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學姐,你要完蛋。

    這個時候紀然的媽媽已經起身迎過來了,她的相貌看起來很年輕,平時肯定也注重保養,只有眼角和嘴角有幾道淡淡的細紋,非但不顯老,反而透出幾分成熟的韻味,又因為長期從事文學類工作,她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優雅氣質,讓人看著就忍不住想要親近。

  正在向她走來的,真的是嚴教授本人也。

  而坐在沙發上面朝這邊微笑的,也真的是紀承卿本人也。

  最初的震驚過去之後,阮默默的心裡湧起了迷妹見到偶像的痴迷。

  走得近了,她看阮默默呆呆地還以為她哪兒不舒服,關切地問道:「怎麼臉色看著不太好,暈機了還是暈車了?」

  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啊……

  阮默默仍然沉浸在一次性見到了兩個偶像的欣喜之中。

  她說著,責備地看了自己兒子一眼,說道:「我說我們過來接,你說什麼也不同意,這下好了,把人都折騰成啥樣了。」

  紀然很是無辜——說什麼也不同意讓他爸媽過來接的人明明是阮默默好嗎?

  這會兒阮默默已經回過神來了,不好意思把鍋甩給紀然,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是我讓他不要這麼麻煩你們的。我也沒有覺得不舒服,就是……沒想到伯父伯母都是……都是我喜歡的人,所以我、我……我高興得有點傻了……」

  跟喜歡的人說上了話,阮默默興奮得臉都紅了,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又賣蠢了。

  紀然把頭轉到一邊,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紀媽媽卻是被她的傻話逗笑了,說道:「我竟不知道現在還會有年輕小姑娘喜歡我們這種老古板了。快別在門口站著了,進來坐吧。」

  阮默默和紀然並排在沙發上坐了,紀爸爸收了報紙,語氣溫和地跟他倆說話,沒過多久,去廚房端水果的紀媽媽也回來了,加入了聊天的行列。

  阮默默看得出來紀爸爸紀媽媽對她的印象還不錯,也不知道紀然在家裡說了多少她的好話,為了表示感激,她原本放在腿上的手悄悄挪過去握住了紀然的手,紀然意外地看了看她,不客氣地回握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

  紀爸爸紀媽媽並沒有急著問阮默默的家庭、工作以及兩個人對未來的打算,而是閒話家常般聊了聊東家長西家短。阮默默也沒有急於表現自己,對於他們的作品,她更是他們不問她就不提,問到了她也點到為止地回答,絕不過分賣弄。

  所以她很快就感覺到了紀爸爸和紀媽媽態度的轉變,從「這是我兒子喜歡的女孩,我得尊重她」變成了「這個女孩挺不錯,我喜歡她」,連看她的眼神都變得慈愛起來了。

  說夠了他們倆的事,紀媽媽就開始說一些紀然小時候的事——

  「……大概是因為我和他爸爸的性格都太無趣了,然然他從小就比較內向,也不太會說話,成天一個人悶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本來以為他長大了會好一點,但事實上並沒有什麼長進,一直到高中畢業,玩得好的朋友都只有那麼幾個……」

  exm???

  性格內向,不會說話???

  您確定您說的你兒子紀然是現在坐在我身邊的我男朋友紀然嗎?

  他那哪叫不會說話,分明是太會說話好嗎?

