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變化

  周璟瀾微笑著起身,三年不見,他沒有太多的變化。易小聊甚至從他身上看不出一點家變的狼狽,想必周思成早已為他安排好了一切吧。以周思成那麼縝密的心思,他唯一的兒子,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他肯定早就一一替他考慮周全了。

  「可以單獨聊聊嗎?」

  易小聊沉默了幾秒,輕輕點頭。

  兩人坐在院子裡的籐椅上,滿院的白薔薇隨著微風飄著陣陣清香。周璟瀾看著那一片白色發呆,明明24歲的年紀,那眼裡卻似乎隱藏了太多幽暗的情緒。

  「小時候我家院子裡也有很多白薔薇,可是媽媽似乎從來都沒花一分心思看過它們一眼。反而是我爸,花了很多心血在上面。我一直以為……媽是不喜歡花,現在想來……」他低頭一笑,帶著些苦澀,「不喜歡的,何止那一片花而已。」

  易小聊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面前坐的是周思成她可以爆發出所有的怨恨,可是……卻是這個人。這個人,她究竟該如何待他?

  感覺到身旁人的不自在,周璟瀾側過臉對著她微微一笑,「聽說你快結婚了,恭喜你。」

  「……謝……」

  「別說謝謝。」周璟瀾打斷她,「太俗氣,而且,我一點也不是真心恭喜你。」

  「……」

  周璟瀾歪著頭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怔怔的樣子,不禁莞爾,「傻樣,我逗你的。現在想想,也許當初吸引我靠近你的,就是血緣吧。想不到,你居然是我妹妹。」

  「……是挺意外。」

  兩個人頓時又陷入一陣沉默,易小聊有些窘迫的玩著手指,這樣的氣氛還真是悶人。

  「她……還好麼?」

  易小聊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她」,猶豫了會,「嗯,比以前好很多。」

  周璟瀾深深的嘆了口氣,額際的頭髮垂下擋住了眼簾,聲音也低落了幾分,「如果可以,能讓我見見她嗎?」看到易小聊猶豫的神情,他艱澀的輕扯唇角,「我只是看看她就好,一眼也好。」

  易小聊有些心酸,第一次看到這樣卑微的周璟瀾。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緒的變化,他迅速的移開視線,轉過頭去,「她也是我媽媽,我也會有……想念她的時候。」當他終於明白自己是母親根本不期望的存在時,那種自暴自棄的意念比什麼都強烈。

  可是周思成告訴他,即使榮絨不愛他,他也是周思成這輩子對榮絨所有愛的唯一回報。

  周璟瀾不懂周思成究竟是有多極端的執念,糾纏了榮絨半生,得不到卻依舊執迷不悔。

  當一份愛,已經不再是以幸福之名給予對方時,還有堅持下去的必要麼?

  易小聊咬了咬唇,「我問問我爸,等我電話。」

  「謝謝你。」

  又是冗長的沉默,周璟瀾緩緩起身,「我走了。」

  「嗯,好。」

  周璟瀾嘴角帶著笑,輕輕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小聊,不管他們之間有多深的前塵舊恨,我很開心有你這個妹妹。」看到柏笙朝這邊走來,周璟瀾俯身湊近她,「易柏笙要是欺負你,可以找我,我幫你揍他。」

  「……」她很想說,你連我都打不過,能打得過柏笙麼?

  柏笙則是黑著臉走過來,心裡暗咒著,這傢伙,明明是易小聊的哥哥,還這麼曖昧的笑做什麼?用得著這麼親密麼?拉過易小聊攬在懷裡,對著周璟瀾笑得客客氣氣,「怎麼?要走了。」

  周璟瀾似笑非笑的看他,對易小聊說,「我等你電話。」

  柏笙狐疑的看易小聊,他絕對看到了易小聊眼神閃爍了下!

