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陽光淹沒雲層,池南獨自一人在院子裡有些擔憂朱富的時候,只見某人左手提著一隻剝了皮,洗乾淨的野雞和野兔,右手則提著滿滿一桶水,肩膀上的竹竿上穿著兩條水潤光澤的大魚,腰間的小包袱裡果實纍纍,池南都能從縫隙中看到紅通通的誘人顏色。
池南為朱富的精彩表現咋舌不已:「你是怎麼做到的?」
她先前在院子裡轉了一圈,連一顆白米都沒有找到,原以為今晚只能以水果腹,沒想到喜從天降,朱富這個神奇的獵手,身手不凡,不僅打到兩種野味,還有魚和水果,這樣的農家生活,可真叫人樂開了花。
「呵呵,媳婦你就安心坐在一旁等著吃飯吧。」朱富將身上背上的東西放到石桌上,自信滿滿的說道:「雖然我做糕點沒天分,但是燒烤野味什麼的,還是很有一手的。」
見媳婦有些不相信,朱富邊忙邊解釋道:
「是真的。小時候家裡窮,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爹那個時候就會從山上弄一些野味回來,燒火烹飪,將肉裡的油都烤的辟啪作響,再抹一點鹽巴,吃起來脆脆的,可香了。」
池南笑著坐在一旁,看著朱富打水生火,院子的內側有乾柴,不一會兒便燃起了一處小火堆,這時天際最後一抹陽光也隱入了雲層,漆黑天幕下,小小火堆竟能給人一種無限的溫暖與光明。
生完了火,朱富隨手劈了幾根竹子很快便搭成了一隻竹架子,他將剩餘的竹枝穿入剝皮洗淨的野雞肚子,搭在兩邊的架子上,便算完成了。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看樣子確實如他所言,小時候有過實戰經驗,趁著烤野雞的空當,朱富又打水將用輕功去山上采的紅果子洗乾淨,從側屋中尋來一隻盤子裝入。
其間又拿來了廚房的鹽巴,洗洗的撒在已然發出香味的野雞身上,轉動竹枝,盡量讓鹽撒勻。
這樣有條不紊的忙碌半天後,三樣鮮味便香氣四溢的擺上石桌,池南對朱富簡直佩服極了,此刻的他,就好像是一位點金聖手,山野間竟能弄出這麼一大桌豐盛的晚餐。
如果再有一杯酒,趁著月光對飲,那將是何等浪漫……對了,酒!
池南忽然想起先前朱富出去時,她在屋子的後院裡看到過幾隻小罈子,讓朱富取來,揭開封塵,聞了聞,只覺一股果子的清甜撲鼻而來,不是酒,卻勝似酒。
不顧朱富的反對,池南堅定不移的從廚房拿出兩隻小碗,為兩人各斟一碗,銀灰灑下一片光華,旁邊的火堆已經熄滅,通紅的柴火忽明忽滅,整個畫面便像是一幅畫,山野間,兩人月下對飲,背景是蔥鬱茂盛的墨色蘭竹,耳旁充斥著的便是滿山滿野的蟲鳴鳥叫,憑的是恬靜宜人。
「媳婦,咱們這樣不問自取,主人家回來,會不會不高興啊?」朱富將筷子遞給媳婦,憂心忡忡的說了句。
卻見池南笑了笑,篤定自若的說:「他能怎麼不高興?別忘了,這塊地方可是我父皇的,他在我父皇腳邊過生活,那我到他家吃些東西,喝些東西不是很正常嘛?」
見朱富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池南又調皮的補充說道:「就像是東家和住客,東家不用住客交租,只是吃他些東西,不為過吧。」
「……」
朱富這麼一想,雖然覺得媳婦說的也對,但終究還是怪怪的。而且……
「咦,這果漿的味道……怎麼跟我爹釀的差不多?」
朱富喝了一口在月色下泛著嫩黃光澤的果漿,覺得舌尖滑過的味道很熟悉,想起他爹從前也愛釀點這些東西喝喝。
池南持碗的手一僵,旋即恢復:「果子的味道不外乎那幾種,你就那麼肯定,全天下就你爹會釀?」
「那倒也不是……」朱富搖搖頭,他再怎麼樣也不會以為這項技藝只有他爹才會,當即隱下心中的疑惑,給媳婦掰了一隻小雞腿。
池南接過雞腿,一手端著果漿,抬頭望月,狀似隨口問道:「朱富,要是你爹還活著,你會怎麼樣?」
朱富正在掰肉,乍聽媳婦這麼問,不明所以:「我爹怎麼還會活著?他去世的時候,你不是也在嘛。分明斷了氣的。」
「我是說如果。」池南咬下一口酥嫩的肉,只覺得齒頰留香,配上濃郁果漿,那滋味只能說,堪比國宴啊……好吃。
「如果……」朱富也學著媳婦的模樣,一手肉,一手果漿,看著月亮,認真的思考起這個問題:「如果我爹還活著,我就幫他娶一個賢惠的寡婦,然後讓他過過舒心的日子……」
