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傻傻的看著她,聽到她委屈的說,「唐佞,疼……」
再沒有別的想法,身體沒有辦法回應,腦子明明告訴自己,快點,把門關了,當做什麼都沒有看見就沒事了。可是手卻緊緊的握著門,動不了。
然後看著她衝了過來,撲在自己的懷裡,任由那條纖細的手臂抱著他的腰,將所有的情緒全部發洩出來。胸口的T恤被淚水浸濕,隨著她的呼吸由溫熱變得炙燙。掙扎,動搖,最後他還是將手握在她肩膀上,只是還沒有用力,懷裡的那個人,就用一種很卑微,很輕的聲音,求他,「別推開我,求求你了……別推開我,好不好?」
他感覺自己那點力氣最後都被抽乾,手鬆開門,任由它輕輕合上,然後聽到「卡擦」一聲,好似鎖住的不是那道門,而是彼此,而是他那顆心。
身體動也不動,任由她抱著,只是靜靜的感受著彼此的呼吸。
屋內很安靜,她卻哭得更大聲了。本來只是一個衝動,只是覺得委屈,只是因為她看到了他緊握的拳頭,那個畫面,那種心酸讓她發瘋,於是像白痴一樣跑了過來。
做了,才發現思念是那麼的重。
能緊緊抱著,能這樣呆著,也是幸福的。
最終還是他夠理智,伸手將她拉開,儘量不去看她眼睛裡看著他的眼神,咬緊牙,淡淡的說,「去洗個澡吧,要感冒的。」
她咬著唇,吸著鼻子,最後默默地低下頭走近他的臥室。而他依然站在那裡,聽到洗手間的門關上,然後傳來了裡面的水聲,心裡早已酸澀氾濫,沒了主意。他轉身坐在沙發上,心裡亂的跟一團麻繩,他想,他不該讓她進來的,他不該讓她這樣抱著自己的,更不該讓她洗澡的……
他坐在那裡很久,久到裡面的水聲都沒了動靜他還不知道。
他等了很久,見她也不出來,這才走近屋內。結果,一進去就看見她穿著他的T恤,裹著被子,蜷縮在床上睡著了,看著讓他不由的有點心疼。走近床邊,索性坐在那裡看著她,手指忍不住撫摸她眉間的皺摺,手指觸摸到那冰涼的肌膚,身體打了一個顫抖,是熟悉的觸動。而她動都沒有動,乖得好似一隻貓咪一樣,讓他忍不住抿嘴微笑,這就是他的傻念一。
身體不由得放軟,悄悄的躺在她身邊,側著身體看著她,細白的皮膚難掩眼底的青色,想來這些日子她恐怕都沒有睡好,心裡不由得心疼起來,皺著眉頭。
突然,她翻了一個身,手臂搭在他的腰間,輕輕柔柔的,那個動作已經成了習慣,他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閉眼鑽進他懷裡,唇貼著他的胸口,身體緊緊地貼著他,安靜的睡著。
身體在抗議,感情隨著觸碰好似找到了發洩口,源源不斷的暗湧著,他狼狽的拉著她的手,逃離了臥室。
回到書房,在沒有辦法定下心來看那些檔,只是覺得煩躁不安。最後索性衝到了客房的洗手間,打算洗個澡去公司上班得了。
只是那冰涼的水也沒有辦法沖散胸口的炙熱,那被狠狠抑制住的感情,好似帶著後勁的濃酒,讓他全身都發燙。
胡亂洗好澡,披著浴巾悄悄的走進臥室。她依然睡得很香,他只是看了她一眼,邊進了更衣室。然而他的手才反著襯衫,炙熱的手突然就襲上了冰涼的胸口,引起一陣滾燙。
「我想你了……」她醒了,早在他進來的時候就醒了。聽到他去翻衣服,就知道他想逃跑,下意識的這麼做了,只是想與他貼的更近。
「念一,」他拉著她的手,然後轉身,只是勸告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她的整個身體都壓向他,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
咚的一聲,他墊在下麵,而她低著頭,害怕的閉上眼,吻住他的唇。
她親的很小心,輕柔的,顫抖著,那感覺好似他推開了她,她就是世界末日。他怎麼下得了手?
