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麟十分氣憤。
他氣自己麻痺大意,輕易踩中了敵人的陷阱。
是的,這整件事情,完全都是套路!
這怎麼辦?可以反悔嗎?一月之期還沒過半,自己這就城門失守了,雖然敵軍炮火太強大,自己的戰鬥力也是真的渣啊!
他現在就盼望著,關瀾突然對他提出潛規則的無理要求,這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佔據道德制高點:不好意思啊老師,我本來挺想跟你合作的,但實在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的要求我無論如何都不能答應,咱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他似乎是忘了自己最初的打算還是義正詞嚴地把關瀾撅回去,還沒過倆禮拜,他這版腹稿的言辭就已經比最初的一版溫和了八百多倍。
不過他想想也知道這種情況不會發生。他已經看出來了,關瀾不是那種簡單粗暴的走腎型;他也算不上是走心型,他應該是手段高桿的套路型。這個人是真正的玩家高手,在他有十足的把握之前,絕對不會出手,一旦他出手,你就沒有拒絕的機會。
很久很久很久以後,莊麟跟關瀾分享了自己這段曲折坎坷的心路歷程。關瀾表示:你內心戲真的太多。
關瀾現在挺不好意思的。
他覺得自己挺大個人,幹這行幹了快十年了,居然還跟個剛出校門的愣頭青似的摟不住話,向人家小朋友傾瀉了那麼多負能量,實在是太不成熟。
不過好處就是,莊麟的唱片約基本可以說是簽到手了。
莊麟比他想像的還好攻略一些。
想到這兒,他的心情總算好轉了一些。
然後他就去找陳錦。
陳錦一開始也鬧不明白,他跟關瀾就一起錄個節目,半天的交情,結束之後說的「以後常聯繫」,誰都覺得是客套,可這個人竟就真的跟自己常聯繫了起來,這究竟是為什麼。
他這個人性子直,鬧不明白就直接問了。
關瀾是這麼回答他的:「我現在最好的朋友名額空出來了,我正在安排面試。」
陳錦覺得關瀾在逗他,可他神色非常認真,他說「最好的朋友」的時候語氣跟個小學生似的,嚴肅得有點好笑,讓陳錦禁不住覺得這是真話。
陳錦:「那你之前最好的朋友發生了什麼?」
關瀾擺擺手:「一言難盡。等你面試通過了我再告訴你。」
陳錦依然覺得這事兒挺逗的,忍不住開了個玩笑:「老師,你不會是看上我了,想包我吧。」
關瀾盯了他半晌,隨後長嘆一聲。
關瀾:「錦啊,你看過去的少爺包戲子,有人包演電影的、唱京戲的、說大鼓的,你看看有沒有哪個軍閥頭子,一出手包了個說相聲的。」
陳錦:……
人有白首如新,有傾蓋如故。人與人的交往,投不投脾氣、合不闔眼緣,有時見面三十秒心裡就有數了。
關瀾不是那種閉門搞創作不愛與人來往的藝術家型,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社交,很多很多的朋友。
尤其需要,一個可以無所顧忌、什麼都能聊的最親密的朋友。
是以這個位置空出來之後,他的日子過得十分難熬。
後來陳錦找到他:「你這個Offer我接受了,不過你得先幫我個忙。」
關瀾提醒他:「你還在面試階段,還沒到拿Offer的時候呢。」
陳錦:「行吧,不過找工作還得雙向選擇呢,這麼重要的職位,不能光你面試我,我也得面試面試你呀。」
關瀾:「好吧。那你想要我幹什麼?」
這是一個十分狗血的任務。
假扮現任,到渣前任面前,秀他一臉。
……關瀾覺得這種行為,其心智水準相當於幼稚園大班肄業。
不過,為了顯示自己的誠意,他還是答應了。
一頓午飯而已。
他回家把運動裝換下,精心裝扮了一番,開車到了陳錦家樓下。
陳錦:「謔,卡宴啊。」
關瀾:「借的。」
陳錦:「……」
關瀾:「我工薪階層,哪兒養得起卡宴啊。這不是為了給你撐面子嗎。」
陳錦:「好,要的就是這個態度!一會兒到了地方,也千萬要撐下去,不要暴露你是個連卡宴都養不起的窮比的事實!」
關瀾:「……等會兒,你前任誰啊?」
陳錦:「到了你就知道了。」
關瀾心中湧起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等見到了人,關瀾就一個感想:
陳錦覺得自己做現任能打到這位前任的臉,實在是太抬舉他了。
關瀾:「楊總好。」
楊佩青冷笑:「我道是誰呢,原來是關總啊。」說罷轉向陳錦:「你這是打算重返歌壇了啊?」
關瀾彷彿沒聽出他在嘲諷似的,語氣平靜:「錦錦一直有這個願望,我當然得幫他實現。」
陳錦被他這個稱呼肉麻得心裡一哆嗦,面上卻在甜蜜地微笑。
楊佩青目光兇狠地瞪了他一陣。
