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 章
第182片 再不虛偽

  因為倒霉鬼劉蘇兒,劉徹言發現,除了養爹,就此少了很多雙盯著自己的惡毒眼睛。

  這讓他可以吃得飽,專心對付爹之外,還能藉著踐踏小可憐的共同愛好,引起女人們的好感,由此走上一條康莊大道,再不復以往。

  女人心,好操縱,尤其他越長越俊,輕易讀解那些關在宅院裡的蕩漾情思,一經控制,劉瑋的言行舉止皆在他掌握,防範不再艱難,進攻只需等待時機。

  都以為劉公公為他擋風遮雨,卻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大伯也在觀望,看他夠不夠強大,一旦認定是朽木,立刻可以拋棄。他那個劉家雖貧苦,堂兄弟卻有一大堆,隨時有人願意頂他進來當大少爺。他在劉府站定腳跟後,大伯才向劉瑋施壓,卻也是借他搭著順風,要由他先開出路來,再將九成的把握加到十成。

  起先,他同情過蘇兒。他並非天生冷血,對於蘇兒娘親的恩情,心底感激,也有過報恩之念。然而他很快切身體會到,弱者同情弱者,只能相互陪葬。如此心路走下來,他成為劉府冷情的大公子,無法向任何人示弱,而蘇兒恨他入骨。

  進了堂屋,不見人影,他的心頭猛跳,加快步伐,幾乎怒掀門簾,卻在見到纖美身影的瞬間,狂躁平息。

  她還在!

  「難得見蘇兒梳妝。」他可以傾心愛她,只要她幫他完成在劉府的最後一件事,從此就能信賴他。

  這樣的心情,令劉徹言的聲音充滿愉快,「兄長雖不似蘇兒擅畫,畫眉卻是妙手,待我為你添美。」

  長步當風,衣擺輕快。

  「只怕要讓兄長掃興,我不曾修過眉。」在這人面前,她的話自覺精簡,好像多說一句都浪費。她也不知劉徹言的心境,哪怕同樣記得小時候的一些事,這麼多年過去,卻已無波無痕。

  銀鏡比銅鏡照影清晰,劉徹言看著鏡中的女子,視線慢慢掃過她一對天然美好的眉葉,「蘇兒的眉要淡些,普通眉筆太深,確實會畫蛇添足,等我買了淡色來,再畫也罷。」

  夏蘇正想鬆口氣,不料劉徹言與她擠在一張凳上坐,還不容她閃,拽住了那根半長不短的手鏈。

  他語氣份外親暱,「蘇兒雖不像紫姨那麼明美,卻十分耐看,讓人越瞧越愛。」

  夏蘇眸色清澄,無話可說。

  劉徹言習慣她的沉默,自說自話也高興,「我伯父前兩日問起過你,說你當年一支醉酒飛天舞,天下無人可比。伯父卻不知,蘇兒的舞技能如此精湛,還多虧了我。我早說過,女兒家畫畫不但無用,還是累贅,不獲男子青睞,反而是超然的舞技討巧,醉人迷心。要不是我親自督促小妹,請名師指點,她怎能讓大鹽商相中當了續絃。那位老爺年紀一大把,還巴著喊我大舅子。小妹不如蘇兒有天賦,也算手腳靈巧,今後定比你三個姐姐好命。」

  她自不會忘,他如何強迫她喝酒,日復一日染上酒癮,不得不練媚舞換取酒喝。劉公公五十大壽那日,她身穿輕薄舞衣,手繪彩蝶,被打扮成妖嬈的模樣,最後也是灌足了酒,才會上場獻舞。劉徹言說她天生舞骨媚姿,不經意就能吸引男子的心神。她逃出後就練成動作龜慢,鼠膽呆顏,儘量不把臉抬平。

  至於小妹劉茉兒,大概是劉家五千金中最放得開,也最會看眼色的一個,早早選了劉徹言當靠山,撒嬌的本事很大,確實也得了最多好處。

  這會兒聽劉徹言把白的說成黑,夏蘇也懶得反駁,只道,「你還是自重些得好,若仍想我幫你解密。」

  劉徹言眯起眼,笑得涼冷,「只怕蘇兒以此為藉口,不讓我親近而已。」

  「是不想讓你親近。」夏蘇坦言,「不在意,也不代表不厭惡。」

  劉徹言的臉色頓然青郁,「劉蘇兒,你可不要惹怒了我。」

  「我不敢,只問你要錢還是要色。」這種話,換到從前,打死她也說不出來。

  劉徹言雖訝異,終究還是錢財更誘人,立起身,退開兩步,「這樣蘇兒可滿意?」

  夏蘇開始梳髮,慢條斯理,「我和兄長做個交易吧。」自從開始養家餬口,與吳其晗這樣的商家談買賣,她已非生手。「我幫你,你放我,從此山水不相逢,各走各路。」

  劉徹言淡哼一聲,「蘇兒,我允你任性,但我倆這輩子死也要死一塊兒了。」

  夏蘇不相讓,「既然我怎麼做下場都一樣,那我幫你有何好處?」真好笑,當她還是受盡委屈也不吭聲的小可憐?

  劉徹言噎了噎,「有我……」

  夏蘇沒法聽他說完,「魚肉熊掌不可兼得,你還是再選一選吧。」

  劉徹言目光寒冽,「劉蘇兒,你擺脫不了我。」

  是麼?夏蘇輕柔的音色偏冷,「你是爹正式認養之子,你我兄妹名份不同結義兄妹,與血親等同。你娶我,禮法不容,除非你想老死深山,再不出世。」

  劉徹言似乎性情冷淡,卻其實愛極俗世鬧城,追享極致的物質生活。這一點,像足劉府裡的每個主子,更像足劉瑋,窮奢極侈,還嫌不夠多不夠好。

  然而這一日,一個不道四妹,一個不道兄長,都不想虛偽下去。

  「禮法不容的是名份。」劉徹言之卑劣,由此更上一層樓。

  夏蘇卻笑,乾脆直呼其名,「劉徹言,我分明警告你了,你要敢碰我,我不會要死要活,你卻休想得到財富。劉公公已經掏空了劉府,你確定要我不要財?」

  劉徹言一雙眼越眯越緊。他怕夏蘇耍計讓自己上當,其實根本不知劉瑋的秘密,到頭來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又怕她說得真,脾氣倔起來,死也撬不開她的嘴。而她,當真有倔狠的時候,就算被揍得骨頭斷,也絕不讓他毫髮無傷。

  於是,他採取激將之法,「劉蘇兒,你根本一無所知。」

  劉徹言自己卻不知,如今的夏蘇已非當年劉蘇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