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一回到家,時差都沒有倒回來,一天都沒有休息到就開始上班了。每天上班回家就覺得累的要死,主要是就是睏。所以回家一個多星期還沒有碰到唐佞。週末,他給她打了一個電話,結果她因為培訓,也沒時間搭理他。
結果星期一中午,許念一在食堂和同事們一起吃飯,才剛買好飯坐了下來,就看見那個傢伙走近食堂東張西望,邊上還帶著一個人,是公司行政部助理,還是這家公司的小開,阮子路。
許念一看到他看到了自己,唇彎彎,眼一眯,滿臉得意。她趕緊低頭拿出手機,迅速的發了一條短訊——你要是敢過來,試試?!
唐佞看了一眼手機,眉微微挑著,臉上卻依然開心的笑著,自顧自的往她那邊走,就在邊上的桌子上坐了下來,「子路,你去買吧,我坐著等你……」
阮子路看了一眼念一那邊,又問唐佞,「你要吃什麼?」
唐佞轉過頭,看著念一邊上的小姑娘問,「請問,這裡什麼好吃?」
許念一低頭吃飯,心裡很不得掐死這個壞東西。這麼多年了,還是那麼的幼稚。邊上的小姑娘被身邊兩個帥哥盯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臉紅著,結結巴巴的說, 「其實都還可以……」
「聽到沒,說都還可以,你看著選吧。」唐佞轉過頭看著阮子路,只是偷偷看著那低著頭抿嘴的念一,心頭又是一軟。
許念一何嘗不知道他在看她。心裡輕輕嘆一口氣,趕緊吃了飯就和幾個小姑娘回到了辦公室。只是下午上班心就不定了。果然到了下午兩點左右,她就被組長叫出去了,然後直接帶到了行政助理辦公室。
辦公室裡,唐佞就坐在沙發上,修長的腿交錯著,吊兒郎當的,而阮子路則聚精會神的看著電腦螢幕,手指迅速的在鍵盤上移動,不像是打字,倒像是在玩遊戲。
「喏,人來了,你帶走吧。」阮子路抬頭,然後看著唐佞。
唐佞則笑嘻嘻看著許念一。許念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看著阮子路,「阮助理,如果找我來只是這個事情,那我下去了。」
阮子路笑著看著唐佞,而他早就習慣了,索性躺在沙發上,「我睡一會,晚點再門口等你。」
許念一抿嘴,然後對著阮子路說,「我先下去了。」
阮子路看著那個人轉身離開,然後關上門,而沙發上的那個人已經閉上眼好像真的睡著了,「唐佞,這許念一就是薛平和林幼斌嘴裡唸著的許念一?」
沙發上的人翻個身,不再說話,當他是透明的。弄得阮子路更好奇。沒見過這樣的唐佞,乖的跟個兔子一樣,要是換個人,他不早就發脾氣了?
晚上許念一下班,好像做賊的東張西望的,確保沒什麼認識的同事,在才跳上他那輛高調的卡宴上面。
「你不知道富二代撞死人,都是開的這個車?」上車她問。
「這幾年老頭子因為政策好,也弄了不少錢。我大概能算上富二代……」他笑著看著她,「至於撞人……」
「開車,餓了。」她受不了他那張嘴,從來都是百無禁忌,索性打斷了他的話,「晚上到了七點我就會困得要死,趕緊吃完飯送我回家。」
「遵命……」他乖乖的開車,伸手把音樂開的小聲點,「想吃什麼?」
「火鍋……」她靠在椅子上,感覺隨時都能睡著。
「吃完就要睡,別吃火鍋了,到時候胃口難受。吃點清淡點吧。」他低頭看著她,「陸詔呢?」
「分手了……」她低頭看著外面,回來這麼久,還沒好好出去看看,現在看著這一幢一幢新的樓,心裡不由空蕩蕩的。
城市在變,人也在變。
至少,她變了,他呢?
「我還是想吃火鍋……」她轉過頭看著他,他也正看著她。眼睛裡全是無奈,最後投降的說,「火鍋就火鍋。」
她輕笑著轉過頭,聽到他問,「不是被你說的天上有地下無的好,怎麼分手的?」
她輕笑,「人家好,當然是人家看不上我拉?」
他的手指捏緊了方向盤,然後笑著看著她,「傷心了?」
她輕笑,「一個男人沒有了,還有千千萬萬個男人等著我……你說我要傷心麼?」
「許念一,你變得粗魯了?」他輕聲吼著。
「嗯嗯,你變得有人性了。是想我這麼誇你麼?」她輕笑,「薛平他們呢?現在在做什麼?」
「薛平這個傢伙好吃懶做……」
「你確定說的不是自己?」
「我每天要上班的?他是連班都不上。至於林幼斌,這個傢伙最近在搞雜誌,抽了瘋似地,好像很忙,但是我有預感,這錢有得打水漂了。」唐佞侃侃而談,許念一看著他,突然發現,童年記憶力的少年,一下子變成了男人,光芒四射,少女口中的王子,不就是想他這樣麼?
