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項飛倉促而逃的身影,艾利爾淡淡的看了鐘晟一眼,又低下頭去看書了。輕輕呼了一口氣,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的鐘晟,在晚上熄燈之後才發現,他想的太簡單了……
放假的前一天,鐘晟被艾利爾折騰了半宿,第二天早上項飛來向他告別的時候都沒爬的起來。
聽著大門口項飛那刺耳的奸笑,鐘晟暗自磨牙,這個臭小子,昨天要不是他的緣故,他也不會這麼淒慘。等他回來,非好好收拾他一頓不可。
鑒於昨天晚上自己的舉動,艾利爾很體貼的一直讓鐘晟躺到下午才起床。收拾好兩人的包裹,在第一軍校的大門口,他們看到了專門來迎接他們的懸浮車。
登上懸浮車沒一會兒,鐘晟又因為疲倦昏睡了過去,艾利爾把他摟在懷裏,輕輕的在他柔軟的頭髮上落下了一吻。
柔和的陽光灑在兩人的身上,反射著淡淡光芒的金色發絲和一縷栗色的短髮糾纏在了一起。艾利爾看著沉睡中的鐘晟,臉上泛起溫和的笑容,讓無意中看著這個場景的司機,臉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這位司機在克利福德家也工作了好幾年了,整個莊園裏,最讓人感覺到壓力的,除了克利福德將軍就是這位艾利爾少爺。兩人雖然在面容上不太相似,那那股冰冷的氣質卻總能讓面對他們的人們覺得鴨梨山大……
這位司機甚至還見到過一位女僕在犯了錯誤之後,艾利爾少爺甚至都沒有說些什麼,只是冷眼看著對方,就把對方嚇哭了。那麼嚴肅冷峻的艾利爾少爺居然會露出這麼溫柔的笑容,簡直太驚人了。
「你在看什麼?」似乎是注意到了司機的視線,艾利爾瞥了他一眼冷聲問道。
「啊?沒什麼。這位是……」司機連忙搖頭,小心的問道。上一次鐘晟去克利福德莊園的時候,正好輪到他休年假,所以他沒見過鐘晟。
「我將來的丈夫。」艾利爾淡淡的說道。
「啊!」
司機驚訝的手上一抖,差點把懸浮車開進別人的車道。
艾利爾看了一眼因為剛才的震動,而顯得睡得不太安穩的鐘晟,不滿的瞪了司機一眼:「小心點,慢點開。」
「啊?是,抱歉。」司機連連道歉,一頭冷汗的把連扭向正前方。
太讓人驚訝了,他從休假回來之後就聽說了,艾利爾少爺有了一位未婚夫,還是第一軍校的精英學員。可鐘晟給他的印象和他想像中的人物差距實在太大了……
在他的想像中,艾利爾的戀人雖然是男性,但也應該是那種嬌小可人,熱情開朗的樣子,就像是克利福德夫人那樣,能夠把將軍的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可鐘晟卻完全打破了他的臆想,高大,沉穩,嚴肅、可靠、無論從那個角度來看,都和克利福德夫人是兩個極端……
他抓破腦袋也想不出,這種性格的人,是如何融化艾利爾這塊堅冰的,這完全不科學好麼!!
壓根沒注意到司機內心的咆哮,艾利爾就這樣一手拿著書,一手樓著鐘晟,靜靜的享受著這難得的悠閒時光。
「艾利爾寶貝兒,小晟晟~~~~~」
懸浮車降落時,克利福德夫人那洋溢著歡樂的呼喚聲驚醒了還未睡醒的鐘晟。
「嗯?這麼快到了?」因為身邊充斥著艾利爾的氣味,所以鐘晟睡得很沉,乍一被驚醒,還有些迷糊,用手揉了揉眼睛。
艾利爾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可愛動作逗笑了,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不快了,你都睡了三個小時了。」
鐘晟臉上微微一紅,真是丟人丟大了,自己居然一路睡過來。
「你怎麼不早點叫醒我。」趁著懸浮車降落的功夫,鐘晟埋怨道:「我也好去買點禮物。」
「不需要。」艾利爾唇角微翹:「只要你來了,就是最大的禮物了。」
「小晟晟~~~~」懸浮車的車門一打開,克利福德夫人便滿臉笑容的給了鐘晟一個大大的擁抱。
「夫人……」鐘晟略有些手足無措,無論什麼時候,克利福德夫人的這種熱情都讓他極不適應。
「還叫什麼夫人,多生疏啊,其實我一點都不介意你提前叫我母親。」克利福德夫人笑眯眯的說道。
「啊……」鐘晟怔了怔,臉上的潮紅開始逐漸蔓延。
「其實我也很期待你叫她母親的一天。」艾利爾在鐘晟身後下車,聽了母親的話,心中一動,忍不住也多說了一句。
鐘晟整個人都愣在那,克利福德夫人的熱情他是早有體會,可是艾利爾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是怎麼回事?
