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她的辛苦,他才知道

  轉眼間,又是新年的到來。

  景王還是如同往年那樣,二十九款待了治下官員,除夕這日在後院。

  按照慣例景王除夕這日年夜宴應該是陪著『全家』一起用的。可惜景王妃被禁足,其他三個也沒動靜,便作罷了。

  當然這是小花眼裡所看到的,她快接近這日的時候就一直繃緊著神經,倒不是說其他,而是景王妃見到看到她這副樣子,會不會想把她給生吞活剝了,估計到時候又會生很多事端。

  對於她有身孕的事,小花也與丁香商議過要不要把消息藏起來。丁香卻是笑著道說讓她安心養胎,這事齊姑姑和福總管已經安排好了。

  既然福順和齊姑姑都插手管了,小花便沒有再說什麼,反正她只要不出門便好。這種想法與景王那邊不謀而合,所以倒沒生出什麼岔子。

  外面白雪皚皚,西院裡頭燈火通明。

  正房花廳這處,正中的位置擺了一張八仙桌,上面擺了滿滿一桌的膳食。在坐的也就是景王和小花,福順丁香小夏子等人在一旁服侍。

  兩人用膳簡單,用了一些,便撤桌了。

  之後兩人去了東次間那裡,身邊只留了一個服侍著,其他人則都去了後罩房。後罩房那邊今日也擺了兩桌年夜飯呢,這是小花思及去年主動提出來的。總不能一年到頭,連個年夜飯也不給下面人吃吧。

  而今年福順幾人吃年夜飯的地方也挪了,換到正房旁福順常駐的那間耳房裡。

  安順今日也回來了,在坐的幾人都喜氣洋洋。

  「福哥哥這下總算心滿意足了!」安順本就是爽快性子,又常年在外頭跑,說話自是隨意極了。

  福順滿臉都是笑,看似與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但在座的都能看明白他笑容裡的真心。

  幾人閒閒的說了幾句,安順問道:「那邊還禁著?」邊說邊努努嘴,是個人都知道他在說誰。

  福順笑了笑,「殿下最近忙著呢,當主子的都沒提,我們這些當奴才的自是不會多嘴。」

  安順瞭然的呵呵笑了幾聲。

  福順又說道:「更何況這邊最近幾日心裡惦著呢,她大著肚子,又揣了兩個,天天被折騰得不輕,我吃飽了撐的去給她找不痛快。」

  這話一出,在場的幾個都笑了,笑得頗有意味。

  福順有點惱羞成怒,「我是沖肚子裡小主子去的,我可不是衝她。」

  安順瞭然的拍拍他肩膀,「哎呀,福哥哥你不用解釋,我們都懂的。」

  東次間

  小花半靠在炕上,身後墊了兩個抱枕,身上還搭了一床薄褥子。

  六個月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像一個面盆似的扣在她肚子上。這個時候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唯一稍微舒適點的自是就是半仰臥了。

  平日裡暖炕上最舒適的位置也早已讓給了她,景王則是坐在一旁。

  「吃的太少。」景王還惦著剛才用膳她就吃了幾口的事情。

  小花抓過他的手,笑著解釋:「我不餓,而且賀嬤嬤說一頓不能吃太多了,要少吃多餐。」

  「這麼複雜?」不是吃得越好,孕婦的身子越好嗎?

  小花點點頭,「雙胎不注意些,孩子養的太大,到時候不好生。」

  景王擰緊眉頭,決定明日問問福順。

  「你困,就歇了吧。」景王見小花坐下沒一會兒就開始打哈欠。

  「不呢,除夕不是要守夜嘛,總是要過了子時才睡的。」

  其實並沒有如此講究,去年除夕那日也沒見誰守夜,不過小花覺得這陣子見景王的次數比較少才如此說,總是想和他多呆會兒,說說話什麼的。

  說是這麼說,沒一會兒小花就睡著了。

  燈光下的小花臉上彷彿蒙了一層金紗,巴掌大的小臉兒比以往圓潤了一些,可整個人還是顯得那麼纖細,這種纖細是與她高挺的肚子相比,總是讓人擔心她承受不了這種重負。

  景王默默的看著,伸手摸了摸她的發,又觸了觸她的臉,最後手落在了肚子上面,心中充滿了無限溫情。

  他最近很累,不光是身體上的,心理上的疲累更甚。以往不願的,漠視的,懶得理會的,不願去做的,現在卻不得不開始改變了態度。也許在外人眼裡他還是那個他,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他費了多大的心力做了多大的改變。

