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齊粟娘把全知事、許知事及幾位鄉坤的回禮都備好,遣人送了過去,心中大事一定,已是年近正月,趕著準備過年。
大年三十晚上,還是半夜,陳演就被齊粟娘喚醒,打著冷戰洗漱後,吃了素飯素湯。齊粟娘用鉋花水把他的辮子梳得又黑又直,給他換上正七品通繡四爪五蟒石青吉服,戴上素金頂熏貂吉冠。
陳演拉開房門,寒風捲著小雪花撲面來而來,凍得他打了個哆嗦,連忙回頭道:「粟娘,你不要出房,外頭冷得很。呆會聽到鞭炮聲,你再出門看春祭。」
齊粟娘看著外頭黑沉沉的天色,笑著舉起燭台,走到門邊,「我還沒見過媽祖奶奶的春祭呢,陳大哥,今日祭後就動土修閘?現下是過大年,還在下雪……」
陳演笑著點頭,「漕上牽船過閘,隔幾日便有人死傷,好不容易有個法子緩一緩了,別說是下雪,便是下刀子,漕幫和漕司上的人都得趕著辦這事。」說罷,匆匆出門,騎馬向縣衙而去。
齊粟娘坐在內室裡烤火,過得半個時辰,便聽得七聲半縣台鑼大響,鞭炮聲大作,齊粟娘走到草堂門前,看到黑壓壓一行人從縣城方向而來。
黑壓壓的濃雲擋住了拂曉的光芒,天色暗沉沉的。前頭「肅靜、迴避」虎頭風火牌開道,中間清道旗、金鑼、衛牌、大扇羅列。藍絹重檐官傘下,陳演邁著官步,身後兩隊近百人的官員、士紳、舉子秀才跟隨。其後大紅抬箱裡是官府為天妃娘娘媽祖送上的「豬、魚、雞」三牲披紅祭品。
祭品後,是連震雲和李四勤為頭的漕幫。雖是正月,漕幫幫眾個個卻是單衣薄褂,腰扎紅巾,面色肅然。他們身後是漕幫供奉給媽祖娘娘的披紅三頭宴席面,上頭八碗十六盤,菜名皆以黃紙貼上,極是豐盛。
從縣城到高崗的路上,已是擠滿了清河縣民,鞭炮一路放了過去,河漕上的船隻燈火通明,多有上岸隨喜者。人山人海向高崗上而去,在新年第一天祈求媽祖娘娘保佑,
天妃宮前鬧足了一天,陳演便在御壩前燒香開工,按連震雲獻上的圖紙改造閘口壩上工程。不僅漕幫幫眾歡呼雀躍,清河縣民亦是歡喜不已。
天色將晚,寒風仍是吹著,齊粟娘遠遠看著壩上這般盛況,陳演這般慎重,清河漕幫為壩上之事竟是年節也不過,趕著大年初一開工,心中沉重,慢慢走回後院。
一正四廂的後院被高高的院牆圍住,幾乎擋住了這世裡原本就不燦爛的陽光。後院的那張門,不過是兩扇木板,她卻連走出去的自由都沒有。書房裡擺滿了陳演的河圖、公文,江西夾吉宣紙、兩球官紙厚厚地堆著,她的工程圖卻只能偷偷用眉黛製成炭筆來勾畫。
她慢慢走到內室門邊,伸手拉開了門。一股暖氣撲面而來,似乎走進去,關上門,便能擋住深冬的寒意,但紅木鑲銀的家俬卻總是泛著一層腐朽的死氣,讓屋子裡的女人再如何隱忍,也喘不過氣來。一陣寒風吹過,齊粟娘的腳像是被綁住了,沒辦法踏進房裡,風透過她吹入了屋裡,撥動了朱雲錦帳,床頭枕箱上一點金光微微晃了晃,溫柔的微光輕撫著齊粟娘的心,不知不覺解開了她腳上的繩索。
齊粟娘走了進去。
如意金釵默默地躺在枕箱上,它不出聲,卻從沒有離開過她。齊粟娘輕輕把金釵取在手中,手指劃過釵尖,留下一道白白的印痕,釵尖是鈍的。
「又鈍了,還要再磨一磨才能用上……」齊粟娘低低喟嘆著,打開了枕箱,拿出備份的工程圖紙。與給連震雲的那一份圖紙不同的是,這一份圖紙中的一處,用邊福茂的玫瑰胭脂點了一個重重的紅圈。齊粟娘凝視著那一處紅圈,去?還是不去?