掙扎糾結被劇烈的感情所掩埋,有的只是彼此的呼吸喘息聲。
那麼輕,卻又那麼濃烈。
好似永遠都不夠,好似要融了彼此,再也不要分開。
她的唇裹著他的唇,手拽著他腰間的浴巾努力的讓彼此的身體靠近。
而他的心好似一個警報器,不斷的提醒著他,要推開她,要停止,不能,不可以,不行!可是身體卻完全不隨著心。隨著她的動作靠近,當肌膚貼在一起,炙熱中透著冰涼,讓彼此都打了一個冷顫。
「唐佞……」她低喃著手臂穿過他的胳膊,然後緊緊的抱著他。而他愣了兩秒,感覺全然崩潰,連警報都沒有辦法運作了。
接下來,所有的一切都是本能,只是隨著心,隨著感情去做。
然而,突然,他的電話響了,那刺耳的鈴聲好似一桶涼水,將他澆醒,然後雙手害怕的抱著許念一不讓她動彈,透著無奈,閉著眼睛告訴她,「念一……別這樣……」
許念一感覺自己身體突然僵硬,冰冷,然後有一種死寂的感覺。
他見她不動了,放開她,裹著浴巾,衝了出去接起了電話,而她則躺在更衣間的地板上,什麼力氣都沒有了,再也動不了了。
他的電話接的很迅速,只是他掛了電話回到更衣室裡,她依然那個姿勢,那雙眼睛美麗深邃,還有空洞。
他覺得自己又幹了一件蠢事,趕緊套了衣服,彎腰將她抱起來,「念一,我送你回去。」
她不說話,只是乖乖的靠在他胸口再沒有任何異議。
他看著心疼,卻還是固執的彎腰拿著她的濕衣服,還有鑰匙,出了門。
直到上了車,他彎腰幫她系安全帶的時候,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睛突然看著他,「誰是兇手?」
他愣了一下,然後掙脫了她的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關上門,上了駕駛位置。
當唐佞跟她說分手的時候她覺得很受傷,可是當她求著他被他拒絕的時候她覺得更傷。而這一次,她知道再無別的可能了。只想知道到底是誰,他也不肯說,她還能怎麼樣?
車子靜靜的開著,她耷拉著腦袋看著漆黑的夜晚。這個時候馬路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偶爾的車開過都是計程車,這個城市安靜的讓她覺得悲涼。
到了家門口,她愣愣看著自己那道家門,突然又想哭的衝動。
不想動,不想下車,不想離開,不想,不想,就是不想。
而他下了車,幫她把車門打開,然後彎腰將她的安全帶解開,這一次她沒等他動手,推開他走出了車子。
身體與他擦肩而過,手臂被他抓住,他告訴她,「我只能告訴你,這件事跟我想的還有出入,還要複雜的多。我到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是誰。」他停頓了一下,看著她,眼裡明明是不捨,可是語氣卻是那麼堅定,好似一把劍,戳在她心上,「你別來找我了,我不逼你,不做朋友也行,只是你和我是絕無可能了,這是我的決定,我不會改變的。」最後他輕輕的告訴她,「恨我也行……」
他知道他狠心,可是不這樣還能怎麼樣?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甩開他的手,大步的朝著那個曾經的家走去。
走進電梯轉過身,他依然站在那個地方看著她,透明的玻璃門外,那個修長的身影看著她,卻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輕輕的按了電梯,然後低著頭移開了眼睛。
許念一不知道怎麼形容現在的感覺。嘗試過,發洩過,無理取鬧過,現在明知道結果,卻依然沒辦法釋然。
愛,放不下。
恨又恨不起來。
怎麼辦?
電梯門打開,她低頭走了出去,只是走到門口,卻看到一雙漂亮的皮鞋,抬起頭門外站著那個人,焦急的看著她,「去了哪裡了?怎麼打手機都不接?」
她看著那張臉,突然笑了,心口壓著那個情緒剝落,疼的呼吸都是苦的,臉上卻在笑。
而佟安,呆呆的看著那個笑容,明明是念一的笑容,好似那些事情都沒發生過,笑的那麼燦爛,那麼自然,可是為什麼讓他看著都覺得疼?上前緊緊的抱著她,這才發現那件男士的T恤。
她也不掙扎,只是看著他,「等了很久了?」
他一愣,她這才離開了他的懷抱,很自然的掏出鑰匙,打開門,鑰匙輕輕一轉,門開了,她看著他,輕輕一笑,「麻煩你擔心了,明天請你吃飯。」
「念一,你沒事吧?」他的手伸進去,不讓她關門。
前兩天還問什麼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怎麼今天卻又陽光燦爛了。好似那些傷痕都已經不存在,讓人有點發懵。
「我沒事,」她微笑著,「想通了,自然就沒事了。」
他一愣,然後也笑了,「那就好,那你好好休息,明天還是請個假吧。」
「嗯。」她乖乖的點點頭,「你也早點回去吧。這些日子讓你操心了。等我好好睡一覺請你吃飯。」
佟安看著那張臉溫柔的笑容,雖然帶著疲倦卻是充滿了希望的,不由得也高興了起來,笑著跟她告別然後轉身離開了。
許念一揮手直到他上了電梯,這才關上門。
轉身回了房間倒在床上,臉上的笑容撤去,恢復了死寂,
那些事都跟她沒關了,那個人也是。
她告訴自己——
許念一,不疼了……
一點感覺都沒有,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