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又是你這個潑婦!」

百里丞相看清楚了哭得面容扭曲的肥婦正是當初大鬧相府的女人,本來氣就不順,現在更加覺得厭煩,見朱富還在跟她好好說話,二話不說,丞相便揪起蘭姨的領子,向後一甩,蘭姨貴重的身體便呈流線拋落下去。

「誒,相爺,她……」朱富眼見蘭姨摔得不清,想要說情,奈何話還未說完,便被百里丞相暴躁的阻斷:

「她什麼她?現在什麼時候,能有她什麼事?要有,也等老夫這邊解決好了再說。」

朱富為難之際,只聽蘭姨一聲尖銳的叫喊響徹雲霄,肥胖的身軀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便朝著丞相衝過去,以猴子上樹的姿態一下子爬上了丞相的肩膀,對著這位相爺的耳朵就那麼死命咬下去,疼的百里丞相哇哇直叫。

朱爹雖覺這女人面熟,見她這般勇猛,將那老匹夫的耳朵都咬出了血,頓時心情大好,唯恐天下不亂的拍手道:

「咬的好!用力,把他耳朵咬下來,老子晚上下酒!」

朱富將自家爹向後推了推,便趕忙上前讓蘭姨鬆口,丞相爺被人咬住耳朵,想甩開她卻又怕耳朵被生生咬掉,也不敢輕舉妄動,朱富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將豁出去命都不要的蘭姨拉下了丞相的背。

「你個天殺的老東西!就是你,就是你害的我們娘兒倆落得如此淒慘的田地,是你,你還敢對老娘動手,老娘就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咬掉你的耳朵!啊——」

蘭姨滿口鮮血淋漓,雙腳叉開坐在地上發瘋的叫喊起來,那模樣說有多癲狂就有多癲狂,讓旁邊的人看著心慌慌,想上前拉她一把,都怕被她撲上來亂咬一通。

丞相捂著耳朵,喘著大氣,縱然他有面對千軍萬馬的勇氣,卻對這個瘋婦產生了絲絲畏懼,想起她說的話,確實是他為了清淨,才把人送到了公孫府,可是,即便人是他送去的,可他也沒讓她們娘兒倆亂來,又是下藥,又是苟合……這哪像個正經人家的姑娘會做的事?

「老娘真是瞎了眼哇,瞎了眼才會認識你們這些狼心狗肺,殺人不眨眼的渣宰,把我們娘兒倆送到了火坑,斷送了前程不說,連命都快被人糟踐死了,我真是命苦哇,命苦哇……」蘭姨不顧形象,雙腳在地上前後狂蹭,雙手不住拍打地面,忽然指著朱富再一次開罵:

「朱富,一切都是因為你!你為什麼要做駙馬?你為什麼要讓那個賤公主趕我們出去?你為什麼有個叫朱大壯的爹?你爹為什麼有個老匹夫的仇人?就因為你爹的仇人,他才不安好心的把我們娘倆送到了那個毒女人的手掌心裡,是你!」

在場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女人瘋的莫名其妙,望著無奈的朱富,同情萬分。

「朱富,一切都是因為你!你不得好死!賤人公主也不得好死!你們,你們,你們通通不得好死!全家死絕,老娘詛咒你們全家死光光,死光光!」

蘭姨越罵越順口,越罵越惡毒,讓人心中極其厭惡,卻又不知道怎麼阻止,就在這時,蘭姨罵人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隻鞋子重重的甩到她醜陋的臉上,留下一隻帶著血絲的鞋印。

眾人暗自叫了聲好,追溯根源朝著鞋子甩過來的方向看去,只見朱爹正抬起另一隻腳脫鞋,二話不說,用足了十足十的勁道,再一次將鞋子甩到了蘭姨的臉上。

正罵得起勁,根本沒料到會遭此橫禍,蘭姨兩眼一翻,頂著兩隻鞋印昏死過去,眾人只覺得整個世界瞬間清淨了。

「……」朱爹赤足俯望眾人,唇角掀起諷刺的微笑,一挑右眉,彷彿在道:一幫沒用的廢物,看看老子是怎麼對付這種瘋婦的?服了吧?

朱富讓人將昏死過去的蘭姨扶進了府,耳朵受傷血流不止的丞相爺在屬下的勸說下,也同意今日暫且休兵,來日再戰,臨走前,對朱爹揚了揚手指,憤慨的吼道:

「我們的賬,來日再算!把脖子洗洗乾淨,老夫隔日來取!」

「滾滾滾!老子日日洗乾淨了脖子等你,只怕有些人還未等到我死,自己就踩進棺材裡去了!」

百里丞相顫抖著手指,還想說什麼,朱富見狀,趕緊推了一把老爹,配合丞相府的人將血淋淋的丞相扶上了馬背,讓他們趕緊回去給相爺醫治才是頭號要緊的事。

丞相走後,公主府門前只剩下朱富與朱爹兩人,原本還趾高氣昂的朱爹忽然接受到來自兒子的冷硬目光,頓時氣短,縮了脖子埋了頭,一副做錯事的可憐模樣。

朱富見他如此,無奈的歎了口氣,小時候爹就告訴過他,他是撿回來的孩子,可今日聽來,好像也有不盡然的地方,真相如何,他不知道,難道他真如丞相所言,他是他的孫子,十幾年前被老爹偷走了?

