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默默嚇得後退了兩步,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下意識地想尖叫,卻反應迅捷地摀住了嘴巴,活生生把走到嘴邊的尖叫聲嚥了下去。
不能讓外面的人知道她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
這個時候,撬門鎖的動靜也明顯了起來。
阮默默的大腦短暫地空白了一瞬,雙手顫抖地按亮了手機,撥通了紀然的電話。
好在時間尚早,紀然還沒睡,只響了兩聲他就接通了電話——
「……學姐,就算你突然幡然醒悟了也不用……」
「紀、紀然……」
她的聲音在發抖。
這個認知讓紀然立刻收起了打趣她的心,凝神問道:「怎麼了?」
「紀然你……你過來一下好不好,有、有人在開我家的門……」
阮默默結結巴巴地說著,聽聲音感覺像是快哭出來了。
在她說話的時候紀然已經動作迅速地換好了衣服,他拉開門往外走,一邊叮囑她:「你找個地方藏好,我馬上過來。」
「找、找個地方藏好?我……我該藏在哪兒啊?」阮默默現在就是一隻無頭蒼蠅。
「衣櫃、壁櫥。什麼地方都好,別跟壞人撞上。」
「哦哦哦……好。」阮默默應著,心慌意亂地摸黑找地方藏,一路磕磕絆絆,哎喲連天。
紀然擰眉:「你就不能小心點嘛?」
「那人把我家燈給弄熄了,我、我看不見啊……」
「你家裡的東西,自己記不清位置嗎?」
「可是、可是……」
「你別怕,我很快就過來,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嗯?」
他篤定的語氣彷彿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阮默默抹掉眼淚,「嗯」了一聲,摸索著進了一個房間,拉開壁櫥躲了進去。
「我、我藏好了。」
「好,我馬上就到。」
「嗯,你、你快些……」
「好。」
然而實際上,因為酒店離阮默默住的地方太近,紀然一連攔了好幾輛出租都不願意走,他只好放棄打車,朝著阮默默家跑去。
另一方面,阮默默忽然想起紀然沒有小區的門禁卡,她這種情況也沒辦法給紀然確認身份,所以就算紀然到了也很可能被攔在門外。
早知道就該給他一張門禁卡了。
阮默默懊悔萬分地敲了自己一下。
大概是擔心她一個人會怕,即使兩人沒有說話,紀然也沒有掛斷電話,通過電話,阮默默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奔跑時的呼吸聲。
她的心一下就安定下來。
紀然就快來了,他不會讓她有事的。
她心一狠掛斷電話,轉而撥通了通訊錄上一個叫「傻子楊」的電話。
傻子楊叫楊帆,是阮默默的青梅竹馬,兩人從幼兒園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學,也同在這個別墅小區住了二十年,只不過阮默默家在a307,楊帆家在e408.
這個死鬼一定又在打遊戲。連打了兩通都沒人接,阮默默急得眼淚又湧上來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紀然想辦法讓保安放他進來了,可萬一壞人帶了凶器怎麼辦?紀然可只有赤手空拳啊!
她不死心地繼續打著楊帆的電話,終於在第四通的時候被接起來了,楊帆懶洋洋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喲,這不是我的小軟軟嗎?怎麼,暑假快要結束了,才終於想起你的老情人我了?」
非常時期,阮默默也顧不上跟他鬥嘴,而是問道:「你在哪呢?」
她語氣太急,楊帆還以為她真生氣了,忙解釋:「我在家啊,剛剛戴著耳機打遊戲,不是故意……」
「我家遭賊了,你……」
「你家遭賊了?你在哪兒?」
「我在家啊,那人開我家門,被我發現了……」
「好,我馬上過去,你別怕啊。」
「不是不是,我不是讓你過來……哎呸呸呸,你去小區門口幫我接個人……最好再叫上兩個保安……我擔心他帶著凶器……」
「都這種時候了還去小區門口接什麼人?我……」
「哎呀你聽我的就是了。」
一隻耳朵對著手機,另一隻耳朵不忘聽著外面動靜的阮默默似乎聽到了「卡——」的一聲,緊接著,是有人在撥動防盜鏈條的聲音。
她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兒,伸手小心翼翼地關上了壁櫥的門,聲音壓得低低的:「別問那麼多了,照我說的做就是了,我不跟你說了,他他他把我家門打開了……」
掛斷電話,阮默默在壁櫥裡把自己縮得緊緊的,外面一直有搗鼓防盜鏈條的響動傳來,聽得她心驚肉跳。
太衰了吧,這個小區不是號稱建成以來沒有發生過一起事件嗎,怎麼她就那麼衰,成了出事第一人?
