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番外·牙齒仙女的魔法·05

  雖然在同一個城市裡,但從學校坐公車到大哥哥工作的地方,需要兩個小時。

  加在北京的同學帶著悠悠去後海,秋風漸起,滿池荷花凋敝,只剩蓮蓬,孑立風中。殘陽下好不淒涼。悠悠站在銀錠橋邊,聽說早年這裡是可以望見西山的。而現在鱗次櫛比的高樓,阻斷了眺望的視線。

  打電話告訴大哥哥,自己已經到北京了,邀請他什麼時候路過學校,過來看看。

  他在聽筒那邊溫和地笑:「好啊,改天請你和文正兩個小嘎豆兒吃飯,北京烤鴨,如何?。」

  雖然兩個人的距離從一千二百公里,縮短到一百二十分鐘的車程,但永遠都追不上光陰。在他眼中,自己永遠是長不大的小孩子吧。

  悠悠在KTV裡唱《勇氣》,一遍又一遍。

  文正說:「我不喜歡這首歌的MTV,真不知道導演怎麼想的,這不是教唆第三者插足麼?」還瞪著她看。

  悠悠撇嘴:「我又不喜歡有婦之夫。」

  「你可以崇拜一個人,但他始終當你小孩子的。」

  悠悠很想去燙個捲髮。她拿著起一本時尚雜誌,指著一個模特,問文正:「這個髮型好不好看?」

  「好看……」文正飛快地回答,然後噤聲,做出「個P」的口型。「像沒梳過頭。」他評論。

  「老土!」

  「會顯得人很老。」文正惡言相向,「一下變得像個阿姨。」他本能地跳開,躲避悠悠的鐵拳。

  她卻美滋滋地笑:「誰像你啊,長不大的小嘎豆。」

  「不許去!」文正呵斥,「要不然寒假你爸媽看到,肯定說我沒有照看好你。」

  誰照看誰啊?悠悠翻白眼,明明是來北京前,兩家母親在站台上淚眼婆娑,激動之餘頭腦發熱,讓從小打到大的兩個孩子彼此照應。

  不過也的確高竿,知道他們會互相揭短,等於在對方身邊安插了不會同流合污的眼線。

  悠悠憤懣,想彈文正的額頭,他一仰身,輕鬆避開,捉著悠悠的手腕:「別費力氣了,你夠得著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長得這麼高。悠悠盯著他,一時有些失神。

  文正的臉一點點紅起來,放開悠悠,自己的手不知道放在哪兒好,只好搔搔頭。

  聽見她輕聲地問:「你和大哥哥,誰高?」

  文正一愣:「差不多吧,也許他比我高兩三公分。」

  悠悠一幅瞭然的神情。看來,下次見面之前,自己需要買一雙高跟鞋,才不會顯得個子太小。

  「我媽前些天遇到阿姨了,她說大哥哥現在沒有女朋友。」她很得意地告訴文正,「你這個騙子。」

  「悠悠,」文正的表情悲天憫人,「有些事情,你是不會懂的。」

  悠悠的智齒又開始痛了,文正繼續遊說她去拔掉:「長痛不如短痛,而且那顆牙齒沒什麼用處,又不容易清潔,搞不好還會蛀掉,連累其它牙齒。」

  悠悠疼得不想開口,但還是忍不住反駁:「不就是磨破牙齦麼?長出來就不痛了麼!」

  「你聽沒聽說過,有人因為年輕時智齒沒有拔掉,上了年齡後發炎感染,擴散到全身,導致各個器官的衰竭?嚴重感染的會死人!」

  「危言聳聽!」悠悠駁斥,「那麼多人沒有拔智齒,死了麼,都死了麼?再說,你爸爸也說了,自己的牙齒能治就要治,總好過老了之後安假牙。」

  「你能和牙齒好的人比麼?打腫臉充胖子。」文正冷哼,「不過你現在不需要打,臉就腫得像饅頭了,不信的話你去口腔醫院拍張X光片,看醫生怎麼說!」

  悠悠雖然嘴硬,但是文正說過的話,她還是心有忌憚的,於是偷偷去了校醫院拍片子,果然,智齒還沒有冒出來,在下面便已經長得歪斜了。醫生說的和趙大夫一樣,要切開牙齦,把智齒鑿鬆,或許還要分成幾小塊,才能一一取出。

  「沒關係。」醫生安慰著,「可以打麻藥。」他低頭寫處方,一抬眼,發現坐在對面的女生已經乾坤大挪移,只剩下一把搖搖晃晃的椅子。

  悠悠在校園裡亂晃。牙齒是要拔的,只是缺乏相應的勇氣。回到寢室,姐妹們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悠悠坦白,最近有什麼豔遇吧?」

  「有一個男生來找你,小帥哥喲。」

  「就是,而且無比體貼。」一指桌上的小盒子,「我們都不知道你牙疼,還以為你要保持身材,所以吃得那麼少呢。」

  悠悠拿起來一看,是進口的口腔專用消炎藥,可以抹在牙齦上。「不要亂講,什麼帥哥亞,你們真是少見多怪了。」她說。

  還有,體貼?這個人什麼時候和體貼沾邊?

  過幾天在食堂遇到文正,他居然和自己寢室的姐妹們說說笑笑,好像認識很久一樣,目光還不時瞟過來。八成在說自己小時候的糗事吧,再有,才認識幾天,就逗得女孩子笑個不停,也太油滑了。悠悠想想就生氣,從口袋裡拿出消炎藥,在嘴裡亂抹一氣。

  還是大哥哥最好了,悠悠在電話裡把拔牙形容成做小型手術,他立刻問要不要去大醫院,還說週末有時間的話,可以陪悠悠一起過去。

  似乎,拔牙也不是一件不可忍受的難事了。悠悠甚至開始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在悠悠度日如年的翹首期待中,週末姍姍而來。大哥哥如約到悠悠的學校,她心情緊張,第一次化妝,看著鏡中人的濃眉翹睫,終於有一些長大的感覺。老大說:「妹子,怎麼看,怎麼覺得你像歌劇裡的江姐。全寢室目送悠悠出門,好像目送她上刑場。

  大哥哥穿著水洗藍的牛仔褲,淺米色的休閒襯衫,長長的衣襟,更顯得身形挺拔,沒有一點大多數人工作之後發福的跡象,但眉宇間有了一種成熟感,悠悠稱之為滄桑。

  他在樓下打著電話,似乎在和客戶談事情,語調客氣而堅決,淡定沉穩的男子,不是男孩。悠悠這樣喜歡看他,只覺得班級裡的男生們都變成了講台下的土豆。

  「章遠。」她喊他的名字。

  他愣了一下,抬頭看見衣袖翩然的悠悠,綻出笑容來,溫和地呵斥:「小嘎豆,喊我什麼?沒大沒小。」

  「我現在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叫我小嘎豆。」

  「呵,你長大了,我原地踏步。」章遠笑,「過兩年難道你要叫我小弟?」

  悠悠嘴上說「好呀好呀」,心裡想:我才不要,我要在和你平等的時間段裡,一同安心地長大。

  「說到小弟,文正還真是夠慢啊。」章遠繼續打電話,「臭小子,快過來,否則我們吃肉,你只能啃骨頭了。」

  「啊……」難道不是,只有兩個人的聚會麼?悠悠低頭,扯著袖口的蕾絲,無端地開始惱恨文正。

  他不存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