茂從茅草屋裡走出來,雖是微服秘巡,但仍是一身花色長袍,手裡一挑金扇,惹眼得很。

衛二老爺與衛老夫人見禮,下意識往後一瞅,沒見著衛錦之。

自上次山上一事後,衛錦之與他們再無音訊往來,本以為今日也要與他見面,衛老夫人和衛二老爺心中,打起了鼓,有些害怕。

沈茂打開扇子,搖搖地晃起來:「他沒來,在府裡替我待客呢。」

衛老夫人笑:「承蒙殿下照顧錦之。」

沈茂輕哼一聲,這話要是被衛錦之聽到,指不定又得譏笑他。

話不多說,直入主題,沈茂推開草屋,一擺手:「二位,請進。」

有了上次的經驗,他們畏手畏腳,小心翼翼地往裡探,屋裡光線大亮,藏不住人,不像要暗算他們的樣子。

沈茂忍住沒笑出聲。

能把自己家裡人嚇成這樣,衛錦之還真是個變態。

衛家人膽戰心驚地坐下。沈茂挪著步子,嫌棄屋裡都是灰塵,以扇子輕遮唇鼻,道:「衛二媳婦的事,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

衛家人沒說話。

沈茂快速睨他們一眼,呵,除了衛錦之,衛家人都是群慫貨。

搶人搶到家門口來了,還能這麼怡然自得,也是修得一門好本事。

「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大致有個瞭解。姚氏詐死在前,二哥搶人在後,雖是皇子,做出這樣的事,確實忒不厚道了。」

他挑著眼瞧,見衛家人臉上有所鬆動,繼續道:「若這次的事,你們忍下來,日後叫望京人如何看你們?只怕市井小孩,都會喚你們衛家人,個個都是縮頭烏龜!」

衛二老爺蹙眉,姚氏的事,對於他們而言,確實是個奇恥大辱。三番兩次被個商家女如何羞辱,簡直丟盡衛家祖先的臉!

沈茂努努嘴,抱拳道:「錦之現在是我的得意幫手,我可不能讓他被人喊成是縮頭烏龜。」

衛老夫人沉默許久,終是開口:「錦之知道這件事嗎?」

沈茂答:「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將人托付給你們,你們轉頭就將人弄丟了,他辛辛苦苦為家族嘔心瀝血,到頭來卻落得這樣的下場,所以,如若要將人找回來,定少不了你們出面。」

衛家人顧忌沈灝的身份與權勢,不曾想要拿他如何,只是氣不過,不想太便宜禾生。若是下定決心拚死一鬥,也未嘗不可。

沈茂知道他們擔心什麼,輕聲出言:「你們怕二哥,怕聖人,但怕又有什麼用,在聖人的朝堂,衛家人前例在先,這輩子決計是出不了頭的。你們既然已經投了我,那便是我的人了,難道還擔心以後享不了榮華富貴麼?」

他話鋒一轉,繼續道:「畏畏縮縮的,反倒讓人看不起,還不如光明正大地爭一回理,也叫衛二寬心,讓他知道,家裡人還是向著他的。」

衛二老爺也是這個意思。只要禾生一日沒拿到改嫁書,她就是衛家的人,平陵王就算再有權勢,也得服常理人綱!

衛老夫人問:「聖人見了她,說是要賜婚?」

沈茂一怔,隨即擺擺手:「我在跟前呢,沒說賜婚,就說有旨意給她。」

衛二老爺心裡七上八下的,問:「那聖人知道姚氏是衛家媳婦麼?」

怕就怕聖人明知實情,還允著平陵王亂來。若真是這樣,他們就算鬧起來,也抵不過什麼用處。

沈茂嫌他們囉嗦,這麼點小事,問來問去,他們不煩,他都嫌累!

「聖人是天下之君,自當為天下做表範。我二哥,就是欺你們不敢挑明不敢鬧,才這麼囂張的,若真鬧起來,聖人礙於情理,也不能堂堂正正地站他那邊。」

末了,沈茂不欲多說,吩咐道:「之後的事情,我會派人告訴你們,你們自己看著辦。」

回了府,衛家人一起商量,衛靈尚在閨中,聽得禾生便是之前的大嫂,當即又憤又惱,將自己的婚事全部怪道禾生頭上,拿了剪刀就要絞脖子,哭鬧著說一定不能放過禾生。

衛老夫人一拍桌子,決定:「三殿下說的對,我們不能白受這口氣!」

在聖人手底下,衛家人也沒什麼盼頭,遲早得隨了三殿下的新政。

當即吩咐人到街頭巷尾散佈流言,說禾生是拋棄夫家的二嫁子。

哪想,人剛派了出去,便被沈灝的手下給逮了起來。

原來裴良今日外出,正巧路過茶館,見說書先生有了新故事,坐下沒聽兩句,發現說的竟是自家姑娘的事,臉色大變,立刻將人抓起來。

立馬回府稟知沈灝,沈灝傳話下去,凡是發現在街頭亂嚼舌的人,無論男女,一律逮捕,必要時,嚴刑拷打,務必揪出幕後之人。

未用一個時辰,衛家的人便被供了出來。

沈灝大怒。

他還沒找衛家算賬,衛家人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早前並不顧忌衛家,是因為從未將他們放在眼裡。

他手裡握著衛家當初放火以及試圖殺害姚家人的證據,若他們知趣,則大家相安無事,現在他們竟然這般做,他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忍的。

這件事總得有個了斷,禾生那邊,聖人已經肯了,也就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即刻喚了裴良來,吩咐:「去衛家一趟,將姑娘的改嫁書拿來。」

裴良得了命,帶人往衛家去。

沈灝在書房待了一會,往禾生屋裡去了。

禾生正在屋裡和姚娘學針線活,想要為沈灝繡雙鞋墊。

一針一線學得極為認真,絲毫不敢馬虎。

姚娘笑:「從前若是肯這般用心,只怕比繡紡的繡娘還要好,現在臨時抱佛腳,也不知道能繡成什麼樣。」

禾生小聲嘀咕:「繡出來肯定好看的。」

抬眼見沈灝踏進屋裡,面色沉沉,緊蹙著眉,當即放下繡花樣子,小跑過去,笑:「王爺!」

沈灝拉她,給姚娘問好,看一眼榻上竹籃裡的花板子,問:「繡什麼呢?」

禾生拿了被子遮好,還沒有繡完,不能給他看。

支吾道:「隨便繡繡。」

姚娘掩嘴一笑,找了個理由到庭院裡逛。

屋裡就剩下他們二人。

他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禾生難得見他這樣,主動靠過去。

動作笨拙地將半邊臉湊近,一點點地挨著他的下巴往上蹭,往裡一靠,將臉貼著他的唇。

這就算親著了。

沈灝一勾手,將她抱起來放在膝上。

「阿生,過兩天隨我進宮,我去把父皇的旨意討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