「娶妻?還是個寡婦?」池南失笑,因為朱富的可愛。
朱富認真的點點頭,老實說道:「是啊,總不能找個黃花閨女嫁給我爹,那不是害人家姑娘嘛。」
「……」池南無語,她話中的重點並不在『寡婦』而是在『娶妻』這上頭……讓那個老傢伙娶妻……想想都覺得惡寒。
晚飯過後,朱富打水給媳婦洗完了手,又將院子裡的廢棄柴火收拾乾淨,看見媳婦趴在石桌上,猜想她可能是累了,讓她進屋去睡,媳婦卻執拗的搖頭:
「不要,這麼好的月色,這麼好的星光,這麼舒服的夜風……進屋就感受不到了。」
朱富不忍打斷媳婦的好心情,想了想,便從屋裡拿出了竹蓆,又折來好多竹葉鋪墊在下面。
池南看著朱富忙碌的身影,只覺得心裡被莫名的幸福填滿,朱富的容貌身家絕對不是最出色的,但他對她的愛護之心,卻一定是最真誠,最發自內心的。
如果在兩年前,有人跟她說,她今生的相公會是朱富這樣的,她一定嗤之以鼻,因為那跟她的擇偶標準實在是相差甚遠,但過日子並不是空有理想便可以的,世上男子多的是英俊瀟灑,多的是能力超群,就像是……他!想起了那個生命中彷彿只剩下滿腔抱負、家國仇恨的人,池南不禁在唇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那個人是所有人心中的神,卻絕不是她蕭池南托付一生的人。
「朱富,我想洗腳。」
池南對著朱富的背影說了這麼一句,朱富剛鋪墊完竹葉,正打算擦拭竹蓆,乍聽媳婦開口,愣了愣,立刻二話不說便拿著兩隻水桶,向外走去。
「我去打水,你等一下。」
說著,朱富便踩著月光,輕車熟路向西而去。池南滿心歡喜的目光一直盯著朱富,直到他轉彎看不到了,才緩緩收回。
父皇,你看到了嗎?這便是女兒選的夫婿,他不出色,不聰明,卻很愛我,您說過,這個世間最難得的便是真愛,不論貧窮富貴,不論男女老少,一旦體驗了真愛,縱然江山來換,亦不願放手。
白皙秀氣的雙腳浸入沁涼的泉水中,池南舒服的歎了一口氣,朱富看著媳婦滿意的笑了,看來媳婦對這種生活還是很享受的,今後可以多來幾趟。
他蹲在地上,將媳婦的雙腳捧在掌心,細心的搓揉,只覺得媳婦就連腳趾都美得不像凡物,一顆顆如珍珠般瑩潤光澤,小巧的模樣讓人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媳婦,如果你不是公主,那我們就這樣歸隱山林,每天都過的這般自在,該有多好啊。」朱富一邊擦洗池南的雙腳,一邊說道。
池南享受的看著他細緻的面容:「你不喜歡待在宮裡,是嗎?」
「也不是不喜歡……」朱富抬頭想了想:「總覺得沒這般純粹,宮裡的一切都好像浮光泡影,就像是小時候看的大戲……」
「人生不就是浮光泡影……哪裡都一樣。重要的便是活出真心。」池南微笑著對朱富說出這樣一句話。
朱富怔怔的看著她,良久後才綻出笑容,點了點頭,媳婦說的沒錯,不管身在何處,最重要的便是不能遺失自己的真心。
「嘿嘿,媳婦的腿好白好滑,叫人愛不釋手。」朱富將池南的一隻腳從水中撈出,放在唇邊親了一下,惹得怕癢的池南笑著縮回去。
嬌嗔的橫了一眼朱富,池南佯裝用腳心去踹他,卻始終不肯使力,軟綿綿的踹入了朱富的胸膛,被他如珍寶般抱在懷裡。
朱富作惡般,順著池南的腳踝向上撫摸,粗糙厚實的手掌摩擦在池南細膩的肌膚上,對比十分強烈,池南想要退後,卻被朱富抓著不放。
「媳婦,咱們還沒試過幕天席地吧。」朱富摸了一會兒,突然抬頭對媳婦說了這麼一句。
池南一挑右眉,幕天席地?這廝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要幕天席地,你就自個玩兒,我可不好意思。」池南噙著微笑,婉拒朱富的提議。
得不到媳婦的贊同,朱富覺得有些氣餒:「可媳婦如今便在這裡,我獨自玩兒的話,你還能跑出農屋?」
聽出朱富話中的威脅,池南頓覺好笑,用句蘭姨的話來說,就是『小翅膀硬了』嗎?當即揚眉挑釁道:
「你待如何?還能用強不成?」
朱富用自己的衣擺擦乾了池南雙腳上的水漬,無賴兮兮道:
「用強……也不是不可以……」
被擦乾雙腳的池南嬌笑著,閃身躲過了朱富的猛撲,一場充滿了歡聲笑語的追鬧調戲正在寂靜的山林間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