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這一吻太綿長,也太深情,黎霜根本不知道該在什麼時候,用什麼方式去結束,但在她開始為如何結束這長吻頭痛之前,晉安先放開了她。

  他溫熱的手掌從她臉頰旁慢慢滑了下去,晉安昏睡著。

  黎霜這輩子頭一次將一個男人摁在牆角親吻,但這個人卻這樣……睡了過去?

  感覺到他身上的體溫慢慢恢復正常,身體舒緩柔軟下去的時候,黎霜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去應對。

  不過……好歹是能喘上一口氣了。

  黎霜將晉安的完全癱軟的身體抵在牆角,一手固定他的腰,一手攬著他的肩,用肩膀撐住他倒下來的腦袋:「巫引!」她往外面喊了一聲,「還沒走就過來扛人。」

  「哦,啊……好。」

  她一喊,外面的兩人才像是被驚醒了一樣,與笑眯眯走進去的巫引不同,秦瀾立在外面,透過那小屋略顯破爛的門與窗,神色不明。

  巫引進了屋,走到晉安身邊,將他身體的重量接了過去,與黎霜一同抬著他,放到了床上:「黎將軍。」巫引笑看坐在床邊幫晉安擦汗的黎霜,嘴角笑意不停,像是方才根本沒經歷過全門人瞬間逃生的緊急事態一樣,「你們當兵的,果然比較強勢。」

  黎霜瞥了他一眼:「有說閒話的工夫,不如去將你的門人們都喊回來。」

  「不喊了。」巫引擺了擺手,「誰知道這傢伙醒了後又是什麼樣子,一會兒跑一會兒回的,麻煩,我五靈門世代居住在南長山上,山裡自有他們居住的地方。」他說這說著,又眯起了眼睛笑,帶了幾分打趣,「天色晚了,待會兒不如我將外面那木頭也叫走吧,這五靈門就你們兩人,將軍,你想做什麼都行。」

  「……」

  黎霜心頭惱恨,可偏偏隨著巫引的話,她的目光還不由自主的瞟了眼晉安赤果的胸膛還有他小腹一圈的地方——

  腰帶有些破了,要掉不掉的,以她的力氣,一根手指頭就能扯掉……

  定神!她在想什麼!

  黎霜用心頭理智按住自己那些荒唐的念頭,若是沒人在此她怕是要給自己兩耳瓜子清醒清醒。

  內心很鬧騰,但黎霜愣是將這鬧騰的情緒憋住了,她只冷冷的瞥了巫引一眼,「去打點熱水來。」

  巫引撇撇嘴,果然覺得無趣,出了門去,但見秦瀾還站在門外,他拍了拍秦瀾的肩頭:「讓他們單獨待會兒,你跟我來。」

  秦瀾沒動:「這人為何會如此。」秦瀾在塞北雖沒怎麼見過晉安,但從那屈指可數的幾次接觸當中,他知道,這個黑衣人雖然來歷不明,力量強大,但他是有理智的,他還會保護黎霜,可如今他這模樣,卻是完全成了個怪物。

  「等你們將軍回頭和你說吧。」巫引拉了他,秦瀾走得很不甘願,他一直轉頭回望,在完全看不到屋內場景之前,秦瀾看見的,是黎霜為那人擦汗時的側臉。

  一如尋常女子,見之所愛之人,至珍至重,溫柔繾綣。

  將軍或許……連自己都不知道吧,有朝一日,她會看著某個人,露出這樣的神色。

  黎霜讓巫引去打水,他卻像是真的要帶著秦瀾一去不回一樣,黎霜手腕還和晉安鎖在一起,她哪兒都去不了,便索性像之前那樣,坐在床榻上,然後將晉安的頭抱在自己的腿上,讓他枕著自己安睡。

  而她則細細審視著他的面容。

  與平時有點不同,和晉安在一起的時間久了,黎霜大概也能分得清楚了。在晚上的時候,或許是因為晉安與玉蠶蠱融合得要更恰當一些,所以他的力量會更強大,而同時,胸口上的火焰紋也會蔓延到眼角處,在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瞳便像是被那些火焰紋染紅了一樣,一片血色。

  而在白天他是小孩的時候,他的臉就特別乾淨,眼睛也是普通人一樣的黑色,只除了胸膛上有一團紅色印記以外,與別的小孩並沒什麼不同。

  但今日晉安的身體卻有點不一樣了。

  他還是大人,胸膛上的火焰紋卻沒有擴展出來,就像他還是小孩時一樣,圓圓的團成一團,他沒睜開眼睛,所以黎霜看不見他眼瞳的顏色,但她抱著他卻能感覺他的身體也沒有平時那麼灼熱了。

  他的身體若是沒有這一團火焰紋,就好像恢復得和平常人一樣了。

  黎霜有點好奇,伸出食指,在他胸膛上的火焰紋處輕輕畫著圈圈撫摸著。

  或許有點癢,她看見了晉安胸膛的肌肉顫動了一下,黎霜收回了手,可當她的目光從他胸膛移開回到晉安臉上的時候,卻發現晉安已經睜眼了。

  漆黑的眼瞳,像是一年裡最黑的夜。

  屋外的月光已經漫散進了窗,映著月光,他的眼瞳像是會在黑暗中發光一樣閃亮。而這樣的眼瞳裡,有她的影子。

  「醒了?」

  他沉默著,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而是動了動手,聽到了「嘩啦」的鐵鍊響聲,他抬起手,眼眸往下一垂,看見了將黎霜與他的手腕連在一起的精鋼鐵鍊。