「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朱富揪住想要開溜的老爹,正色問道。

朱爹急得眼珠子亂轉,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什麼所以然,就在朱富快要失去耐心,準備吼他的時候,他一個挺身,從朱富的鉗制下脫身而逃,一溜煙不見,給朱富留下了一句話:

「哎呀,就是那麼回事嘛,老子現在還不想說。。」

「……爹!」

朱富看著老爹絕塵而去的身影,再一次感覺到了無力。

***--

被一大堆的事情弄得心煩,朱富將蘭姨安排在最北面的小院子裡,要專人看守在外,沒有他的允許,不准蘭姨出院子一步。

簡單用了點午膳,朱富趕回了衙所,剛一進門,便看到三駙馬、四駙馬與六駙馬坐在廳內,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們竟然就是來找他的。

朱富不解他們為何找他,卻被三駙馬摟住肩頭一陣痛哭,嗚嗚咽咽就是不說原因,朱富一頭霧水,想安慰都不知道從何下口,轉向四駙馬與六駙馬,只見他們也是神情落寞,鬱鬱寡歡。

之前發生的事情都被神秘人一夜間全都解決了,照理說,他們應該撥開雲霧,怎麼還是深陷愁苦,不能自拔?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朱富拍拍哭個不停的三駙馬,想讓他冷靜一些,將事情原委說出來。

「唉,你別問了,問了我們也不好意思說。」三駙馬哭著哭著,突然從朱富肩上抬頭說道。

「……」朱富無語,你們不好意思說,那來這裡找他幹什麼?

「大駙馬別問了,我們今日前來,就是想邀你一同吃頓飯,喝些酒,解解悶吧。」六駙馬莫驚鴻向來爽快,這回竟連他都不說,朱富心下大惑不解,到底是什麼事呢?

「莫道有酒終需醉,酒入愁腸愁更愁。」斯文的四駙馬紙扇微晃,文縐縐的吟了這麼一句詩,弄得朱富更加迷惑。

盛情難卻之下,朱富便被他們三兩相攜出了衙所,去到了城中買醉聖地——望江樓。

望江樓樓開八扇門,意為迎八方來客。坐北朝南,樓後便是源源滾滾的望江,一望無際,視野甚是開闊。

朱富他們入樓,小二立刻上前招呼,瞧著他慇勤的態度和言辭,六駙馬莫驚鴻倒是常客,樓上還有為他專門預備的雅間,專供他宴客賞江水之用。

四人坐下後,六駙馬二話不說,開口就要了十罈女兒紅,卻被三駙馬奚落:

「哈,還沒吃夠女人的苦嗎?喝什麼女兒紅?燒刀子,老子要喝燒刀子!」

三駙馬這番話後,除朱富之外的三人再一次陷入愁腸之態,朱富忍無可忍,一拍桌面,道:

「你們到底怎麼了?說話,不說的話,我可走了,這喝酒也得喝得明明白白不是。」

那愁苦三人對望一眼,決定由三駙馬開口最為合適:

「老朱哇,你的火氣別這麼大,哥兒幾個都知道,你是最大的受害者,可咱們也不好受啊。」

「什麼受害者?」朱富喝了一口茶,想了半天沒弄明白三駙馬話中的意思。

「就是安容!」六駙馬一把搶過小二正準備擺上桌的酒罈子,劈開封塵仰首便大大喝了幾口。

朱富眨巴眨巴眼睛:「安容?」

就是那個一回來就打他媳婦注意的痞子安將軍?他怎麼了?

「對,就是安容!」三駙馬挪了挪屁股下的凳子,跟朱富坐得更近,用一副『我知道你很苦』的表情安慰著他。

朱富稍微將三駙馬惡寒的臉推至一旁,還是不解:「安容怎麼了?」難道他也對其他幾位公主下手了?這個流氓!

「老朱!你就別瞞了,你和安容的事,我們都聽說了,那小子根本就不是個東西,朋友妻不可戲,雖然你們不是朋友,但好歹長公主也是有夫之婦,他,他怎麼能做出那種事呢。」三駙馬唉聲歎氣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安容一回來搶的是他的媳婦呢。

朱富這下才有些瞭解,他就說嘛,這些人怎麼會找他一起喝酒,看來是安容上門搶妻的事已經傳遍京城了,他們這才跑來安慰他。

可是……不對呀。

就算是來安慰他,但他們為何一個個都是這副神情?感同身受也不是這麼說的吧。

「他怎麼做不出這種事?」六駙馬將酒罈子往桌上一拍,朱富杯中的茶水震了三震。

「唉!」四駙馬從來不喝酒的人,今兒竟然也倒了一杯,二話不說仰首喝下。

朱富再也忍不住:「安容就是做了,也是對我和池南做的,你們為何歎氣呢?」

兄弟感情好,也不是這麼好的吧。

三駙馬也學著四駙馬的模樣,無病呻吟的歎了口氣,終於道出事情真相:

「安容……他就應該是全天下男人的公敵,像他這種無事招蜂引蝶,走到哪裡都能引起女性紛亂的男人,就該被人道毀滅,他的存在,簡直就是我等有婦之夫的噩夢,是我等的地獄!」

「……」朱富隱約聽出了什麼:「難道……他也去招惹三、四、六公主了?」

「沒有。」四駙馬失魂落魄的搖了搖頭。

「那是為何?」

「老朱!這世上的事情又怎能完全說清呢。有些時候,他不來招惹你,可你卻偏偏不受控制,去招惹他……」

「……你的意思是說……」

「自從安容回來之後,這才兩天啊,卿蝶就跟打了雞血,沒了命的吵著要見安將軍……每天僱人跟蹤不說,還組織同好定點守候,我,我,我這個綠帽子,戴的著實冤枉呀……」

「不僅三公主,星辰也是如此。」四駙馬落寞望江。

「安樂也變了。」六駙馬無限惆悵。

「……」

朱富這才瞭解了事情的真相,沒想到,那個痞子一般的安將軍竟有如此大的魅力,竟惹得眾多女子為之傾倒,而他自是屬意池南,一時間,朱富也被其他三人的情緒帶動,陷入了憂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