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第33片 烏龜腿短

  趙青河又道,「我當初送了岑家多少東西,可是明說喜歡岑家小姐的,只要讓我那幾個兄弟嚷得蘇州府皆知,岑雪敏還嫁得了趙四或趙六麼?想都別想了。以此為要挾,岑家吃進去的,一個不留,都得給我吐出來。」

  夏蘇張口結舌,很詫異他有這麼絕狠的想法。

  「妹妹說,討還是不討?」趙青河要笑不笑。

  夏蘇撇撇嘴,「自己是無賴,還要拉人當無賴,想得別太美。那箱子古畫是乾娘千叮萬囑不能動的,你犯了渾,與泰嬸置氣,清醒之後再討回來,不丟人。至於其他東西,是你心甘情願追姑娘,要拿人名節說事,我替你不好意思。還有,明知我會說罷了,你少假惺惺。」

  趙青河哈哈笑道,「就當我從前瞎了眼——」

  「年少輕狂嘛。」夏蘇接道。

  趙青河連聲說了幾個不錯。

  「你不是什麼都忘了嗎?去岑家的時候,她病而不見,你怎麼認得是她?」夏蘇問。

  趙青河暗道丫頭難纏,搪塞,卻聽不出搪塞,「趙府裡瞧得起我的沒幾個人,還有哪位千金會叫我三哥?」

  他隨即神情一本正經,「即便對我無意,好歹我待之真心,屍骨未寒,那位岑小姐卻只顧趕路,連一個人手一塊銀子都騰不出來幫辦後事,怎能不心涼?心涼之後,往事皆變得十分可笑,只當荒唐夢了一場。如今沒了記憶最好,但就算以後想得起來,也不會再犯了渾。妹妹嘴硬心軟,今後別再拿此事罵我,也別把岑小姐與我放到一起說。」

  夏蘇不知趙青河在杜絕「後患」。

  為了岑雪敏這個人,趙青河已受了不知多少笑話,起鬨,冷對和猜疑,感覺會無休無止,但能說服一個是一個。尤其是夏蘇,她的眼睛會罵人,時不時甩來一眼,就令他感覺自己愚蠢一回。

  「誰罵你了?」

  罵他的,是泰嬸。她只冷眼旁觀,心笑狗熊腦袋還要戴朵花,不自量力。

  趙青河突然伸出雙手,像兩片板,夾住夏蘇的腦袋,兩根大拇指在她深邃明亮的眼睛下面,大剌剌抹過去。臂力大得好似能把夏蘇提起來,與他一樣高,不過,怕她細脖子斷了,他只是湊臉過來,還笑得非常無恥。

  「這雙眼裡,這只小腦袋瓜裡,都罵我了。」

  夏蘇的臉蛋讓那兩隻大手夾變了形,嘟嘴,鼓面,肉鼻頭,模樣可笑。

  她看不見自己,只覺全身燃燒了起來,而他的手猶如烙鐵,燙得連頭髮絲都出煙味。

  她怒紅臉,大吼一聲,「趙青河,你去死!」

  火衝天,用力抬膝,烏龜的腿,能縮也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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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篤篤篤。」

  興哥兒耐心再好,距大驢關門進去傳話已過了兩刻時,只好敲第二次門,免得驢子忘性大。

  門又開,還是大驢的臉,居然比興哥兒不耐煩,「不是讓你等會兒了嗎?」

  兩人雖然坐過一條船,卻不太熟。

  興哥兒才十七歲,但能成為墨古齋大東家的得力助手,當然本事不小,面對不該比自己不耐煩的人,絲毫沒有顯出不滿,不仗著認識,十分客氣。

  「大驢,我能不能討杯水喝?」心頭暗道,大驢傻大個兒。

  「你意思是,我讓你等得口乾舌燥,我好意思麼?」傻大個兒不傻,心裡透亮。

  在外跑商,皮厚是必須的,坦誠的人卻不多。興哥兒嘿嘿笑過,拱手道聲對不住,乾脆直說等得有些久。

  大驢對坦誠之人不為難,「我知道啊,但興哥兒你來得太早,人還沒起,我也沒轍。」從門後拿出一個銅壺,真倒碗茶遞過去,慰勞辛苦,套上了舊交情。

  興哥兒接過,有點詫異,「什麼時辰了,夏姑娘還沒起?」

  大驢粗中有細,只道蘇娘今早才歇,故而晚起。總不能說有人白天睡覺晚上活動,而且如今一個這樣,兩個也這樣,似乎要讓一家子日夜顛倒過來才正常。

  「興哥兒啊。」門後上來一道高影。

  興哥兒可以只給大驢三分客氣,對此人卻要給十分客氣,掏出帖子送上,「趙三爺在家呢。二爺讓我問您好,若今日得閒,不妨同夏姑娘一道瞧熱鬧去。」

  誰想得到呢?趙三郎是趙家遠親,而夏姑娘和這位身手了得的趙三郎是一家人。二爺看重趙三郎的義氣和武功,看重夏姑娘的才氣和畫功,若能收用,二爺可就如虎添翼。

  還以為興哥兒只是來取畫,趙青河接過帖子一看,墨古齋與蘇州其他幾家大書畫商今夜聯手開畫市。他正想要增廣人面,多認識些慷慨收藏的富家,機會就來了。

  「二爺今晚也在麼?」他並不展露對買家有興趣,因興哥兒鬼精得很。

  「在的。」興哥兒就當趙青河想同二爺敘話。

  「那得去。聽說二爺要上京師,一去就要好幾個月了吧?」趙青河笑問。

  興哥兒道,「明日出發,回杭州過年。」

  趙青河將帖子收入袖中,說聲稍等就走回院裡,沒一會兒再出來,手裡多了一隻長匣子,「明日出發,想來興哥兒忙著裡裡外外,實在不必再等蘇娘,由我轉交給她就是。這是吳二爺的東西,拿好了。」

  興哥兒從懷袋裡取出一個信封,「也請趙三爺把它轉交夏姑娘。」二爺雖關照要交給夏蘇本人,但一個門裡住著,交給趙青河也一樣吧。

  「興哥兒,船上喊我趙三爺不打緊,這裡就不大妥當了,滿府趙姓,四爺六爺的。免人誤會,你今後直呼我大名即可。」趙青河接過,輕飄飄的,應該是銀票了。

  興哥兒一點就通,喊聲青河少爺。

  趙青河看著興哥兒上馬馳遠,這才回身,讓大驢關門。

  大驢嘟噥,「少爺,咱瞞著蘇娘偷偷去不好吧?而且蘇娘越夜越精神,會發現的。」

  趙青河拿信封扇大驢的頭,「誰說我要瞞她了?她天亮才睡,這麼早叫醒她,你想挨她揍麼?等她睡到自然醒,再說。」

  他絕對真誠地,待妹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