屋子裡靜得像墳墓一般,似乎連呼吸的聲音都停不到了。外頭的寒風卻是越刮越響,嗚嗚地呼嘯著,從敞開的房門捲了過來。朱紅錦帳蕩到了半空中,朱紅蓮枝蘇綢床帳被風吹得烈烈作響,床帳邊如大海狂波一般起伏,拍打著齊粟娘的裙邊,露出她雖包裝著古老繡鞋,卻從未裹起過的自然天足。
床帳邊上,陳娘子教的,齊粟娘親自繡的蓮枝紋樣若隱若現,齊粟娘伸出左手,輕輕緩緩地撫著蓮枝紋,右手中抓緊了工程圖紙,喃喃自語,「規矩,原是要進得去,也出得來……」慢慢站起,走到院中,看向院外的灰濛蒙,看不到前路,卻又狂風自由呼嘯的天空,「不能不去……便賭一賭這五年的名聲……」
待得諸事齊備,陳演一身疲累地回到了家裡,倒頭就睡,齊粟娘則忙著打理年貨送到德州李府。此後直到正月初五,皆是封印。為免著那些年節孝敬,用紅紙封門,大書「迴避」,只在後堂裡與齊粟娘廝混取樂。
齊粟娘伏在枕上,朦朧睜開雙眼,見得紅絹帳外日光大亮,已是近午。她眯了眯眼,只覺身上痠軟,微微呻吟一聲,想轉個身再睡,壓覆在她背上的陳演尤是酣睡未醒,讓她無法動彈。
兩人散開的長髮纏繞著掩住了她赤裸的肩頭,落滿了蓮子百合枕,陳演緩慢悠長的呼吸一下一下撫在她的側臉,帶來微微的癢音。
齊粟娘掙紮著輕輕動了動,床邊凌亂的鵝黃抹胸、白羅衣、青色長衫等物,嘩然一聲,從床上滑下,落到了帳外,亂攤了一地。
陳演只覺一陣悉索輕響,身下的嬌軟女體隱隱約約地移動著,他掙紮著想睜開眼,又覺兩人赤裸暖和的肌膚摩擦著,分外讓人渴睡。陳演的大手沿著香軟的手臂滑動,包住微帶繭子的小手,又將身子向下壓了壓,讓那香軟女體再也動彈不了,閉眼喃喃道:「粟娘,今兒不早衙呢。」
齊粟娘被身上沉重的軀體壓得喘不過氣來,勉強出聲道:「你好重,換個樣子睡。」邊說邊用後腦大力頂了頂陳演的額頭。
陳演只覺齊粟娘在身下折騰不休,終是半醒過來,鬆開她的手,隨意撫開她肩頭的長髮,咬住她後頸,含糊笑道:「你動什麼?讓我再睡一會,睡足了我們再……」說話間,翻開身子,便又睡過去了。
齊粟娘的呼吸終於順暢起來,她微感口渴,從床腳撈起沉香色翻毛襖子披上,替陳演蓋好被子,輕手輕腳起了身。她放下絹帳,揭開朱紅雙喜雲錦,來到外間喝水,忽聽得後門上一陣猛力砸門之聲響起,一個粗豪的聲音叫道:「陳大人,齊——齊夫人,開門,開門,壩上出事了!」
齊粟娘猛然一驚,雙目大睜,聽出是李四勤的聲音。接著王捕頭的聲音惶急響起,猶帶著一絲困頓,「李二當家,你輕點兒!莫驚著了大人和夫人!」
齊粟娘心裡隱隱知曉是何事,她回頭看了沉睡中的陳演一眼,匆忙穿好襖子,繫上襖裙,從妝台上取了如意金釵綰了頭髮,從櫃中取出圍帽,輕手輕腳走出內室。她轉身把房門關嚴,把圍帽放在窗檯上,捉過窗檯上一把雪抹了把臉,奔到後院開了門。
李四勤一臉焦急,見得齊粟娘開門,急道:「大人呢?俺大哥說,那工程和機關有問題,叫俺請大人去看看。」
齊粟娘看了王捕頭一眼,他也是衣裳零亂的樣子,多半是從熱被窩裡被拖起,「夫人,漕幫連日趕工,好像遇上難處,要請個懂算學的人商量商量,所以才過來請大人過去。」