  看阮默默神色古怪,紀媽媽特地停下來,問她:「小阮有什麼問題嗎?」

  阮默默瞥了紀然一眼,欲言又止。

  紀媽媽心領神會地說道:「你別怕他,媽媽在這裡,他不敢把你怎麼樣的。」

  「那就恕我直言了……」阮默默勉為其難地說道,「請問你們家裡還有除了紀然以外的小孩嗎?您口中說的這個『然然』應該不是坐我旁邊這個吧?」

  她故意問得一本正經,微微歪頭的動作和不解的表情將她的疑惑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麼一來,連一直笑得很矜持很有格調的紀爸爸都笑彎了眼睛。

  紀媽媽一邊笑一遍促狹地看著紀然說道:「看來然然並不是媽媽想像的那樣內向和不善言辭啊……也是,在女朋友面前怎麼可能和在爸爸媽媽面前是一個樣兒呢?」

  紀然扯了扯嘴角,在心裡給阮默默記了一筆。

  冷漠.jpg

  「……說起來都高中畢業了,我一次也沒聽到他提起過班上的女孩子,我知道你們這一代的年輕人,不早戀才叫不正常,所以我特地找他班主任打聽了一下,發現就算是在學校也沒見他和哪個女生走得很近,這讓我很擔心他以後會找不到女朋友,後來我瞭解到這年頭出櫃的男孩子越來越多,我又開始懷疑他性取向的問題……」

  exm???

  不早戀才叫不正常,那豈不是……她和紀然都是不正常的人?【心情複雜.jpg】

  不過……被自己的媽媽懷疑性取向什麼的,紀然也太悲催了吧。

  阮默默忍不住偷笑著看了看紀然,被他一眼瞪回來,然後……她笑得更歡了。

  聊著聊著就到了晚飯時間,紀媽媽說該做飯了,阮默默自告奮勇要幫忙,紀媽媽也不跟她客氣,拿了兩把蔬菜給她,她就和紀然坐在廚房門口摘菜。

  然後紀爸爸繫上了圍裙拿起了鍋鏟,紀媽媽只是在一旁打下手。

  想不到紀爸爸這樣文縐縐的讀書人還會下廚啊……一下就有種跌落凡塵的感覺呢。

  阮默默看得稀奇,用手肘捅了捅紀然,八卦兮兮地說道:「你爸爸還會做飯啊?」

  「大驚小怪,」紀然不屑地撇撇嘴,「如果我說我家裡大多數時候都是我爸爸下廚呢?」

  「天辣,」阮默默低呼了一聲,「還真沒想到!」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做飯?還不是他從我十二歲開始就念叨我,什麼要疼老婆,什麼油煙催老,所以一定要讓未來的老婆遠離廚房和油煙。」回想起那段被唐僧念的時光,紀然的臉色跟便秘了一樣難看。

  阮默默感嘆道:「你爸爸怎麼這麼好……我真是生不逢時。」

  紀然冷笑一聲,不客氣地捏著她的臉頰肉:「我不好?我沒做飯給你吃?」

  「呸,別動手動腳的。」阮默默打開他的手,想了想又湊過去,「紀然,你坦白告訴我……其實你不是你爸爸媽媽親生的吧?你爸媽這麼正經的人怎麼可能生出你這麼不正經的兒子?」

  紀然:「……呵呵。」

  阮默默頓了一下,不敢置信地說道:「你居然呵呵噠我?你爸媽都在這裡你居然敢呵呵噠我?」

  紀然抬頭看了一眼正在享受二人世界的父母,拽過阮默默地衣領低頭親了她一口,冷笑:「我不僅要呵呵噠你,我還要麼麼噠你,怎樣?」

  阮默默:「……」

  紀然的手藝果然師承紀爸爸,阮默默吃得十分愉快。

  紀爸爸和紀媽媽果然不辜負他們渾身上下老幹部的氣息,九點的時候就張羅著休息了。這對阮默默來說簡直是想都沒想過的事,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一言不發地跟著紀媽媽去房間。

  別看紀然家這麼大,但因為藏書太多,客房只有一間。紀媽媽卻安排阮默默睡紀然的房間,把紀然趕去睡客房,她解釋道:「我們家平時沒什麼人留宿,客房比較簡陋。」

  阮默默當然是沒有怨言的,乖乖應好,倒是紀然發表了他的不滿:「那你就把你兒子趕去睡『簡陋』的客房?」

  紀媽媽閒閒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不然呢?你想睡沙發我也不攔著。醜話說在前頭,我不管你們私下是怎麼樣的,但到了家裡還有的規矩還是得有……別一天到晚淨想著佔女孩子便宜,做個有責任心的男人。」

