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笙把人塞進車裡,沉著臉警告道,「易小聊,你給我老實點。今天你就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少在這瞎折騰!」反正他算是鬧明白了,易小聊這人就不能試圖好好溝通,非得來強的,先登記結婚娶回去再慢慢收拾。
易小聊好不容易才緩過勁,上湧的血氣充斥得臉頰紅撲撲的。她抬手扇著風給臉降溫,眼睛一點也不閒著,狠狠得拋了幾個大白眼給柏笙,「說嫁就嫁,憑什麼?」
「憑你三年前就答應的。」柏笙眼睛迅速的捕捉到了她手上的那枚戒指,捉住她的手笑得一臉曖昧,「喲,還帶著呢?你該不會騙我說是戴久了摘不下來了吧?」
易小聊抽回手,馬上瞇眼笑,「是準備帶著,見你了,還給你!」說完就摘下戒指扔還給柏笙,一點留戀的樣子都不帶的。
「?!」柏笙納悶的拿著手裡的戒指,壓了壓太陽穴,「易小聊,別鬧了。你要是氣我那時候不要孩子的事,我知道錯了。你想怎麼懲罰我都成,就是別再離開我了,成麼?」
柏笙突然軟下來的語氣和認真的神情,易小聊一下子也蔫了。她知道自己鬧歸鬧,要真的和他橋歸橋路歸路,她又真的做不到。可是還是害怕,萬一兩人在一起還是和以前一樣,她一點也弄不懂柏笙的心思,到時候還不是互相傷害。
柏笙見她不說話,接著軟言細語的誘哄,「我以前忽略了你的感受,孩子的事沒好好和你溝通,也沒站在你的角度想這事。」牽過她的手握在掌心,「我承認我處理事情的方法不夠好,很偏激。這三年,我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自己的問題。所以,再給我次機會好嗎?」
易小聊感受著他手心的溫度,心裡不斷掙紮著。柏笙根本就不給她考慮的時間,直接發動車子,「寶寶都這麼大了,你總不想他們沒有爸爸吧?」
易小聊連忙抓住他發動汽車的手,猶豫了幾秒還是說出口,「綠茶,他……不會說話。」
「……綠茶是什麼?」柏笙有些不明所以。
「你兒子!」
「易小聊,你居然給我兒子起這麼難聽的名字!」
「……」易小聊愣了下,那句話的重點不是這裡吧?
等等,柏笙也剛反應過來,「你說他不會說話是什麼意思?」剛才他的確沒留意到綠茶這方面的問題,現在回憶起來,他似乎真的沒有開口說過話。
「……醫生說,語言中樞,發育緩慢。」易小聊說話的時候幾乎不敢去看柏笙的臉色。
柏笙很久都沒說話,易小聊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越安靜,易小聊心裡就越忐忑。柏笙反握住她的手,「所以你一直不來找我?你以為我以前不接受他,現在也一樣接受不了是不是?」柏笙心裡很難受,這三年,他在易小聊心裡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形象存在著?他給她的安全感就這麼少嗎?
「對不起……是我太自私。」易小聊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也許有一天綠茶長大發現自己和其他小孩子的區別之後,也是會恨她的吧?
柏笙輕輕的嘆氣,「那時候想放棄他們的時候,我的難過一點也不比你少。常常做夢夢到他們缺了這裡,少了那裡。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陪你走完後半輩子,真的不想你帶著這樣的兩個孩子……現在看來,我真的很感謝老天待我還不錯,綠茶只是語言中樞發展緩慢,並不是完全的語言障礙。咱們可以慢慢治療,就算他說不了話,他也是我的兒子。」
柏笙攬過她抱緊,「你離開以後,我反而很感謝有了孩子。因為他們成為了我們之間永遠都不可能隔斷的羈絆,你逃得再遠,也是我孩子的媽。」
易小聊趴在他肩膀上,安心的閉上眼,「這麼多好話,以前都不說?」她腦子本來就不聰明,柏笙不說,她猜不到。兩個人心裡的距離越來越遠,白白的錯過了這麼久的歲月。
「以前一直害怕自己給不了你幸福,總是猶豫不定。直到你走了才知道,什麼都沒你重要,沒你在身邊,得到全世界也沒意義。」
柏笙執起她的手,將戒指重新套回她指間,「等會我們重新去選對戒,以後不許再隨便摘下來。」
「嗯。」易小聊垂著頭,忽然而來的幸福有些快到不真實,今天之前他們還在天各一方,前一秒還在互相猜忌。這一刻,卻相約白首。
蔣陌抖了抖一身的雞皮疙瘩,食指扣響車窗玻璃。柏笙黑著臉按下車窗,「幹嘛?」
「小白眼狼,給你送戶口本。怎麼現在的男人一提到娶媳婦都智商下降得這麼厲害,沒戶口本你結什麼婚呀。」蔣陌沒好氣的把戶口本從車窗裡塞進去,瞪了眼柏笙就走了。
柏笙放好戶口本,易小聊連忙繫好安全帶,正襟危坐的等著柏笙開車。等了半天沒見人有反應,狐疑的歪過頭看他,「柏笙?」
柏笙看著易小聊,露出個燦爛的笑臉,「易小聊,過來讓我親親。」
「……」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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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登記註冊還算順利,易小聊比想像的要配合,沒在眾目睽睽之下整出什麼太驚人的舉動。登記完出來,柏笙還有些飄飄然,這就真的成合法夫妻了?瞟了眼走在身旁的人,柏笙伸手勾住她的脖子,湊在她耳邊,「易小聊,你真成我媳婦了?」
易小聊不搭理他,難道柏笙這三年被自己給氣傻了?還是記憶減退了,這剛登記完就玩選擇性失憶?
