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河正色說道,「女死者叫鄧雲,自創化妝品牌的老闆,靠線上銷售發跡,賺足資本後轉行投資文化影視。年輕有為,長相身材都好,難得的是,還有頭腦。她家境不錯,父母是大學教授,一畢業就和男朋友結婚,有個五歲的兒子。」
隊長拿筆唰唰記,「她懷疑她老公外遇,有什麼蛛絲馬跡?」
「誰說她老公有外遇?」趙青河一副想法老套的表情,「她老公是大公司的貿易員,這份工作在平常人看來很光鮮,卻入不了她的眼。有外遇的是鄧雲,想離婚,又不想她老公分她的錢,這才要抓老公的錯。就我的記錄來看,她老公平時只有一些場面上的應酬,對她沒有二心,兒子也多由他帶,好丈夫好爸爸。」
「這樣的男人她還嫌?」原本對死者的同情,立刻換邊站。
「好男人從來不吃香。」趙青河感覺幾道目光盯住自己,知道他們想他就是那種勾引好女人的壞男人,也不辯駁什麼,接著說,「我在她老公常用的領帶夾裡藏了定位跟蹤器,今晚看到信號出了城區,越走越偏,而且更是停在這一帶就不動了,覺得奇怪才過來看一看。」
隊長連忙對蒐證組大喊,讓他們找出領帶夾。
那個新進小⼳又自作聰明了,「這裡不是案發第一現場,她老公殺人後,疑屍郊外,然後裝成劫殺案。老大,快發緝捕通告,免得人跑出境外,就麻煩了。」
趙青河這次笑得彎了眼,「隊長的手下要是個個都像這麼能幹,我就得認真考慮轉行了。今晚我還有事,如果仍需要我協助,你知道上哪兒找我。」多好,警方有人力,大風大雨蒐證也不難,好過他另外僱人來回收。
小⼳瞪著趙青河上車,叨叨,「他以為自己是誰啊,我們還需要他協——啊!」腦袋吃一記毛栗子。
「夜貓偵探社。聽過沒有?」隊長蹲下去繼續看屍體。他總覺得,趙青河已經看出什麼來了,所以才走得相當痛快。
小⼳連忙立正,以為老大考他功課,「夜貓偵探社,五年前成立,同年協助我方破獲一起兒童綁架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動,在我方趕不及的關鍵時刻,攻破了綁架團夥的藏身地點,避免撕票的悲劇。三年前,國際大毒梟來我城,也是經由夜貓偵探社提供的線索和幫助,將人捉拿送審,因此還獲得我方榮譽高級顧問的特權……」打算背誦夜貓偵探社大事年表一長串。
「就是他。「隊長打斷小⼳,免得他說到天亮。
「唉?」小⼳一愣,有點沒明白,「聽說夜貓偵探社只在夜裡接待客戶,所有成員都是夜貓子--」
隊長再一次打斷,「就他一個。沒有成員。只在夜裡露面,因為他有病,啊,不對,現在流行一詞來著--宅。宅男。不愛出門。如果非要出門的話,寧可夜裡出門。」神經病也好,心理病也好,那傢伙反正是不太正常的,絕對在天才和鬼才之間。
不過,隊長雖然十分看不慣趙青河我行我素又傲慢的性格,偏偏內心很稀罕他的才能,只要他肯關心的案子,幾乎沒有破不了的。
小⼳茅塞頓開,驚訝喊起來,還結巴,「什麼!他……他……」
「所以,我敢保證,對於這個案子,那小子掌握的東西絕對比我們多,最後沒準又要請他當顧問了。」不過,山窮水盡之前,他得有志氣,不可以那麼快妥協。
半個小時後,老爺車開到太湖邊一座幽靜的私家花園外熄火,趙青河戴上笨拙的黑框眼鏡,拖拖拉拉步入。
這座花園仿古園林,從外面看不出裡面的奢美,主人卻是真正的富豪。這家祖上,可追溯至明初,經歷無數次戰亂與和平,遷遷出出,盛盛衰衰,一直熬了過來,並擁有巨大的財富。而這一支趙姓雖從海外回歸,卻與大洋彼岸的本家不可分割,幫忙看顧本土市場,別人如果不問,也絕口不會提起老祖宗,完全轉變為時尚又高雅的書香門第。蘇城未必人人知道趙家,有頭有臉的人卻都尊重趙家,非一般暴發成富的有錢人可以隨意攀上交情的門戶。
不過,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更何況還是盤根錯節的一大家子,總避免不了豪門恩怨那些事。
蘇城趙家,男主人趙盛的原配陸玉蘭,生有四個孩子,兩男兩女,分別為老大趙橙雲,長女趙紅橘,次女趙紫蘋,老小趙綠原。
而趙青河,就是這些恩怨下的產物之一,又成為新恩怨的原由之一。
只要他一出現在這裡,就跟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必然攪出亂子,輕則微瀾,重則掀浪。
趙青河的母親孫芮虞,原本是趙盛的秘書,聰明能幹的美女與富有英俊的總裁,惡俗卻永不冷場的愛情戲碼,只是當灰姑娘變成小三上位,令多數人沒法愉快而已。
陸玉蘭也是聰明人,趙青河出生時,她懷上趙綠原,打消了趙盛離婚的念頭,從此穩坐中宮,與孫芮虞同城而居。孫芮虞不吵不鬧,對外,作為趙盛最得力的事業夥伴,對內,是趙盛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紅顏知己,面對陸玉蘭客客氣氣,擺得出笑臉。兩個女人,心照不宣,彼此拼著忍耐,歷經這麼多年,激烈的嫉妒憎恨彷彿消失得無影無蹤,讓趙盛安享齊人之福。
上一代恩怨,下一代繼續。
私生子的趙青河,是婚生子的眼中釘肉中刺,即便沒出息,也會一直受到攻擊。這不,他才走進今晚擺席的荷塘花廳,同父異母的姐姐趙紅橘就開始沒事挑事。
「你怎麼能出得了門啊?不用耕地開荒努力賺金幣?大俠練到幾級啦?活在虛擬世界裡,你肯定一統江湖,當武林霸主了吧。」
趙家都知道,高二輟學的趙青河,沒日沒夜,宅在家裡打線上遊戲,以至於戴上了啤酒底厚的眼鏡,又不修邊幅,懶到邋遢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