  可是這種疲累在見到她以後,又會奇異般的消失。景王還暫時不明白那是什麼,但他並不排斥這種感覺。

  又等了半響,他才抱起熟睡的她走進臥房。

  ***

  第二日當小花睡到自然醒的時候,發現景王還在。

  「殿下?」

  她有些驚訝,這些日子他很少會在她醒來的時候還在。

  她每日差不多要睡到辰時才會醒,而他,據丁香說每日都起的很早,有時候寅時就離開了。

  景王醒的很早,卻是躺著沒有起來,而是默默享受這難得的悠閒時刻。

  「今日初一,沒有公務。」

  其實並不是沒有公務,他的事情很多,但大過年的,總不能他不休,便手下的都不休。忙了一年到頭,總得有那麼幾日用來休息。

  「真的?」

  看得出來她很高興,他又道:「這幾日都不用。」

  彷彿一下子就春暖花開了,小花臉上的笑容燦爛極了,所有的開心全部後化為了一句,「真好。」

  兩人起身,景王下了床之後,才發現她還沒坐起來。

  這種情況他以前從來沒見過,總是她還在睡他就離開了,卻沒想到現在她行動如此艱難。

  景王過去將她抱了起來,放在床沿邊,小花紅著臉,「肚子大了,活動也不方便。」

  景王摸了摸她的鬢髮,揚聲叫人。

  兩人洗漱更衣,早膳已經在東次間的桌上擺了。

  用了膳後,小花坐了一刻鐘,便由丁香在一旁陪著開始在屋裡散步。景王本是要去書房的,見此也沒有去。

  小花在屋裡走動的時候,是不能用人扶的,得自己走,丁香只能在一旁亦步亦趨跟著。腳步很沉重,一步步的。剛開始還不覺得,畢竟時間短,等過了一刻鐘小花的臉就開始紅了起來,腳步也有些蹣跚來,似乎總感覺著拖不動腳似的。

  即是如此,她也沒有停下,還在走著,而丁香則是不斷的看著一旁高幾上的沙漏。

  景王知道她懷著身孕很辛苦,從她平日裡坐姿睡姿就看得出來,卻沒想到是這樣的。

  「歇會兒。」他道。

  小花扭過臉衝他笑笑,「時間還沒到呢。」

  景王的眉不由自主擰了起來。

  又走了一會兒,小花已經開始微喘起來,景王本以為是要停下了,卻聽到旁邊那宮人嘴裡叨叨著鼓勵,「夫人再堅持一會兒,還有半盞茶的時間。」

  小花本就身形纖細,挺著大肚子,看她走動的時候總讓人有一種怕她往前跌倒的感覺。景王在一旁看得一直有些心驚肉跳,此時再也忍不住,二話不說走過去把她抱過來在一旁椅子上放下。

  「怎麼回事?!」

  第一次從景王嘴裡聽到這樣嚴厲的口氣。

  丁香臉唰的一下白了,撲通一聲跪下,「殿下,夫人這是在鍛鍊體力,每日都是如此的。」

  景王的臉色有點嚇人,春草在一旁抖著嗓子解釋,「賀嬤嬤說這樣有助於日後生產……」

  話還沒說完,就聽景王道:「去請賀嬤嬤。」

  一旁的丁蘭和小夏子等人見到這幅情形,個個都嚇得直縮脖子,春草趕忙去請賀嬤嬤。小花此時都有些懵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賀嬤嬤很快便來了,見景王的臉色不好,她心裡也有點怵得慌。

  「見過殿下。」

  「這是怎麼回事。」

  來的路上春草已經三言兩語把當時的情形說了,賀嬤嬤心裡也大概有個底,她理理思路便道:「殿下,這是奴婢想出的法子,夫人年紀小,又是雙胎,多走動走動有利於日後生產。」

  「包括每頓就吃那麼點?」

  景王還記著昨日的事呢,他以往不是沒和小花兒一起用過膳的,知道她的食量,卻沒想到現如今明明是個雙身子,昨晚卻吃那麼少。

  「是。」賀嬤嬤又補充道:「雖是每餐吃的少,但吃的頓數多,營養也夠。胎兒太大的話,日後生產的時候難。」

  聽了這麼幾句,景王就抓住重點了,他愣了一瞬,才和緩面色,揮手讓人下去。

  「殿下,我真的沒事。賀嬤嬤給掐的時間很好,剛好可以鍛鍊我的體力,又不會讓累著。」

  景王瞅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摸了摸她的發。

  下午小花午睡的時候,景王在西間那邊書房把福順、賀嬤嬤並胡良醫招了來。

  「把具體情況說說。」

  上午景王什麼也沒說便讓她退下了,賀嬤嬤就估摸著殿下估計還會找她,果不其然這下午就來了。

  福順其實是來聽情況的,就是賀嬤嬤和胡良醫把兩人都知曉的說了一遍,至於徐媽媽那裡,她還不夠格面見景王。

  綜合出來的結果就是,花夫人現在身體狀況很好,這種繼續保持下去生產的時候應該不會困難。

  但景王也聽出了那個『應該』,也就是說生產的時候會有危險。

  景王從來不瞭解這些,對於婦人生產這事就停留在上輩子蕭氏幾次生產的時候叫得撕心裂肺上。當時是怎麼一個心理狀態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蕭氏似乎叫的很慘,想著小花兒也會那樣,他心中一顫。

  花了一個多時辰才把這些相關事情瞭解完,坐在書案後的景王面色如常,但放在膝上的手卻是緊握成拳。

  讓所有人都退下後,他在書房裡坐了良久。

  自那之後,小花在屋裡散步的時候,景王再也不說什麼了,只是坐在一旁看著。用膳的時候,也不說她吃少了,而是開始罕見的夾一些賀嬤嬤專門準備的菜式到她碗裡。

  這種悠閒的日子轉眼即逝,景王又開始早出晚歸起來,而小花則是繼續養胎。

  他在忙著,她也在忙著,都為彼此的目標而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