「想不到結婚這麼簡單,還這麼便宜。」柏笙拿著結婚證感嘆到。
易小聊撅著嘴哼哼,「……是挺便宜。」難不成發現結婚簡單、便宜,還有什麼想法了?
柏笙一聽這話就變臉了,自己說簡單、便宜是真的純粹感嘆下,可是易小聊一說,怎麼就那麼不對味?他瞪著易小聊,「怎麼了,想耍賴,沒用。」
「……」
「白紙黑字,你自己簽的,這可都有法律效力的,你現在就是我老婆了。」
「……」
「我是被逼婚的!」易小聊斜睨著他,好像自己真的很委屈的樣子。想想的確有那麼點委屈,求婚該有的驚喜呀、鮮花呀、婚戒呀、下跪呀,什麼都沒。果然生了孩子的婦女就是待遇不一樣了。
「……」柏笙被噎住了,好像是他逼著她嫁來著,「不管了,嫁都嫁了。」看著情緒低落的人,柏笙心裡有些倍受打擊,「喂,你該不是真後悔了吧?」
「嗯。」可不是後悔了麼?早知道就吊吊他,不求個十次八次的婚都不嫁的。
柏笙臉沉得更黑了,咬著牙擠出一句話,「後悔也不管用,民政局我這輩子就來這麼一次,以後結婚證交給我保管。」
「……」看著自己手中的小紅本被搶走,在看著那人氣呼呼的往前大步走了。這……誰招他了,怎麼就彆扭上了?
「還有!」柏笙想了想又折回來衝著她吼,「現在開始,你的簽證也歸我保管了!」
「……」易小聊算是明白了,柏笙這傢伙登記前的溫柔都是裝出來的,什麼知錯了,看他以後的表現了,全是為了這小本子!合著是等在這跟她慢慢算總賬呢。
易小聊叉著腰站在他身後,扯著嗓子就喊,「易柏笙,你個大騙子,我要離婚。」
柏笙大步走到自己車前,回身對著她笑,「離婚?下輩子吧?」
「還敢要下輩子,你個混蛋。」易小聊就差脫下自己的鞋砸過去了,想了想自己待會還得跳腳去撿鞋,磨了磨牙忍下了。
柏笙倚在車邊心情大好的笑出聲,看著炸毛的某人,心裡默默在想,真好,易小聊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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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柏笙回隊裡,易小聊和蔣陌帶著兩個孩子回榮宅。
蔣陌看到榮絨時眼眶就紅了,拉著榮絨嘰裡呱啦抱怨了一大堆。榮絨還是不記得她,但是沒有表現出很強烈的排斥感。也許是蔣陌比較溫和,從一開始就沒表現得過激。只是聲音低低的和她說著這些年的事。
看著榮絨只是含著笑看自己,蔣陌開始有些哽咽,「死丫頭,我怎麼也沒想到榮享會把你藏起來了。他一定是怕周思成再糾纏你,可是也沒必要連我們都瞞著啊。」
小聊在一旁坐著,綠茶和橙子在院子裡逗毛毛玩。小聊安靜的聽著蔣陌對榮絨說的話,這些事,她從來都沒聽誰提起過。這三年,榮享也不刻意提起。似乎對於過去,他一點也不想再記起。
「雖然我和易風也不讚成榮享當年的那些做法,可是我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當初知道你出了事,我們就到處打聽你的消息。等找到你老家的時候,你早就沒了蹤影。」蔣陌自言自語一般的回憶著,滿臉凝重,「只知道小聊不見了,我公公拖了不少關係才找到小聊。我們也不敢聲張,生怕周思成再使壞。可是要是知道榮享把你藏起來了,我就把小聊給你送來了。那樣……你們母女也不至於分開二十年。你也不會病成這樣。」
易小聊看著榮絨依舊安靜的好似雕像一般坐著,一點也聽不進去身邊人的話。她挽著蔣陌的胳膊,「陌姨,謝謝您。」
