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學姐,你能讓我去爬山嗎?

  結果真到了出發的那天,阮默默看著明明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某人,轉過頭,把畏畏縮縮地躲在指路牌後的傅清清抓出來,面無表情地問她:「怎麼解釋?嗯?」

  黑臉學姐好嚇人,傅清清快哭了,她也不知道紀然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啊——這開始大實話啊!可阮默默信嗎?

  傅清清嚇得說不出話,倒是紀然很主動地把仇恨拉了過去:「學姐就不要為難傅同學了,我的確說過不來,可又無意中聽到他們說學姐你會來……」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才壓低聲音,十分曖昧地補充道:「有學姐的地方怎麼能沒有我呢?」

  「啪」的一聲,阮默默把手裡的小扇子甩到了紀然臉上。

  紀然:「……」

  因為阮默默的情緒不佳,整個汽車籠罩在詭異的氛圍中,連車上原本的旅客都受到了影響,漸漸地沒人再說話。紀然也是膽大包天,在這個任何人都不敢去招惹阮默默的時候,他還很有勇氣地坐在了阮默默身邊。

  所以「膽大包天」應該換成「色膽包天」才更貼切吧?

  紀然同學果然真爺們兒啊。同行的學生們無不在心中感慨。

  但紀然膽子再大,也清楚這個時候的阮默默是招惹不得的,所以他沒試著跟她搭話,一路乖乖巧巧地玩著手機。

  阮默默全程看著窗外,拿後腦勺對著他。

  她是脾氣大,但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到站,她就算有天大的氣也消了,下車的時候主動對滿車戰戰兢兢的學弟學妹們笑了笑。

  學姐笑了,每一個學弟學妹的心裡都有一種雲開霧散、雨過天晴的感覺。

  阮默默問道:「你們吃早飯了嗎?」

  大部分人都搖頭,他們出來得早,食堂週末不賣早點,他們大都空著肚子。

  「那我們先去吃飯,順便打聽一下山上的情況。天氣暖和了,蚊蟲也多了,容易招惹蚊蟲的同學記得噴點花露水,沒帶的現買也行……」

  她溫言細語地安排著行程,沒有注意到學弟學妹們已經快感激涕零了——嗷那個溫柔又軟萌的學姐終於回來了嗷嗷嗷!

  傅清清合上攻略,說道:「中肯!」

  他們花一個小時吃完了早飯,打探了消息,趁著十點半涼爽的天氣輕裝上陣了。

  錦雲山海拔不高,山路也不難行。一行人的興致很高,又是拍照又是玩兒水的,灑下了一路的歡聲笑語。

  阮默默很少說話,大多數的時間都只是微笑著看著他們玩鬧,紀然雙手插在褲兜裡,姿態悠閒地走在她身邊,偶爾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看看她的側顏,這個小動作讓他想起了入學那天,她也是這樣跟在他身旁,專心走路的模樣溫柔而恬靜。

  他愜意地眯了眯眼,隨後又遺憾地嘆了口氣。

  只可惜學姐不記得他了。他長得不夠帥嗎?不足以在一眾歪瓜裂棗的新生中脫穎而出嗎?

  他記掛了學姐兩年,學姐怎麼可以對他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呢?

  聽著旁邊的人像個老頭子一樣嘆氣,阮默默翻了個白眼,明明苦惱的人該是她好嗎?

  他們花樣多,同行的又多是女生,所以爬山的速度很慢,小半天過去了才爬到半山腰。

  快一點了。

  阮默默指著前面一家農家樂說道:「我們吃個午飯休息一下再接著走吧。」

  這一提議獲得了全票通過,一邊打鬧一邊爬山是一件很費體力的事情,吃的那點早餐早就消化乾淨了。

  太陽開始西落的時候,他們終於登上了頂峰,迎接他們的是漫山遍野暖橘色的夕陽。

  壯麗的景色景色讓一行人有些萎靡的精神再次振奮起來,傅清清張開雙臂做出一個擁抱世界的姿勢,興奮地說:「這是我第一次完全靠兩條腿登頂呢!沒有先坐車到半山腰,也沒有爬到一半偷懶坐纜車!雖然錦雲山不高,但這是一次意義重大的登頂!」她說著,裝模作樣地往前跨了半步,「這對全人類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但對我來說,卻是擺脫懶癌的一大步!」

