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宅子已經化成不祥之館,但大半夜的也無法離開,今晚只能在此過夜。風雨似乎稍微止歇。
我躺在床上尋思種種事情。市長的話、至今為止的凶案、屍體、詭計,還有我自己。要想的事堆積如山。身體明明已經累到無法動彈,卻半點睡意也沒有。
我思考著我在以前世界所做的事。我到底一直拚命地在做些甚麼?我想要透過寫小說來創造一個魅力十足的世界,可是甚麼叫魅力十足?是能夠滿足我的世界嗎?那麼我何時才能滿足?
我很久以前試著打造自己熱愛的世界,當時非常幸福,不在乎旁人眼中這個世界看起來如何。我追求可以快樂倘佯的樂園。
自己何時失去這種情感?實在太久遠,我無法正確定位出來。不過我確實有過如此時期──如同在沙堆裏蓋城堡的孩子,不在乎其他孩子眼光,注視著只有他一人看得見的光景。
我想起過去創造的幾座沙城,可悲的是全被我自己用腳踩壞。我現在依然回想得出來我說過甚麼。
「這種無聊的東西、這種幼稚的東西、這種非現實的東西、這種不自然的東西、這種東西、這種東西!」
怎麼會這樣?面對傾注心血創造的城堡,我居然認為是過去的恥辱,甚至努力忘掉當時的自己。
注意到時,我正在流淚。這一瞬間我理解了。
我就是為了在這裏、像這樣流淚而來到這個世界……
這時,我聽到了聲響。隔壁房間的門被人以蠻力撬開。
鄰房是WED的房間,我原本應該休息的地方。
沒錯,我現在待在TUE的房間。我有個念頭,因此沒告訴任何人就挪到這裏。
我當時動了手腳,利用鐵絲把WED的房門鎖扣起來。所以如果有人想從室外開門,一定認定我人就在房裏。
現在想開門的人正是如此。我拿起手杖慢慢下床,就在開門到走廊的一刻,傳來隔壁房門被打開的聲響。
接著是兩道鎗聲。
鎗聲的衝擊讓我一瞬間卻步,但還是到走廊查看隔壁。門從鉸鏈的部份被打開了。我窺看裏面。
一個黑影站在床邊。那張床鼓鼓的,就像有人睡在裏頭,但裏面塞的是預備的枕頭和毛毯。
影子注意到我後衝向窗戶。一道劇烈的玻璃破碎聲響起,緊接著是東西落到窗戶底下屋頂的聲響。我跑近窗邊,剛好看見黑影跳進停在附近的卡車。
我回到房間迅速更衣朝玄關跑去。好像有人叫我,但我沒空應答。
幸好雨幾乎停了。我在儲藏室旁邊找到放置在那裏的老機車。
我隱約知道該去哪裏,那裏已經形同應許之地。
我站在紀念館入口。這古老又神秘的小屋,一直在等待我的到來。
我走近屋子正面的木製老門。應該釦在上面的牢固大鎖現在不見蹤影。我推門進入。
幽暗的室內沒有人影。我望向通往地下室的秘密門扉。門開著,階梯朝黑暗延伸。我鑽進門扇摸索著下樓。
到底下的時候,我點亮天花板的煤油燈。無數小影子瞬間蠕動起來。
就在我要踏入木乃伊所在的房間時──
「你總算來了。」聲音從黑暗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