艾利爾看著鐘晟呆愣的樣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早在項飛向他們炫耀的時候他就想過這件事了,只不過正好借這個機會說出來。
訂婚,結婚。
看起來似乎只差了一個字,可實質上的意義卻大有不同。特別是在上流社會中,許多的訂婚最後會因為雙方利益的變更而無疾而終,上輩子他和愛蓮娜就當了足足十年的未婚夫妻,可最終還是沒有結婚。
說到這件事,他的內心對於愛蓮娜多多少少是有些愧疚的。所以重生之後,他並沒有深究愛蓮娜是否和他當初的死因有關,只是冷淡的對待對方。
且不說因為他的重生,許多的事情已經有了改變,就算想要查也查不到,如果真的和愛蓮娜有關的話,就當是他耽誤對方十年青春的補償吧。畢竟,從某種角度來說,他能和鐘晟在一起,和他上一輩子遭遇的刺殺有很大的關係。
如果按照兩人原來的性格,他恐怕依然會習慣性的忽視這個仿佛影子一樣跟隨在自己身後的副官,而鐘晟也絕不會把自己的感情付諸行動。
和鐘晟在一起之後,真切的感受到了愛情的魅力,艾利爾才意識到當年他對愛蓮娜所做的事有多麼殘忍。
算了,就這樣吧,不管上輩子的愛蓮娜和他的死亡有沒有關係,他都不想去追究了。再加上他哥哥愛德華如今也算是他的人,想必海德克家族不會做出什麼蠢事吧?
「艾利爾寶貝兒,你在發什麼呆,難道你不想和我們一起討論你的婚禮要在哪里舉行嗎?」克利福德夫人不滿的瞪著自己的兒子。結婚這麼重大的事情,艾利爾居然不參與討論,真是太沒責任心了。
艾利爾抬頭看了一眼臉色漲紅的鐘晟,又看了看不滿的母親,微笑了一下:「你們做決定就好,鐘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哦,天哪,攝像機,攝像機。」克利福德夫人仿佛看見了什麼史前怪獸,手忙腳亂的在光腦上查詢攝像機的選項。
艾利爾的微笑僵硬在臉上:「母親……妳要做什麼?」
「我要拍下來,我一定要拍下來。唔,你從出生以來就沒笑的那麼溫柔過,我一定要拍下來給你父親看看。」夫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攝像機的選項,對準艾利爾木然的臉拍攝起來。
「誒?怎麼不笑了?來嘛,再笑一下,我保證你父親看了會大吃一驚。」夫人突然伸手拉扯住艾利爾的嘴角,用力的朝兩邊拉。
艾利爾那張極為精緻的臉孔頓時被拉扯的扭曲變形,極為滑稽。
「母親……」充斥著滿滿無奈的聲音昭示了艾利爾此時的心情。
鐘晟急忙扭過臉,努力的忍住笑,可肩膀卻依然不斷的顫動。
「臭小子,叫母親也沒用,快笑一個給我看。」克利福德夫人不死心的繼續拉扯,可惜剛才那抹溫柔的笑容如流星一般轉瞬即逝,怎麼找都找不回來。
「夫人,晚餐已經準備好了,是否要現在開飯?」老管家的聲音解救了瀕臨爆發的艾利爾。
「啊,我這就去。準備開飯。艾利爾寶貝兒,快把小晟晟帶到餐廳去,今天我要親自動手哦。」
艾利爾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他不動聲色的拉住鐘晟的手:「母親您親自動手嗎?太好了,不知母親今天特意為我們準備了幾個菜?」
「沒多少,就三盤,到時候一定要多吃點啊。」夫人匆匆忙忙的留下一句話就跑掉了。
留下艾利爾神情莫測的坐在沙發上。
「怎麼了?」對於艾利爾情緒的變化,鐘晟向來都非常的敏感,他疑惑的看著艾利爾。奇怪,他怎麼感覺艾利爾似乎有點害怕呢?這不可能啊。
「沒事。」艾利爾神色莫名,他拉住鐘晟的手:「一會吃飯的時候小心點,我沒動的食物你千萬不要碰。」
鐘晟:???