  接受批評的人明明是紀然,阮默默卻羞得臉都紅了——要她怎麼說……她的便宜早就被紀然……佔光了啊。

  紀然的房間不大,佈置也很簡單,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張電腦桌,一個陳列著他從小到大獲得的獎狀獎證的櫥櫃。

  阮默默拿起床頭櫃上的一個模型,想像了一下紀然帶著那種略顯乏味的表情擺弄它的樣子,抿著唇笑了。

  洗了澡後,阮默默走到床邊坐下,明明什麼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可一想到這是紀然的床……她就控制不住地臉紅心跳。

  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她爬到床上躺好,左翻一下,右翻一下,最後用力地把臉埋進枕頭裡,深深吸了口氣——大概是錯覺吧,紀然都有一個多月不在家裡住了,她怎麼還是覺得床上到處都是他的氣息呢?這樣的話,就算今晚不能在他懷裡入睡也不會感到寂寞吧?

  ……天啦嚕,她怎麼會有這麼羞恥的念頭!!

  都怪紀然啦!一天到晚滿腦子稀奇古怪的想法!把她的思想都帶得黃.暴了!

  默念了一萬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沸騰的血液終於平息下來,阮默默關了燈,決定遵循准婆婆的叮囑早睡早起,在床上烙了無數張餅後她發現……

  救命啊!!早睡什麼的根本做不到啊!!

  ……那就不掙紮了吧。

  她按亮床頭燈,從床頭的書櫃裡抽了一本出來,看了還沒兩頁,房間裡就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誰?」她下意識地問道,問完又覺得自己在搞笑,這個家裡,會夜襲她的房間的,除了某人還有誰?

  她隨手把書一放,走過去把房門開了一條縫,問他:「你過來幹嘛呢?」

  「我很想學姐。」紀然一臉誠摯地說道。

  阮默默才不上當:「呸!你最好在三秒鐘之內回到你的房間,否則我要叫伯母過來了。」

  「最好別,」紀然推推門,「她和我爸每天早上7點起,這會兒應該已經睡著了,你確定要吵醒他們?」

  殺手鑭沒用。阮默默輕哼一聲,鬆開控著房門的手,轉身往回走——開玩笑,這是他的家他的房間,他真要進來,她能攔得住他?

  紀然小心翼翼地關好房門,三步並作兩步跟上去,從後面抱住她,低聲說道:「其實我是擔心學姐。」

  阮默默一頭霧水:「我有什麼好擔心的?難道你家有大灰狼?」

  紀然張口咬住她的耳廓,含糊地說道:「擔心學姐睡在充滿了我的氣息的床上會把持不住對我的床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所以我乾脆送貨上門。」

  ???

  這叫擔心她???

  這擔心的分明是他的床好吧?

  耳廓本來就是阮默默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之一,再加上他這極其不要臉的話,阮默默的臉「轟」的一下紅透了。她用力一掙,掙脫了他的懷抱,解救了自己的耳廓,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被你這麼一說我也挺擔心的。」

  她只穿著睡衣,夏季的睡衣單薄又輕透,每一個動作都展露出無限風光。紀然專注於欣賞美景,心不在焉地問道:「擔心什麼?」

  「擔心你的性取向啊!也擔心我是不是你找來掩飾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面的藉口啊。」阮默默笑嘻嘻地戳他痛處。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紀然危險地眯了眯眼睛:「哦?」

  阮默默猶不知死地說著:「這樣的事情近兩年發生得還不少哦,微博上一搜一大把……我該不會只是你拿來傳宗接代的工具吧?這樣我就有點害怕了……」

  她煽風點火地胡扯了一大堆,挑釁地看著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