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第154片 有些冤枉

  趙青河道,「且不說岑家夫婦出遊用了化名,無人能查得到他們與你的關係,就算日後有人起疑,只要你是趙家的長孫媳,誰還敢深究你的出身。不過,岑姑娘,你怎麼跟你爹娘一樣,方孔錢眼裡鑽不過,非要幹那無本的買賣不可呢?本來,你爹娘犯法,你又不犯法;本來,你爹娘服誅,你卻清清白白。一開始不濕鞋,何至於日後殺自己人殺到眼紅,弄出什麼金盆洗手?」

  人人眼珠子瞪得快掉出來。

  「行了,故事我也說完了,官府要帶你回去問話,你清白也好,有罪也好,都跟他們說罷。」趙青河一說完,廳門再打開,躍進二十來名官衣刀客,其中就有夏蘇覺得很眼熟的董師爺。

  「啊,還有,你要的證據,我其實也有。」趙青河打算氣死人不償命,「人證是你姑姑,也就是魯七娘子,她當年和魯七被你爹娘派到趙家來,將來好為你嫁進來作接應。她沒死,被我摔暈了而已,聽說你把萬里閣炸了,直罵你狼心狗肺。還有,那個老紀,也沒死成,我正好帶了家裡自制的解毒丸,勉強保住一條命,就是手腳從此癱軟無力,所以恨你恨得牙養,什麼都願意招。物證,你也挺能藏的,一方面不給你姑姑管賬,一方面給她開了尋歡的蛇寮,錢都藏在床下密庫。一千根閃閃發光的金條耀瞎人眼,魯七娘子要是知道,會不會再被氣死一回?」

  岑雪敏一直柔柔溫溫的神情終於顯出一抹厲青,只是聲音仍輕和,「三哥,你有些冤枉我了。」

  官差都身穿趙府僕人統服,卻手持大刀,將四張桌圍得水洩不通。

  趙家全部的主子們,已讓這個陣仗嚇傻,不知他們何時混入府中。

  領頭的董霖嘻嘻笑,沖趙老太爺抱了拳又道抱歉,著實卻是插科打諢的調調,「老爺子莫驚,一切都在我和趙青河掌握之中,惡人絕不能在此為非作歹。而且,這人雖住趙府,也安插了眼線手下,經我們查實,該捉都捉了,與趙府各位老爺夫人無半點關聯,真論起來,你們也是無辜受害者。」

  趙老太爺不知說什麼才好,深深嘆了口氣,看著大兒比自己更愕然的神情,怪也怪不得。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實在不是自己兒子媳婦太笨。

  誰想得到,那位嫻靜的岑家女娘會有響馬的爹盜賊的娘,而且還接手繼續這行殺人越貨的買賣,連趙府的府庫都讓她手下混了進去,才有珍藏品變成假畫的事情發生。

  要不是趙青河查出來——

  趙老太爺看了看對面的大孫兒,心裡終於對自己承認,那孩子真不錯,與四郎全然不同的性子,氣勢如虹,非儒士斯文,卻有大將之風,一肩挑天的果敢勇銳,又睿智非常。

  這麼說吧,四郎繼任家主還需很多磨煉,青河卻是那種直接可以接了擔子的男人,讓他能安享晚年。

  這想法一躍入腦,趙老爺子開始發怔,望著趙青河的目光即刻轉為深沉。

  「我有些冤枉你了?」趙青河可沒注意老太爺想什麼,只覺岑雪敏的話好不可笑。

  這種人,壞事做盡,已經昭然若揭,還能擺出一副淒楚可憐的模樣?

  「人證物證俱在,還有我這個最直接的受害人。我同岑姑娘一起到常州,歸途慘遭滅口。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看到了賊頭真面目,為何沒有死在常州,而是死在了回程途中?很簡單,我大概顧念與岑姑娘的交情,沒有立刻揭穿你,反而令你覺得自己有精心準備的時間,比起在熱鬧的城鎮裡殺人,在回程預先布下陷阱,更容易製造意外身亡的假象。不過同時,這就得精準知道路線。我死透,自然成了冤死鬼,不可能追究你什麼,偏偏死裡逃生,把細節琢磨琢磨,就能起疑。那日大雨,大驢提議改路線,我去問了岑姑娘,姑娘未允,說不能耽擱歸期。我雖不記得,大驢卻聽我轉述過。岑姑娘說冤枉,好似非你所願,迫不得已,那我的冤枉要同誰去說?」

  惡不知惡,真是極惡。

  「是她害你?」趙大老爺一聽,愛子之心大過於天,原本對岑雪敏還有幾分疑慮和可憐可惜之情,剎那一掃而空。

  「自然非我所願。」岑雪敏青煞煞的臉色並不慌張,絲毫不將趙大老爺放在眼裡,只望趙青河,「你纏我不放,居然半夜守在房頂,我的行蹤盡落你眼,才讓你捉了把柄。你是顧念交情,卻趁勢要挾我嫁你,我怎能答應,這才不得已殺你。」

  趙青河冷笑,「我要挾你嫁我?明知你是飛天大盜?」

  他轉眼瞧了夏蘇,漠然的神情頓時化作一河暖流,「妹妹莫信她。我便是再蠢,難道會善惡不分?」

  他總是當眾喊妹妹,當她瞧不出「險惡用心」,夏蘇哼了哼,「這等事,還是要拿出人證物證才好,你跟岑姑娘都是一面之詞一家之言,我皆不信。」

  趙青河拍手,「妹妹明智。」不愧是經他「洗了腦」,已構築起偵探基礎思維。「不信我,也不信她,都是白搭。」

  岑雪敏的厲害之處在於,壞人的常態她一概沒有,居然承認,「我挑撥你倆,卻屢屢不成,罷了,我說實話。三哥給我兩日,讓我自首,否則就會報官。無論如何,我都因三哥逼迫而不得已為之,這總不錯吧。難道誰是天生就愛殺人,就喜作歹?」

  岑雪敏,天性使然,只覺天下人負她,她不負天下人。

  「三哥說的故事,大抵不錯,有些還拜你所賜,頭一回知道。」一認都認,岑雪敏突然抽出一柄匕首,對準趙大夫人的脖子,見眾人驚色,她好整以暇,「然,我爹娘死於非命,我一個孤女無依無靠,若不為自己謀好前程,誰為我謀?」

  大夫人顫聲,「雪敏——」

  怎麼會是如此呢?

  她一直自覺辜負閨中好友,卻不料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