雖然覺得奇怪,但鐘晟還是點了點頭。
晚餐在大約半小時後開始了,克利福德將軍也在十分鐘之前趕回了家。
聽聞今天的晚餐有夫人的參與,克利福德將軍那張冷峻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微妙的神情。
吃飯的過程中,鐘晟堅定的遵守了艾利爾的命令,凡是他不動的菜肴,自己絕對不碰。而克利福德夫人則是熱情的給他們布菜,可令人疑惑的是,她布給鐘晟的那些東西,都被艾利爾不著痕跡的拿走了。
克利福德將軍的盤中剩菜是最多的,雖然這並不算是什麼浪費,可是曾經幾次和將軍共餐的鐘晟卻很奇怪。他沒記錯的話,將軍好像很厭惡浪費食物,今天的行為實在有點不正常。
吃過晚飯之後,按照慣例,他應該和艾利爾出去散步的,可今晚的艾利爾卻拒絕了他的建議,直接返回了他們倆的臥室。
「你今天怎麼……」鐘晟不解的看著一走進臥室就沖向衛生間的艾利爾,明明剛才還神態自若的臉此時變得青黑一片
「你沒事吧?」鐘晟簡直嚇壞了,這變化也太突然,他簡直要以為有人給艾利爾投毒了。
「沒事……嘔!」
衛生間裏傳來艾利爾嘔吐的聲音,要不是他及時阻止,鐘晟就要忍不住叫醫生了。
「我沒事。」吐過之後,艾利爾的臉色略有些蒼白,可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到底怎麼回事?」鐘晟只覺得一頭的霧水,今天晚上的一切似乎都很不正常。
「沒什麼……」艾利爾難得的對鐘晟吞吞吐吐,這種家醜不可外揚的感覺讓他不想把事實說出口。
鐘晟挑了挑眉,他又不是傻子,結合今天晚上的情況來分析,再加上晚飯前艾利爾那奇特的的神色,他的臉色變得很微妙,試探著問道:「難道夫人的廚藝……很富有特色?」
艾利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母親的廚藝非常具有『創造性』。」
鐘晟頓時啞然,默默的走出房間,從老管家那裏要到了一些助消化,有輕微解毒作用的藥劑之後,回來喂艾利爾吃掉。
後半夜的時候,艾利爾又折騰了幾次,幸好在藥物的作用下,他並沒有表現出更多中毒的現象。
只是從此之後,鐘晟對於克利福德夫人的巨大殺傷力也有了深刻的瞭解……
* * *
「老大……」劉安欲言又止的看著血夜,狹小的飛行器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可看著前方出現的那顆熟悉的星球,劉安心裏的不安越發的嚴重了。
「怎麼?」血夜依然帶著他那張白色的面具,修長的脖頸看起來脆弱易折。
「……」劉安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如果他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那裏』 的話,他絕對不會跟著一起來。
「害怕了?」血夜輕佻的笑了笑,略帶沙啞的聲音有種莫名的味道。
劉安默不作聲,他的情緒在血夜面前似乎根本無法遁形,而且他也並不想掩飾他對『那裏』 的害怕和恐懼。
劉安自然並不是個軟弱的人,面對刀山火海,他都有自信面不改色的闖上一闖,可是想起在『那裏』 的遭遇,他只感覺到連靈魂都忍不住顫慄。
那些眼中沒有絲毫感情的研究員,那些因為基因排斥而腐爛成碎肉的同伴,那些瘋狂而失去理智的怪獸,那個掌控著那裏的——瘋子!
「哈哈,T036,你成功了!高興嗎?你成功的活下來了,而且獲得了你的能力。」那個穿著白大褂的瘋子,在他備受折磨好不容易從基因實驗中蘇醒後,瘋狂的大笑著。
「可惜,你還不是最完美的,給你移植的基因太弱了,不過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不是嗎?」那個瘋子那樣說道。
成功了?