齊粟娘慢慢道:「大人還在休息,妾身過去看看。」
李四勤一瞪眼,似是不願,突又想什麼,「你去也行,俺聽人說你也懂,俺大哥說只要請一個到就好。」
王捕頭不敢多說,齊粟娘心下卻鬆了口氣,她不將此事告知陳演,一則因著陳演雖是好,但她一個只懂家事和算學的婦人,竟然知曉這些工程技藝,如何能和陳演說得清?徒讓他疑心,還是隱瞞為上。她的來歷這輩子都只能埋在心底。二則陳演是官,不讓他知曉這些事,為著也是留條退路,將來萬一出事,他還能以不知情脫罪。
但她將此事暗中與連震雲相商,不顧俗禮私會連震雲,實是也是行險,到底她對連震雲未曾深知,她作圖樣的事兒絕不能讓人知曉,萬一連震雲以此為把柄要脅於她,便是個絕大的隱患。她臥病在床時,日日苦思,不單要製出圖樣,取信連震雲,還要費盡心機,在圖樣上設下線腳,防著錯信連震雲,當真是夜不能昧。身子大好後,原想著打聽打聽連震雲是否娶妻,若是能召他的內眷過府,女人們走動相熟後,到連震雲府上,偶爾見上幾面也不違禮法。卻又想到清河漕司與漕幫一直扛著,陳演兩不偏倚,她平日喜愛相氏,也不敢多去走動,不喜汪許氏,也不敢絕了往來,便是喜歡蓮香一個丫頭,都不敢去許府裡探,哪裡又能和連府裡的女眷親近?只得作罷。眼見著只有唯一的機會約下連震雲,也只得違了規矩,在雲府裡冒險一試,原沒指望連震雲一定能來,好在連震雲果然是個成大事的,現下也果真小心守信,李四勤雖是來請她,卻分明不知內情,不由得她不鬆了口氣,
但她為防著連震雲不得不在圖樣裡設下那樣的心機線腳,當初是打算好了,想著不過是個細小之處,不會誤了大事。沒料到春祭裡看著壩上的情形,清河漕幫苦於壩上事故已久,大年初一便心急趕工,且不說這工程原就比現下的壩上工程精細,只說這樣趕工本就最易出事故,圖紙上的小事會成了大事。這般一來,連震雲那裡她不好交待倒也罷了,若是出了幾條人命,她實在是於心不安。
好在連震雲此番叫李四勤來請,明是請陳演,實是請她。怕是工程行到半路,圖紙看不明白,至於這算學,雖是與工程關係不大,倒是個好藉口,若是沒有算學底子,工程上的事也是難以明白,倒讓她少費了力氣尋藉口。齊粟娘想到此處,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右廂房房門,一咬牙,到窗檯邊取了圍帽戴上,終是出門而去。
通向閘口的路上積著厚厚一層雪,風呼呼地刮著。家家戶戶門戶關閉,市集空無一人。抬轎的衙役也在家過年。
齊粟娘沿河一路急走,草堂小院被遠遠地拋在了身後。水氣混著泥沙聲,湧入她的鼻腔,男男女女的喧囂聲遠遠地傳了過來,雖沒有起重機的轟鳴,水泥攪攔機巨響,但水壩工地上人們的呼號奮力之聲卻是那般的相似。雪花兒飄了下來,這一切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與氣息圍繞著齊粟娘,她彷彿奔跑在那一世五通四平的工地上,準備上工做她的工程監理……