可是在她腦子裡,他卻還是那個他,孤傲叛逆,壞脾氣的小霸王。
「薛平和林幼斌想見你,被我攔下了,我都還沒見上,他們憑什麼?」他還在說,突然看見她愣愣的看著自己,心裡一緊,「怎麼了?發現我帥了?」
「嗯。」她點頭,腦袋靠在窗戶上,這才發現天空飄起了小雨。
「要不要我然阮子路給你換個工作?那小子性格不錯,現在也總跟著我們玩,換個位置沒問題的。」
「不用,現在挺好的。我才剛大學畢業,需要多鍛鍊。」她搖搖頭,「要不給我找個房子吧,我想搬出來住。」
是的,住的地方,一直讓她很困擾。
那個家,她不是很想住。
一住在哪裡,看到薛皓宇的眼神,看到母親的眼神,還有薛皓宇父親的眼神,她就變得特別的矛盾。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她可以不去計較,可是忘不掉,怎麼都忘不掉。她不是恨,只是覺得彆扭。
「我在你公司附近有套房子,你先住著?」
「多大?」
「一百五十多平……」
「不要,太大了,我要小點的。」她跟他說話總是跟撒嬌的孩子,他心一軟,也不知道怎了,好像這些年,盼著唸著想著的東西終於到手了,心裡美滋滋的。
「好好好,小的,七十平的,怎麼樣?」
「嗯,差不多。你多少錢買的?」
「多少錢?」唐佞想像,最新的樓盤好像是一萬一一平方米,想了想,「房子老頭子蓋得,我當時就是拿下的。你要不?要就賣給你。三千一平……」
「現在那個地段哪還有三千一平的房子,我才不要呢。到底多少錢啊?」
「真的。薛平給他小女友弄了套房子,我也是這個價格。咱倆這關係,我總不能賣的比他貴吧?」
「真的?」許念一睜大眼睛看著他,那雙眼睛裡閃亮閃亮的,好像這麼多年,她都一直沒有長大,還是他那個傻傻的念一。
「嗯,真的。」他停了車,心想,等會吃晚飯得跟薛平說一聲,要是穿幫了,許念一這性格,肯定能跟他生氣。
「嗯,好的,改天帶我去看看。」許念一接下安全帶,下了車。
「這家火鍋很好吃,不過沒包廂,我要了一個靠角落的位置……」唐佞拉著她往裡走,她依然跟小的時候一樣跟在他身後,只是心裡覺得異樣的很。
他變了。
收斂了脾氣,變得溫柔,好似換了一個人一樣。
這些年,恐怕他也發生了很多事情,這才學會了包裝自己。
如同她一樣。
「我點啦?」他們坐下,他拿起菜單,輕輕問她。
「嗯。」她看著邊上桌上的東西,「看著好好吃。」
那樣子就跟小的時候帶她出去吃飯的樣子一模一樣,他笑著,朝著服務員點菜,沒一會菜就來了,他就趕緊往鍋子裡扔東西,「這些年,你說你除了回來那一次,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都幹什麼呢?天天陪男人?」
說完,他覺得自己心裡一抽,而她只是輕輕笑著,什麼也沒有說。好似默認了一樣。
火鍋的湯底沒一會就滾了,咕嚕咕嚕的,顯得兩個安靜的人更安靜。她伸出筷子,給他夾肉,然後告訴他,「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在國外什麼都要自己弄,很忙的。好不容易有個暑假,做一些義工什麼的,積累一點經驗。」
早在很多年前,她就明白了,如果撒謊能讓大家好過點,她是無所謂的。
「當初就不該出去,跟我在國內混著多好?」他想,總算出去這麼幾年,她都是好好地。 「辛苦麼?」
「跟國內比當然辛苦啦,沒人給我洗衣服,沒人給我做飯,那裡的東西又難吃死了……」她已經忍不住開動了,一邊吃,一邊說,倒是專注力在吃的上面多的。讓他看著不由得好氣。
接下來,許念一專心點的吃,而他則侃侃而談這些年發生的趣事。吃到八點左右,許念一再也受不了了,他看著她那雙沒精打采的眼神,也沒了胃口。
開車送她回家,結果還沒到家,她就已經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他就停在家門口,那棵樹還在,身邊的人也在,他靜靜地看著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才戀戀不捨的下了車,跑到副駕駛的位置喊她,「念一,到家了……」
許念一杏眼朦朧的看著他,他幫她解開安全帶,然後拉著她下了車。她就像上次喝醉了那樣靠在他身上,軟綿綿的,輕柔的很。
直到到了樓梯口,這才推開他,「我自己上去就行了。明天見。」
「嗯。明天見。」他鬆開手,看著那個瘦小的身體沒入黑暗,只有樓梯間走路的聲音。直到聽到她進門的聲音,他才鬆了氣,轉身上車。
有的人出了國,就再也不回來。在那裡工作,組織家庭,然後有了自己的生活。至少她還回來,那就夠了。
在哪裡,不如在他身邊好。
他看著安心。
其實這麼多年,他要的也只有這一句「明天見」。
只要能見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