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一進三月,興聖宮裏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各宮大佬又開始往我宮裏派穩婆,一看來人都挺熟悉,竟然還有上次我生葳兒時用過的。我樂了,心道這倒是好,人熟好辦事啊,別的且不說,就是湊一起打馬吊也順手啊,都熟悉牌風的。

齊晟這回比較爽快,叫人收拾了一下大明宮裏的辦公物品,直接搬進了興聖宮。

我瞅著江氏沒一塊跟過來,忍不住問他道:「用不用把江氏調過來侍候你?好歹也是用熟了的。」

齊晟輕蔑地瞥了我一眼,「我現在不和你一般見識。」

葳兒「咚咚咚」地從後殿跑了過來,撲到齊晟懷裏,叫道:「父皇」

齊晟將她舉了起來,叫她坐在自己臂彎裏,眉眼帶笑地問她:「今天聽母后話了嗎?」

葳兒努力地點頭,然後指著我的肚子大喊:「弟弟,弟弟。」

齊晟更高興,用額頭去頂女兒,笑著問:「葳兒想要弟弟?」

葳兒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仍是點頭,嘴裏不停地叫:「弟弟,弟弟。」

寫意在一旁就笑著湊趣,說道:「小孩子的話最准了,娘娘這回一定會生個小殿下。」

快拉倒吧,一歲半的孩子,知道個屁的弟弟妹妹啊,還不是你們教的。

我不屑地瞥了瞥嘴,撐著腰站起身來,拉著葳兒的手問:「葳兒想要妹妹還是弟弟?」

葳兒叫:「弟弟,弟弟。」

我 又換了種問法:「葳兒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葳兒又毫不猶豫地叫:「妹妹,妹妹。」

我不屑地看向齊晟,「哪,看到了吧?她哪里懂什麼弟弟妹妹,她只會重複你後面兩個字而已。」

齊晟看看我,又看看懷裏的女兒,忽地失笑出聲,親了親葳兒的臉蛋,又出其不意地湊過來在我臉上啄了一口,低聲笑道:「弟弟妹妹都好,又不著急,一個個慢慢來。」

我一愣,邊上的寫意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怕我惱,忙使勁地低下了頭。

齊晟將手上的葳兒交到乳娘懷裏,轉過身來扶著我往床邊走,問:「這兩日小傢伙踢騰得可還厲害?」

我搖了搖頭,最近肚子明顯往下走,裏面的小娃娃也消停了不少,照吳嬤嬤的說法是左右不過這幾天的功夫了。

果然,三月十二夜裏,我的肚子忽地久發作起來。

齊晟就睡在我身邊,最先驚醒過來,忙湊上前急聲問我道:「怎麼了?」

我先將最初的陣痛忍了過去,這才淡定地與他說道:「可能是要生了。」

齊晟怔了一怔,然後立刻就不淡定了,連衣服也顧不得披,一下子竄到了床下,扯著嗓子叫道:「來人,來人」

這一來人不要緊,殿內呼啦啦就湧進了一群的人來。

幾個穩婆早就全天候待命的,上前給我簡單地看了看,吩咐宮女將我往產房裏扶。結果宮女們剛圍上來,還不及伸手,卻被齊晟三兩下都給扒拉開了。他從床上一把抄起了我,直接將我往產室裏抱。

我生怕他一緊張再失手摔了我,嚇得忙摟緊了他的脖子,安撫他道:「別緊張,別緊張,先生不出來呢,再說貨在我肚子裏,你再著急也沒用。」

誰想齊晟卻不領情,很惱怒地橫了我一眼。

產室早就準備好了的,齊晟剛把我在產床上放下了,就被穩婆請了出去。臨走前,他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用著自以為鎮定的語氣與我說道:「別怕,我會一直在外面守著你。」

他那裏說的煽情,我不好繼續無動於衷,只得也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有你在,我不怕。」

齊晟得了我這樣一句話,終於松了我的手,心滿意足地出去了。

說實話,看著他寬闊堅實的背影消失在殿門之外,我心裏竟然還真有那麼點悸動,不過還沒來得及咂摸咂摸這滋味,腹部又一陣抽痛襲來,於,我也顧不上體會這感覺到底心悸還驚悸了。

不過,生孩子這事也一回生二回熟,這回就比生葳兒的時候快了不少,就連中間的加餐都比上次少了一頓。

第二天正午時分,我順利地生下了一個六斤九兩的男嬰,母子平安。

穩婆將孩子抱出去給齊晟看,齊晟很高興,重重賞賜了興聖宮裏的所有工作人員,就連太皇太后派過來問信的小內侍都得了十兩銀子。

我人還躺在產床上,聞言恨恨地拍了拍床板。這廝太不會過日子,眨眼工夫就送出去了幾千兩白花花的雪花銀,真一敗家爺們!