是的,他是基因實驗中第一個活下來的試驗品,用那個瘋子的話來說,雖然移植的基因不是最強大的,但卻是一個好的開始。
其他的失敗品不是腐爛成碎肉被處理掉,就是因為和外來基因融合的時候出現了不可控的異變,變成了一些只有殺戮欲望的怪獸。
劉安不知道自己的成功是幸或不幸,但實驗成功帶給他的確實無休止的折磨。
「T036,你的抗擊打能力不錯。」那個瘋子拿著記錄板,一一記錄下他在遭受打擊時所能承受的最大力度。在他離去之後,實驗室裏留下兩名面無表情的科研員, 抬著內臟破裂,筋骨近乎全斷的劉安匆匆前往醫療室。
「T036,你對於毒性藥物的抗性太差了。」瘋子搖了搖頭,一臉惋惜的看著實驗室裏,渾身發黑,七竅流血的劉安。
「T036,你的精子活性太差了,根本無法留下後代。」瘋子的表情簡直稱得上是懊惱了,他憤憤的扔掉了記錄板,一個無法留下後代的基因合成者對於他的研究作用有限。
——實驗室裏,劉安赤裸著身體,被低流電擊棒一次次電擊下體,刺激他射精,直到最後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快感……
那些痛苦的,猶如夢魘般的記憶越是靠近那顆星球就越是清晰。劉安的表情變得有些扭曲,看著螢幕上的那顆星球,雙眼浮現出憎恨的神情。
「劉安,你在回味嗎?」血夜似乎是注意到了劉安的變化,輕飄飄一句話,就讓劉安流了一頭的冷汗。
「沒有。」劉安眼中的血絲逐漸褪去,染上懼怕的神色。
他害怕血夜,不僅僅是因為血夜的實力,更多的是他的狠辣。
在那個實驗室裏,他是第一個成功品,而血夜是第二個。和他相比,血夜承受的痛苦要更多,因為他移植的基因是一種極為稀少的異獸。越強大的基因意味著越強大的侵略性,也就意味著,移植的時候被移植者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血夜活下來了。
劉安當初根本不敢相信血夜能夠在那種基因的侵略下活過來,可事實就是,血液不但活過來了,而且還以極快的速度掌握了那種基因,展現出超人的戰鬥天賦。
瘋子高興極了。有了血夜這個最新的成功品,他對於劉安的關注減少了,劉安過得也就更安穩了。
以往他承受的痛苦,血夜也跟著承受了一遍,也許是因為血夜的成功,在他之後不久,豹男和蕾娜也成功了。
比起他們幾個男人,這些成功品當中唯一的女性蕾娜更受那個瘋子的青睞,這也就給了他們機會,讓他們成功的擺脫了那個瘋子的掌控,並且摧毀了那個研究所。
在一片染紅了半邊天空的大火中,劉安清楚的記得那個瘋子的大吼:「你們逃不掉的,永遠也逃不掉……K258,我知道你……呃!」
血夜當時的表情冷靜的嚇人,劉安站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他們四個人之中,他的能力是最弱的,可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血夜似乎對他更放心。豹男和蕾娜去屠殺那些剩餘的研究員去了,只有他陪著血夜留在這裏。
如果他沒有在血夜的身邊,或許他就不會聽到這番話,但在當時,他甚至一度以為血夜會殺了自己滅口。
「走吧。」血夜在殺死那個瘋子之後,神情平淡的仿佛剛才只是碾死了一只螞蟻。可劉安在面對血夜的時候,卻總是忍不住覺得喉嚨發涼。
「我們……為什麼要回來。」劉安用乾澀的喉嚨低聲問道。
如果可以,他希望一輩子都不回來這裏。這裏就是他的地獄,他的噩夢。
血夜冰冷的目光看著螢幕上越發清晰的廢墟:「因為,我要來這裏找一些東西……」
「為什麼……要帶我來?」劉安的語氣裏已經帶上幾分憤恨。血夜明知道他對這裏的感覺,可卻偏要帶他來這裏……
血夜轉過椅子,猩紅的雙瞳直直的盯著劉安。
劉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裏暗自叫苦,該死的,他剛才是抽什麼風,怎麼敢質疑血夜的決定。
就在劉安認為血夜會給自己一個教訓的時候,血夜突然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想知道我為什麼帶你來這裏?」
劉安僵硬著點了點頭,這裏也許藏著血夜的秘密,但他完全沒必要帶著自己來。自己在血夜海盜團裏面也不過是個中等頭目,說得誇張點,如果不是自己基因改造人的身份,說不定成為某一次打劫的炮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