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一回到家結果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覺,一直拉肚子,害的第二天上班前,她還是暈乎乎的。本來想請假的,可是薛皓宇正好因為值班也在家休息,看到家裡兩個大人緊張的神情,她決定還是咬牙去上班得了。
可是到了單位,還是覺得暈乎乎的,心裡覺得委屈,越發的想要搬出去住。快要下班了,給唐佞打了一個電話,「喂,是我,昨天說的房子,今天有時間陪我去看看麼?」
「行,我下班過來接你?」
「好。」
唐佞接到許念一才發現她今天不對勁,皺著眉頭問她,「怎麼了?生病了?臉上那麼差?」
「昨天回家就開始拉肚子,估計腸胃還沒適應好。」她關掉車內的空調然後靠在車座上。
「那還不休息,看什麼房子?」
「我想搬出來。」
他看著心疼,她說著無意。可是他聽了卻不是那個滋味。那個家,她的家,他從來沒關心過。可是第一次,他意識到,許念一是那麼的討厭。討厭到了寧願難受的上班也不願意在家呆著。他忍不住想,到底是她那個繼父的問題,還是她那個繼兄,還是母親?
從許念一公司到唐佞的樓盤每幾分鐘,車子停到地下車庫,許念一從車子走了下來,只是感覺腳都是軟的。他看著不舒服,索性扶著她。
那個屋子許念一很喜歡,裝修的很簡單,但是空間利用特別好。唯一不好的事色調有點冷,她覺得自己一個人已經夠孤單了,可能需要一點暖色調才會覺得舒服。
「過兩天我就去銀行談貸款,然後就搬家,行麼?」她問。
「去什麼銀行,能給我多少是多少,剩下慢慢給吧。」
「那怎麼行?」她沒力氣跟他爭辯,只是眼神警告他。
「讓銀行賺利息還不如請我吃飯呢,就這麼定了。」他不管,「過兩天我給你過戶,回頭你有多少給我多少。現在,去掛水。」
「我不去,」她皺眉,「我回家睡一會就好了。」
「恐怕你說了不算。」他知道她怕打針,從小就是。也沒給她機會,抱著她回到車裡,就往醫院開。到了醫院,許念一就開始不幹,逼著要他回去。他無視她的威脅,帶到了急診室。
只是護士針頭戳進那嫩白的皮膚裡,他也有點不捨。她血管細,戳了兩針還沒找到,從來堅強的她都快哭了,他看著生氣,忍不住叫喚,「找個有經驗的護士來……」
總算來了一個年級大一點的護士,一次搞定了,許念一恨恨看著他,眼睛裡感覺濕漉漉的,他看著心裡更不捨。
他總覺得,以前那份感情似乎隱藏的特別好。可是這些年,她在外面那麼久,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他的那些情緒就如同開閘的水,源源不斷,抑制不住的流瀉,怎麼都沒有辦法控制。
她難受了,他也難受。
她疼了,他更疼。
「晚上想吃什麼?喝點粥吧?好不好?」他的大手放在她額頭上,算是安撫。
「什麼胃口都沒有了,難受……」她血管細,每次掛水都很慢,所以也是她最討厭的事情,這下子被困在這裡,真的難受的要命。
「許念一,你怎麼還跟孩子似地……」他知道她難受,可是難受也得掛水。這個道理小孩子都知道,她撒嬌有什麼用?
許念一索性躺在那裡睡覺,迷迷糊糊的,看到他出去,又進來,出去又進來,最後拿著勺,吹冷了送到她嘴邊,「來,喝點粥……」
她心裡一暖,張開嘴,只是那粥在嘴裡的味道卻變了。
也不知道怎麼了,以前的他從來都不那麼熱情,他一下這樣,她還不習慣了。
吃了飯,她再躺了會,等到水掛完,他就把她送回家。全程他都是溫柔的,倒是她有點不好意思了。他看著她上了樓,回了車,一秒鐘都等不了個,給薛平打了一個電話,「出來。」
「哥哥,這個時候打電話,出來個屁啊。我這忙呢……」
「我在家裡等你,你不來,兄弟都別做了。」說完把電話掛了開車回家。
他心裡有疑問,有疙瘩,更多的是擔心,而最有可能知道的就是薛平。
薛平當然最後還是出來了。唐佞這個傢伙的脾氣不好,當他用那種要斷絕一切關係的口氣跟他說話,他能不出來麼?