  周璟瀾走出幾步,忽然伸手勾住柏笙的頸,「送送我!」

  「……」

  走出幾步之後,柏笙拍開肩膀上的胳膊,「裝什麼熟人,說,易小聊給你打電話幹嘛?」

  周璟瀾頓住腳步,回頭看了眼離得很遠的易小聊,臉色慢慢凝重。

  柏笙也收斂笑意,有種不好的預感。

  周璟瀾深深吸氣,「我有事和你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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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禮籌備得井然有序,三個女人一台戲,榮享的秘書Tina和蔣陌,還有易小聊每天在客廳裡嘰嘰喳喳議論。再加上橙子和綠茶兩個小傢伙搗亂,易家的大廳基本上每天都是被各種噪音充斥著。

  Tina帶來了很多婚紗樣本,每一套易小聊都很喜歡。她翻來翻去拿不定主意,抱著厚重的樣本蹭到柏笙身邊,「柏笙,哪個好看。」

  「都好看。」某人明顯心思不在這裡。

  易小聊不樂意了,「挑一個。」

  「都沒你好看,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柏笙一本正經的敷衍著。

  易小聊頓時眉開眼笑,「喜歡你這樣,沒見過世面。」

  「……」

  易小聊看著樣板又糾結上了,完全沒留意身邊一直在發呆的柏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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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婚紗照那天,易小聊很早就出發了,先把橙子和綠茶給送到榮宅交給榮絨的保姆福媽。榮絨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偶爾逗逗兩個小傢伙玩。等一切都安排好了,易小聊才從榮家直接開車去了影樓和柏笙匯合。

  當易小聊穿著婚紗出現在柏笙的視線時,柏笙還是很土的看呆了。

  以前常常看到偶像劇裡這樣的橋段,他總覺得過分誇張。等真的看到自己深愛的人穿著那代表一生的潔白婚紗走向自己時,那種微妙的心情,真的很難言喻。歡欣雀躍都不足以表達,更多的,是執子之手的感動與喟嘆。

  相識十六年,分開六年,柏笙依舊心存感激。至少,自己那個相約白首的人,早在她還懵懵懂懂的年紀裡,自己就與她相遇,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他依然是最幸運的。

  伸出手握住她,將她慢慢拉近自己,柏笙吻著她的手指,「小聊,謝謝你,謝謝你嫁給我。」

  易小聊圈著他的腰,仰起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們,真的結婚了,對麼?」

  「對,傻瓜。」柏笙低頭吻她,看著她的臉眼神深邃,「寶貝,我們一定會永遠在一起,一定。」

  易小聊愣愣的看著把自己把得緊緊的人,「柏笙,怎麼了?」

  「沒事。」

  「……喘不過氣。」

  「是你婚紗太緊了,你穿的這是衣服嗎?為什麼勒這麼緊,我都替你喘不過氣。」柏笙拉著懷裡的人打量了一圈,眉頭越蹙越深,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她們說,這樣……才有……那個……溝溝。」易小聊默默對手指,臉頰紅撲撲的,原來電影雜誌上的那些女明星波濤洶湧的假象都是這麼擠出來的啊。

  「為什麼要有?擠出來要給誰看?」

  「……」

  「去換一件。」柏笙頤指氣使。

  「……不要。」

  「易小聊,不聽話是不是!」

  「再凶,晚上自己睡。」易小聊來氣了,叉著腰仰著頭和他叫囂。

  柏笙頓時蔫菜了,「……就這件吧。」

  「不懂尊重我,我穿什麼,沒自由?」

  「有,絕對有。」

  「那剛才為什麼凶。」

  「沒凶,只是……不小心嗓門大了點。」

  「以後不許大嗓門。」

  「……好。」懼內這毛病會遺傳麼?柏笙不禁鬱悶上了,什麼時候他和易小聊的地位徹底顛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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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禮定在月底,橙子和綠茶都嚷著要做花童。柏笙似乎常常心不在焉的樣子。很多時候易小聊半夜醒來給寶寶們蓋被子總是發現他在陽台抽菸,易小聊問他,柏笙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慢慢的,易小聊也被其他瑣事分散了注意。