早就讓父母把家裡換成密碼鎖,非不聽,這下好了吧!
小區進出都要門禁卡,保安對這裡的住戶也大多熟悉,這人是怎麼混進來的?
紀然來了沒有啊?
楊帆接到他了嗎?
有沒有聽話叫上保安一起啊?
……
神經緊張過度,阮默默反而進入了一種「無我」的狀態,直到不知道多久以後,手機的震動把她喚醒。
來電顯示是紀然。
她忙接起來,只聽紀然微微喘著氣說道:「沒事了學姐,出來吧。」
她這才推開壁櫥,發現家裡的照明已經恢復了,她走到門口時,紀然正站在門框處等她。
阮默默的眼眶倏然紅了,快步上去撲進紀然懷裡,小聲地啜泣起來。
旁邊還有不相干的人,一貫厚顏無恥的紀然破天荒地有些不好意思,順著她的頭髮撫了撫,說道:「哭什麼啊……不是沒事嗎?」
「可是我嚇到了啊!我嚇壞了!這叫沒事嗎!」阮默默很不高興地擂了他一拳,「我一把眼睛湊到貓眼上,就看到另一隻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我!這能叫沒事嗎!這叫出了大事好嗎!」
她情緒激動,紀然除了安撫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好好好,出了大事出了大事。」
阮默默撇撇嘴,得寸進尺地張開手:「那你抱抱我。」
紀然嘴角抽了抽,用餘光瞥了圍觀中的保安甲、保安乙、開鎖賊和路人a,勉強抱了抱她,說:「這樣信了吧?」
阮默默更不高興了,她抹著眼淚說:「你也一點都不好!」
「哈?我……我還不夠好?」為了能盡快趕過來,他腸子都差點跑斷了,過街的時候還差點被車撞飛也?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不是已經在贖罪了嗎?我今天跟你說了那麼多話,你都對我愛理不理的,」阮默默越說越傷心,「還說喜歡我呢,你一點都不寵我,我不就是說錯了一句話,你用得著記恨我那麼久嗎?」
這怨婦一樣的絮絮叨叨自己聽聽也就罷了,讓旁人聽到就是笑話了。
紀然舒了一口氣,認輸:「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我給你道歉,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阮默默這才滿意了,把眼淚鼻涕全部蹭在了紀然的襯衣上。
紀然看看自己身前那一片狼藉,心裡十分無奈。他收緊了擁著她的手臂,低頭湊到她耳邊說道:「學姐好像沒穿內衣……是剛洗完澡吧?你確定還要這樣呆在我懷裡?嗯……在我們還只是純潔的學姐與學弟的關係的情況下?」
阮默默一愣,反應過來自己犯了什麼蠢事,猛地把紀然推開,從頭紅到了腳。
見業主終於不再只顧著黏黏糊糊了,保安甲尷尬地開口了:「那個……小姐,您看這個賊……該怎麼處置?」
聽到第三個人的聲音,阮默默又愣了一下,然後倏地轉頭,看到保安甲乙、竹馬楊帆、以及被保安甲乙牢牢壓制住的開鎖賊正站在幾步開外,齊齊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她。
所以說……她剛剛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在紀然懷裡……膩膩歪歪……撒嬌指責?
這些人……心裡想的……應該是……這姑娘……神經夠大條吧……發生了……這種事情……心裡想的……還只是……談情說愛。
阮默默沉默片刻,轉身回家,默默地關上房門。
紀然「噗」的笑出了聲,敲門說道:「好了學姐,別鬧了。」
阮默默才又打開門,帶著滿臉的萬念俱灰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個小區的每棟別墅都至少有兩道門,一道家門,一道柵門,家門被打開的時候是技術性開鎖,沒有受到損壞,而外面那道柵門純粹是被撬開的,已經關不上了。
再看看地上的工具包,裡面有好幾個大扳手,阮默默又緊張起來,問道:「你們沒有受傷吧?」
紀然坦然地說道:「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可能會受傷,不過我們有四個人,要是還受傷的話,我們還有臉嗎?」
阮默默放了心,瞥了那個一直用色眯眯的眼神盯著她的賊一眼,嫌惡地轉開臉,說道:「還能怎麼處置,報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