  「方才……」黎霜開了個頭,正在斟酌措辭,晉安卻從她懷裡坐起了身,他定定的望著黎霜的手腕。

  黎霜跟著看去,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已經破皮流血,在鐵鍊的碾磨下,一片血肉模糊,顯得好不嚇人。

  晉安眸光一動。

  「無妨。」黎霜怕他內疚,連忙道,「皮肉傷而已。」

  她話音一落,卻見晉安將她手臂輕輕握住,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晉安竟伸出舌頭,在她手腕傷處用力一舔。

  黎霜被驚到了。

  只怔愕的看著晉安,一時間腦子裡竟然什麼反應都沒有,只覺他的唇舌溫柔,那舔舐的力道雖然不輕,但就是這麼微帶壓力的摩擦感,給她帶來的微疼與輕癢,竟讓黎霜從脊樑麻到了腦內。

  一片空白。

  他在幹什麼……

  他在幹什麼?

  手腕傷處被舔了一圈,黎霜這才猛然回神,要把手抽回來,晉安卻沒放手,他的唇貼在她手腕的傷口上,像是在品嚐人間珍饈,動作曖昧且誘人得可怕。

  「我想要你……」他說著,含住了黎霜的手腕。

  鐵鍊的聲音,傷口的微疼,還有視窗漫入的月光都讓這個夜顯得格外的危險與……旖旎。

  黎霜聽到自己心口在撲通作響,血液像是在燒一樣難受。

  但也是同時,她的心裡仿似在重複詛咒一樣,倏爾想起了那一天裡,御書房中,司馬揚提筆書寫聖旨時說的那句話:「霜兒,只望他日,你莫要後悔。」

  猶如喝頭一棒,讓黎霜登時清醒,那些旖旎也盡數化成了危險,激得黎霜霎時背涼了一片。

  她猛地推開晉安,力道太大,鐵鍊拉扯這讓自己撲到了他身上,但黎霜很快就站了起來,隔著鐵鍊允許的最遠距離。

  她回去要做什麼,她不能忘記。

  而晉安被她推開之後,卻只是站起身來像她走來,眸中沒有任何波動,黎霜這才察覺了他的不對勁。她幾乎是立即就收拾好了自己內心的所有隱秘情緒。

  「晉安。」她試圖用名字喚醒他,而晉安卻走上前來一把便將她抱起,不由分說的便堵住了她的嘴。

  黎霜怔愕,手肘一轉,抵住晉安的胸膛,而晉安的手已經繞過了她的腰,將她腰帶握住,像是撕扯一張紙一樣,只聽「刷」的一聲,黎霜便覺腰間一鬆。

  當真是現世報,她先前還想著自己一根手指頭能扯了他的腰帶,自己沒動手,這個躺著的人倒是對她這樣做了。

  但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黎霜知道晉安一定是在剛才昏睡的時候又出了什麼差錯。

  如果說先前他身體變化不停像是玉蠶蠱剛剛入體的狀態,那他現在這個狀態就是玉蠶蠱在身體裡已經穩定了,在尋求蠱主安撫的模樣?

  可是她並不打算這樣安撫他呀!

  摸一摸,親一親,已經是極限了,她這個身體,如今可不是她一個人想怎麼處理就能處理的!

  「你冷靜下!」黎霜好不容易轉過頭,喘了氣,喊出這句話,可晉安已經將她推到了床上。

  很快,繼腰帶之後,衣襟也幾乎是立刻被撕扯開了,黎霜肩頭一涼,肌膚接觸到了空氣後的下一瞬間,便被晉安的唇親吻而過,點了一路的火,沿著肩膀,鎖骨胸膛正中,一路向下。

  黎霜心頭大驚,連忙抱住了晉安的頭,她沒急著強硬動手,而是撫摸著晉安的臉頰,讓他抬起頭來,以為她想與他親吻,而便是吻上的這一瞬間,黎霜尚能活動的那隻手,貼著他的頸項,運足體內內裡,在他後頸狠狠一震,只覺晉安渾身一僵,他望著她,眼眸慢慢閉上。

  黎霜立即去摸他的脈搏,因為她剛才沒有吝惜著力氣,她知道,能讓常人昏厥的力量不一定能讓晉安昏過去,但用了太多力,她也是心疼,更是怕晉安直接被她殺了。

  但還好。

  不愧是晉安,只是昏過去了而已。

  黎霜連忙推開他,翻身下床,東拉西扯弄好自己身上的衣服,剛想離開,手上鐵鍊還套著。

  她有只好滿屋子的找鑰匙,可經過這麼幾場亂鬥,鑰匙早不知道丟哪裡去了,唯有等巫引他們回來,方才能找到備用的。

  黎霜長嘆一口氣,在床榻下抱腿坐下,回望一眼床榻上昏迷的晉安。她無奈苦笑。

  這要換做其他人,早不知被她殺了多少遍了,可偏偏是這個人,好像只要是他,無論他做的事情有多過分,黎霜都沒辦法真的去埋怨他。

  黎霜知道,等他清醒過來,若是想起自己做的事,他恐怕也比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更加痛恨他自己。

  而如此一想,黎霜竟然心疼他也更勝過了心疼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