  眾人很給面子的笑了。

  阮默默也笑了,她抬手把有些汗濕的鬢髮撥到耳後,在夕陽的映照下,她臉上的淡淡的笑意格外動人。

  紀然忽然問道:「學姐呢?也是第一次開11路公交上山?」

  11路公交就是走路的意思。

  大概是美麗的夕陽溫暖了阮默默的心,她破天荒地露了個好臉色:「不是。大一那年暑假我們一家去了峨眉山,爬到一半我媽就撐不住了,讓我爸陪著去坐了纜車,我是和表哥表弟們一起走路上山的。峨眉山的山路可比這裡的難爬多了……」

  她說著說著就沒個消停,紀然安靜地聽著,偶爾應和兩句,夕陽將他們的身影長長地拖在地上,與不遠處群魔亂舞的人影構成了強烈的反差,頗有幾分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的滋味。

  等他們都拍完了照,傅清清才帶著大家找到了住處,房間是早就訂好了的,她報了姓名和電話,坐在服務台裡的大嬸兒把貼了房間號的鑰匙遞給她,拿了本冊子出來讓他們登記身份證。

  現在的酒店大多數是網上登記了,看著吧檯上捲了邊兒的登記本,傅清清對阮默默吐了吐舌頭。

  阮默默還沒說話,大嬸兒就先笑了:「我知道外面的酒店都興什麼網上登記了,我閨女教過我,我腦子笨,怎麼也學不會,可不登記又不行,只能將就將就,麻煩各位手寫一下。」

  「能理解。」阮默默笑著說道,一邊翻開登記本一邊讓傅清清去收大家的身份證。

  十一張身份證,她一個一個寫在登記本上,紀然就靠在旁邊看著她寫,忽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說道:「學姐比我小三個月。」

  阮默默停下動作,往上看了一下,還真是,她和紀然同年的,紀然五月,她八月。

  她翻了個白眼:「比你小三個月又怎樣,我還是你學姐。你最好給我放尊重點。」

  紀然碰了個軟釘子,還能笑眯眯地說道:「好好好,我的學姐,我的學姐。」

  阮默默皺眉,覺得這話聽著怎麼怪怪的。

  晚飯就是在旅館解決的,飯菜的味道不算好,但累了一天,大家都吃得很香甜。

  剛吃過飯不能馬上泡溫泉,有人提議去活動室看看。活動室的娛樂項目還挺齊全的,最難得的是居然有一張檯球桌。

  看到檯球桌,男生們就高興了,而傅清清的反應比男生們還熱烈,她沖上去抓了一根球杆在手裡,很興奮地招呼眾人:「來來來,我們來玩兒斯諾克!」

  「你還會玩兒斯諾克?」一個叫路成的學弟意外地問道。

  傅清清的勢頭一下就弱了下去:「寒假的時候跟我哥哥他們玩兒過兩次……」

  路成嗤笑一聲:「還以為遇到了個女中豪傑呢。」

  「技術都是錘煉出來的嘛!」傅清清拍桌道,「玩兒不玩兒你們說句話啊!」

  嫌棄歸嫌棄,男生們還是欣然答應了幫傅清清「錘煉技術」,女生們則表示她們就看看不說話。

  目光在每個女生的臉上轉了一圈,傅清清失望地說:「總不能就我一個女生吧……」

  另一個叫寧言的男生笑嘻嘻地說道:「我們也可以不把你當女生。」

  「呸,」傅清清啐了他一口,見阮默默很好奇地盯著桌球,她眼睛一亮,過去挽住阮默默的胳膊,「學姐陪我嘛。」

  「啊?」阮默默瞪大了眼睛,「可我一點都不會……」

  「我教你啊!」傅清清很有信心地說道。

  路成又笑了:「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好意思教別人?」

  傅清清甩了個眼刀過去:「哦,你功夫好,那你負責把學姐教會啊!」

  路成連忙擺手:「紀然在呢,我可不敢在他面前班門弄斧。你要是真想讓學姐陪你玩,那你拜託紀然教學姐吧。」

  看著阮默默揚得高高的眉尾,傅清清不說話了。

  紀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兩根球杆,走過來拽住阮默默的手腕把她往球桌旁帶。

  阮默默掙扎:「你幹嘛?放開我!」

  「教你玩兒。」紀然很乾脆地說道。

  阮默默滿臉不高興:「誰要你教了,我又不想玩兒。」

  「不想玩兒你一直盯著球桌幹嘛?」紀然戲謔地說道。

  被……被發現了。

  阮默默臉一紅,死鴨子嘴硬地說道:「我只是有點好奇而已。」

  紀然笑出了聲,他很順手地在阮默默頭上揉了一把,說道:「學姐坦誠一點會更可愛。動心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不管是對人,還是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