  婚禮前兩天,榮享來接孩子和易小聊回榮家。原來婚禮前夜新郎和新娘是不可以見面的。雖然他們之間只欠一個儀式而已。可是柏笙還是堅持,說要給易小聊一個完整的婚禮。

  臨別時,看著易小聊和柏笙依依不捨的樣子。榮享沒好氣的瞪著兩人,「肉麻兮兮的,孩子我先接走了。小聊明天你再送過來吧!」說完就開著車離開了。

  晚上兩個人躺在一起,這是分別後第一次兩人安靜的獨處。易小聊忽然有種久違的感覺,那感覺……似乎是緊張?

  柏笙握著她的手,兩人都仰躺著看著屋頂發呆。柏笙側過身看著她,「小聊,有沒有還沒實現的願望?」

  易小聊好好想了想,搖頭,「沒有。」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和柏笙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家,有兩個可愛的寶寶。一切都實現了,已經沒有什麼遺憾。

  柏笙把她帶進懷裡,「我有,我有很多願望還沒來得及實現。」如果……沒有任何意外,他會實現自己所有還未來得及補償她的遺憾。他們還有一輩子!

  看到易小聊疑惑的眼神,柏笙低頭輕輕咬她的鼻尖。翻身覆在她身上,手掌覆在她腦後,寬厚的手掌,手心裡不斷濃濃的熱源侵襲著她的心臟暖暖的。

  易小聊環著他的頸,主動仰起頭吻了上去。柏笙吻得很溫柔,動作裡帶著濃濃得疼惜。舌尖順著她白皙的頸項滑過鎖骨,手指慢慢挑起她輕薄的睡裙,褪去滑下床墊。

  柏笙輕輕捧著她的臉頰,似是有千言萬語最後只是垂下眼化作深深允吻。

  舌尖游移到平坦的小腹,柏笙摸著那道有些發硬的疤痕,「那時……害怕麼?」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道疤痕。

  「不怕,很幸福。」當知道很快就會有兩個流著柏笙身體裡血液的小生命降臨,她當時一點痛苦也感覺不到,滿心有的,都是興奮和激動。

  柏笙顫抖著唇吻那疤痕,慢慢來到她最隱秘的深處。易小聊手指緊緊的撫在他髮間,全身都抑制不住的輕顫,大腦空白一片,只有一陣陣電流侵襲著四肢百骸。

  柏笙額上都是細細的汗珠,看著身下的人,一陣心癢難耐。易小聊雙腿纏得他緊緊的。一雙眼迷迷糊糊、巴巴的看進他眼裡,嘴裡還低低的喊著,「柏笙……」

  柏笙覺得她總是知道怎麼樣最勾人,再也控制不住狠狠撞進去。也許因為太久沒碰她,差點繳械投降。易小聊哼哼著,臉媚出水。柏笙忍不住握著她的腰,俯身吻她,身下的動作一點也不溫柔。

  易小聊被折騰得沒力氣,趴在床上任由他用力。柏笙覆在她耳邊笑,「寶貝,不行了?」

  「嗯……嗯……」易小聊哼哼著,就是不說話,柏笙看著她這個樣子,更來勁了,一點放過她的意思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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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回榮家的車上易小聊都是昏昏沉沉在補眠。臨下車時,柏笙拉著她吻了好一陣不鬆手,易小聊磨不過他,取笑道,「憋久的人,惹不起。」

  柏笙出奇的沒反駁她,只是把玩著她的手,一雙漆黑的眼暗如黑夜,「結婚以後一直做到再生個寶寶為止,我要把你綁得緊緊的,永遠離不開我。」

  易小聊抿著嘴笑,不想吐槽他。

  幸福,來的太過迅速,讓她有些害怕。

  柏笙離開時說,要把她綁得緊緊的,永遠離不開他。易小聊怎麼也想不到,先離開的……卻是他。

  第二天的婚禮,易小聊忐忑的坐在房間,等來的,不是花車。而是……柏笙車禍的消息!為什麼幸福,總是離她一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