陳錦看向楊佩青身邊的大眼睛男孩子:「這位是誰呀,楊總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嗎?」
關瀾不怎麼看電視,但也看這男孩挺眼熟,所以他覺得這位至少是個三線鮮肉。
楊佩青:「這位是許膺,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三個字,咬得特別重。
落座之後,倆人假藉著去洗手間的名義,開了個小會。
關瀾:「你要害死我了。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是他?」
陳錦:「怎麼著,你還怕他呀?」
關瀾:「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我跟他好歹一個公司的,每週例會還要見面呢,這多尷尬。」
陳錦:「你尷尬什麼,他是前任,他才該尷尬呢。」
關瀾:「而且你不會真的以為我的地位能跟他相比吧?」
陳錦:「有什麼不能比的,他是經紀人你是製作人,他是藝人管理部的老總你是音樂事業部的老總,你們倆不是平級嗎?」
關瀾:「第一,平級是平級,但我的部門跟他的部門,不管是利潤上還是規模上,都無法相提並論;第二,他比我有錢,大概十幾倍吧,並且這個差距還在不斷擴大;第三,我們大老闆是他親哥,他是公司實際上的二把手、未來的一把手,十年之後他就是我直接上級。你說我們倆怎麼比呢?」
陳錦:「那管什麼用,他還沒你出名呢!況且咱們的主要戰略目標是秀恩愛,又不是炫富。」
關瀾:「唉,好吧。」
關瀾:「我承認是我孤陋寡聞了。我現在相信,真的會有軍閥少爺,喜歡包養說相聲的。」
陳錦:……
席間,關瀾盡職盡責地扮演著一個貼心的情人。溫柔小意,耳鬢廝磨;端茶倒水,夾菜轉桌。時不時地還來個相視會心一笑,眼波流轉之間,彷彿一對真正的甜蜜愛侶。
直把前任先生氣得飯也吃不下,就瞪著一雙眼睛看著他們倆。
他的小演員男友倒是心大,話都不說一句,默默低頭吃菜。
楊佩青:「兩位還真是恩愛幸福啊。」
關瀾:「熱戀期,楊總見笑了。」
陳錦:「我現在跟瀾瀾在一起,才發現當一號也是挺爽的嘛。」
楊佩青:「什麼?!!」
關瀾:EXCUSE ME?
他僵硬了一會兒才艱難地笑出來:「錦錦你別在楊總面前說這些,這讓我以後怎麼面對楊總啊?」
然後試圖找回一些場子:「我們倆輪流,他一三五,我二四六。」
最後不忘噁心陳錦一下:「沒辦法,錦錦的要求,我怎麼捨得拒絕呢?」
楊佩青語氣冰冷:「你是因為這個跟我分手的嗎?」
陳錦:「過去的事情,提它做什麼,多麼掃興。來,瀾瀾吃菜~」
一頓飯,就在他們兩個「看看咱倆誰能噁心到誰」的競賽中過去了,最後誰也沒吃多少,就屬楊佩青那個小男朋友吃得多。
關瀾做戲做全套,吃到一半還不著痕跡地出去結了個賬,男友風度十足。
飯後,回家路上。
陳錦:「一會兒你給我個卡號,我把飯錢打給你。」
關瀾假客氣:「不用了吧?」
陳錦:「本來就是我請你來幫忙,哪有讓你掏錢的道理。」
關瀾:「那好吧。你前男友檔次真高,這頓飯可不便宜。」
陳錦:「他就好這一口,愛裝逼。」
關瀾:「還有你——我還沒跟你算帳。你幹嘛跟他說我是受啊?」
陳錦:「你裝什麼裝,你不是受嗎?」
關瀾有點尷尬,不說話了。
陳錦:「我不可能看錯的,你自己說你是不是?」
關瀾:「咳,其實……其實我也不知道。」
陳錦:「怎麼可能不知道?這還有不知道的?」
關瀾沉默望天。
陳錦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你!你該不會是……」
關瀾趕緊打斷他:「行了行了不要喊出來,你自己知道就得了。」
陳錦仍然處於巨大的震驚之中。
夭壽,後宮滿地走、睡了半個華語樂壇的男人,居然是個處,這是不是能列入娛樂圈年度十大奇聞了?
當過了某一個年齡之後,純潔就不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了。
陳錦:「完了,我知道了你這麼大的秘密,我就只能跟你做好朋友了,不然你還不把我滅口了?」
關瀾:「你以為你這就安全了?你知道我上一任好朋友怎麼死的嗎?」
他的語氣平靜得有點變態,讓陳錦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陳錦:「你不要這樣嚇人!」
關瀾:「開玩笑的。」
陳錦:「笑著開才叫開玩笑好嗎!」
關瀾:「好吧。我現在可以給你講講,我上一任最好的朋友發生了什麼。」
關瀾:「也沒有什麼一言難盡的,無非就是我發現了他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