「傻丫頭,是我和你易叔叔太自私,明知道你爸是誰,就是不把你送到他身邊。」蔣陌深深呼出口氣,苦笑到,「他當年做了很多傷害你媽媽的事,我們都有些怨他。我總覺得,他不是真心待你媽媽的。所以……我一點也不放心你跟著他。」出於仇恨的愛,要真的讓人信服的經歷多少真心?榮享能做到今天這樣,是真的愛榮絨吧?蔣陌心裡暗暗嘆息,所謂造化弄人就是這樣。
「陌姨。」小聊挽著她胳膊的手緊了緊,「都過去了,媽媽見到你,很開心。」
蔣陌看著榮絨,眼淚順著臉頰就流了出來,連忙抬手拭去,「唔,我有空會經常來陪她的。她以前就特別喜歡和我在一起,就啪一個人孤單。」蔣陌伸手握住小聊的手,「這樣的結局,對你媽媽來說也許是最好的吧。至少,她和你爸爸在一起了。一個女人,一輩子還能求什麼。不就是能和自己愛的人相守一生嗎。」
易小聊默默的看著榮絨,榮絨臉上很平靜很柔和的樣子。易小聊想,是啊,也許……這樣的結局就是她媽媽曾經期望過的。
榮絨對著別人都沒有太多意識,可是唯獨對著榮享卻總是一副小女孩的樣子。會和他說話,會對他撒嬌,還會鬧脾氣。在她的世界裡,似乎只有一個叫做榮享的人。
榮絨現在沒那麼牴觸易小聊了,會對著她笑,但是也很少說話。即使說了也都是些沒什麼邏輯,理不清楚的話題。但是易小聊不介意,現在她的生活已經很滿足了,有了失散多年的父母,還有寶寶,還有最愛的人廝守一生。不管曾經失去過些什麼,現在的一切於她已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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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柏笙和榮享關在書房談了兩小時,榮享才同意柏笙把易小聊接回易家。
橙子和綠茶顯然對新環境很好奇,被蔣陌和易風拉著在客廳玩得很高興。易風竟然還一改往日不苟言笑的樣子,趴在地上讓孫子當馬騎。易小聊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要知道易風連千北小時候都沒這麼寵過的。原來真的有隔代親這個說法嗎?
一家子和樂融融,柏笙和兩個小傢伙也慢慢熟稔起來。綠茶雖然不說話,可是好像特別黏柏笙。總是撲扇著大眼睛盯著柏笙看,橙子把易小聊轉了很久也沒拼好的魔方遞給柏笙。柏笙三兩下就給弄好了。
橙子拍著肥嘟嘟的小爪子叫,「爸爸好厲害。」
易小聊懶得理那倆小沒良心的,才一天哪就「爸爸、爸爸」的叫得那麼順嘴了,她一個人起身到樓上去收拾小傢伙的行李。正在鋪床的時候就被人從身後給摟住了腰,易小聊聞著熟悉的香味,低笑道,「沒見我正忙。」
易小聊是跪趴在床上鋪床單的,柏笙順勢將她整個撲倒在床上,唇貼著她白皙的頸就吻了上去,「我們還有別的要忙。」
「……忙什麼?」易小聊手忙腳亂的去制服身上人的兩隻大手。
「洞房。」
易小聊翻過身看著身上的人,環著他的頸,輕輕的開口,「柏笙,我想你,很想。」
「我也想你。」柏笙順著她的髮絲,那熟悉的眉眼銘記於心的笑容,每一樣都是他愛到骨子裡的。俯身吻她,軟軟的唇瓣深深汲取屬於她的馨香。柏笙在她唇間探索,明明還是那個人,還是那麼生澀的反應,卻好像點燃了他身體裡沉睡已久的激情一樣。
柏笙有些失控的吻著她,雙手在她身上到處游移。易小聊被他撩撥得渾身發熱,頭稍稍一側就僵住了,一腳就把身上的人給踹了下去。
柏笙惱怒的揉著頭,「易小聊,你又發什麼神經?」
「爸爸,你們在打架嗎?」橙子咬著棒棒糖懷裡還抱著個小枕頭站在門口,一副好奇寶寶的盯著還在地上發火的柏笙。
「……」柏笙忽然覺得……結婚不是他幸福的開始,似乎……是被折磨的初始?後背蹭蹭的冒著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