可是這麼多年,他的EQ一直都是很好的。也就是碰到許念一,也只有碰到許念一。
薛平在去他家的路上就在猜測,等到了他家,屁股還沒沾到椅子,就聽到唐佞問,「念一在薛家呆的不開心?」
薛平感覺身體一僵,腦子裡想著母親還有阿姨們這些三姑六婆的話,又想起許念一曾經讓他「不要說」,心裡猶豫了起來。
可是唐佞是誰,看到他那副樣子,就知道了,冷冷的盯著他,只說了一個字,「說。」
薛平看了看時間,也不早了。他也瞭解唐佞的脾氣,跟他這麼耗著也沒有意思,於是把許念一和薛皓宇那段,以及薛皓宇父親大概有2年沒給她學費,還有三姑六婆閒聊時他聽到的,一字一句重複他聽。
薛平想,唐佞聽到了,肯定得完。誰知道,他聽到了,安靜了一會,然後只是說了一句,「還有麼?」
「沒有了。」他想了想,告訴他。
「那回去吧。」他說,「謝謝了。」
薛平看著怪異的他,最後還是走了。等到薛平走了,唐佞關上門,卻發現一步路都走不動了。沿著門坐在地上,心裡生疼生疼的。
這些年,她是怎麼過來的?
他感覺自己呼吸都很困難,身體每個地方都在疼。
他想起昨天他跟她說自己荒唐的日子的時候那淺淺的笑容,突然心裡覺得一陣抽疼。
他在花天酒地的時候,她可能正在為著學費而忙碌。
是不是?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越想,心裡就越沒底。
越想,真的連殺人的心都有。
他將頭埋在膝蓋上,然後想著那張臉,想起那天所有所思的樣子,還有想起她說的分手,他只感覺自己的心亂得要死。
他一想到自己在乎的人,可能被命運,被金錢,或者是被別的男人糟蹋,心裡就不爽。
他想,或許當初自己勇敢一點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會麼?
他也不知道。
他的骨子裡還是他,或許他能勇敢站出來,可是是否表示兩個人一定就會很幸福的在一起,誰能保證?
誰都保證不了。
可是現在,當知道了這些,他又覺得那些保證算不了什麼?
她這樣,他寧願去試試。
可是這麼多年,她的身邊有了陸詔,或許還有別的男人,他算什麼?
唐佞徹底亂了。
這麼多年,他沒做一件事情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只有許念一,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像每走一步都是錯的。
因為他真的好害怕,如果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他就不敢去做。
看著她受傷,他疼。
如果她因為他而受傷,他恐怕會想死。
怎麼辦?
他就這樣坐了一晚上,天亮了,他看了看表,拿起電話,「念一,那房子今天去過戶吧。週末正好大家都有空,我幫你搬家,好不好?」
許念一還在公車上,聽到了一愣,然後想,總要搬家的何必拖?就高興地答應了。
他聽著電話裡輕快的聲音,輕輕抿嘴微笑,他的傻念一,永遠都是那麼傻。
怎麼辦?
「念一……」
「嗯。」
「怎麼多年,你後悔過麼?」
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著疲倦,而她聽著問題一愣。
後悔?
為什麼後悔?
後悔跟母親去薛家?
後悔和薛皓宇交往?
後悔那亂七八糟的一晚上?
還是後悔出國?
她想了想,「沒有。」
她從來沒有後悔過,她只是覺得有點害怕。希望有些事情不要再發生就好了。畢竟很多事情,她也要附上責任的。如果沒有兒時的不懂事,又怎麼會有後來的那些事情。
她只是害怕,害怕再受傷,害怕再失去,倒是沒有後悔。
「呵呵,傻瓜。」
「你才傻,你早上的,是不是還沒睡呢?」
「可不是,想你的事情想了一晚上。」他一本正經。
「滾蛋。想別的女人吧?」她不顧別人的眼光粗魯的回他。
他也不知道此時的心情,當初這樣的關係是他想要的,放手了,看著她這樣,又不捨得了。於是聽到她這樣的話,心裡酸溜溜的。
他不是要佔有,真的不是。
他可以讓她飛,他可以讓她遠離,只要幸福。
他給不了的,別人給也可以。
真的。
就怕現在這樣,他看著難受。
躍躍欲試的結果可能是萬劫不復。
他不敢,可是卻不捨得。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