寫意過來給我掖了掖被角,輕聲勸道?「娘娘,合上眼眯一會兒吧。」

折騰了這半日,我身上早已又累又乏,可我卻仍堅持著搖了搖頭,吩咐她道:「你叫人把孩子抱進來我瞧瞧。」

寫意應聲而去,片刻之後卻齊晟抱了孩子進來。見我看他,他的嘴角上綻開一個極明亮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放到了我的懷裏,輕笑道:「看看,不像我的地方更多?都說像我呢。」

他那樣一副小人得志的摸樣叫我很看不過眼,不過就大夥的恭維話罷了,他倒當真了。

小燕子剛被乾隆認了女兒的時候,令妃那一夥子人還說小燕子和乾隆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呢!可結果呢?小燕子和乾隆有半毛錢的關係嗎?白白叫人家小燕子她娘擔了虛名。

齊晟伸出手指輕輕地碰觸小娃娃的臉蛋,忽地低聲說道:「齊灝,就叫齊灝。」

我這裏聽得一怔,還沒反應過來時哪個字,齊晟那裏已拉了我一隻手過去,用手指在我掌心裏慢慢地寫著這個「灝」字。

他用的力道很輕,就像情人之間的呢喃,指尖若即若離地從掌心劃過,每一下都仿佛撓在了人的心尖上,叫人心裏也跟著癢癢的。偏他自己面色端凝,一筆一劃的,寫得極認真。

好半晌,他才寫完了這個字,然後抬眼看我,問道:「好麼?」

手掌心裏還留著麻麻癢癢的觸感,我有些愣愣的,聽他問才反應過來,心想虧得這孩子不用去參加什麼考試,否則你這裏寫一個名字,人家都做完兩道選擇題了,鐵定栽倒在起跑線上了。

齊晟還在看著我,我說道:「我還以為你還得在草木茂盛的道上一直走到黑呢。」

他微微挑眉,一雙眸子隱含笑意,亮晶晶地,清亮無比,「你也知道‘葳’字的意思?」

多新鮮啊,就算我不知道,還不興我查字典嗎?我下意識地撇了撇嘴,齊晟卻笑了,叫乳娘把新鮮出爐的齊灝小朋友抱走了,然後仔細地扶著我躺下了,柔聲說道:「你好好睡一覺吧。」

我立刻從諫如流地點了點頭。這就好比辛苦加班趕了個通宵,工作終於圓滿完成了,不管多困多累,也熬到大老闆來慰問過了,時候爬床上補覺去了。

這一覺睡得甚香甜,醒來已經第二天了,齊晟不在殿內,說雲西那邊又來了人,他不方便在我宮裏接見外臣,又回大明宮去了。

我琢磨了一琢磨,乾脆就打著方便齊晟處理政事的旗號,叫人把他的東西都收拾了收拾,打包送大明宮去了。

寫意苦勸我:「娘娘這何必呢,別人求這樣的恩寵還求不來呢,娘娘何苦要把往外推。」

針對她這種小言情的調調,我再一次對她進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義正言辭地指出我皇后,後宮之主,首先自己就不能壞了規矩。生產前齊晟長住在我宮裏情有可原,還可以往帝后情深上靠一靠,可這都生產後了,再靠就靠過線了,成皇后專寵了,又該給禦史們找麻煩了。

什麼事都過猶不及,我得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風格,堅定不移地走職業皇后的路線。

再者說,身為皇后,皇帝的敬重比寵愛更有用,也更能長久。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我沒和寫意說,那就我自己做月子都快要做崩潰了,若扯著一個齊晟在身邊,兩人非得一塊產後憂鬱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