這個念頭轉眼便被齊粟娘拋開了,她心中苦笑,壩上的工程想要建好,沒她在現場看著,必要出事,便是她全沒有想出頭的心思,為了防著圖紙設下的心機線腳誤了壩上的工程,為了工程能實在可用,也必要去壩上……
連震雲站在壩上,遠遠看著那婦人戴著長紗圍帽,把上半身擋得一絲兒不露,提著沉香色襖裙,飛快地奔了過來,圍帽頂上露出了用如意金釵絞得緊緊的發髻。
他控住腳步,停在了壩邊,沒有急急迎上,等著她過來。
寒風從漕河上刮過,河面半結了層薄冰,連河邊上的泥土路都結了些冰碴,又硬又滑,越發肅寒。送午飯的漕上粗婦們擔著食擔,走入了閘口。
齊粟娘急步走到連震雲面前,一手撐著腰,喘著氣,長長的面紗垂到腰間,問道:「大當家,可是出什麼事了?」連震雲微施一禮,方要說話,李四勤趕了過來,黑臉沉得像鍋底,瞪著那婦人怒聲道:「不知道冰地上跌跤會摔斷骨頭麼?又沒出人命,你急什麼?!」
連震雲微微皺眉,卻見那婦人側過頭,圍紗縫隙中長長的睫毛忽閃兩下,似是衝他微微一笑,「你方才比我還急。」說罷,轉過頭,雙目透過兩分的圍紗縫隙直直地看著他,催問道:「大當家,現在怎麼樣了,還請說給妾身聽聽。」
連震雲來不及琢磨這婦人不同的自稱,從袖中取出圖樣,指著一處道:「從這裡開始,看著明白,部件都做出來了,卻不知如何拼接,相連的磚牆堆砌時極不穩當。」
那婦人低下頭,側著身子,連震雲感覺她輕柔的呼吸透過面帳落在了他的手掌上,他不知不覺開口,細細解說,待到說完,婦人沉默了半會,良久方道,「幹活的人呢?妾身去壩上說,他們做就是。」
連震雲定定看了那婦人一眼,壩上雖有些婦人進出送飯,但她畢竟是朝廷命女,官家內眷……
齊粟娘微微一笑,「戴著圍帽,也無人識得是我……」她五年來不畏辛苦,在高郵務農,在清河操持家務,雖是性情所在、情勢所逼,卻也得了一份賢德的名聲。有了這份名聲,她每日清晨能自由走出內宅去買把青菜,逛逛市集,和人自自在在說上一會話,也無人說她閒話。便是許老太太那樣的舊家大族出身,心中覺著她不妥當,也終不能說她一個「不賢」。當初陳娘子所教,不過叫她在平常事務上守好規矩,得個名聲,若是遇上心中認定必行之事,或是不得不行之事,卻大可把規矩放在一邊,暗中行事,善加掩飾便可。這壩上並非只有漕上水手,時時可見婦人進出送飯,便是被人看見她一個婦人,只要不知是誰,便好說話。
李四勤猶豫著道,「縣台大人……」
「夫人,這壩上除了粗魯男子,儘是些貧粗婦人……」王捕頭亦道。
「大當家!不好了!」忽地,壩上傳來驚慌的呼叫聲,打斷了齊粟娘的話。
連震雲一皺眉,看了齊粟娘一眼,揮手將那滿臉是汗的漕上水手擋在壩上遠處,「白老五,出什麼事了?」
「大當家!那磚牆不知怎的坍塌下來了!」
齊粟娘心中一緊,「可傷了人沒有?」
白老五看不見她容貌,不知她是何人,正猶豫間,連震雲問道:「可有人受傷?」
「回大當家的話,未曾傷人。」
齊粟娘鬆了口氣,卻不敢放心,知曉這工程無人主持必是還要出事,連震雲雖有圖紙,僅知其然而不知知其所以然,免不了要出事,一著不慎,便要傷了人命!
她正要開口,連震雲一邊低頭看圖,一邊慢慢道:「草民讓他們迴避,再請夫人下去,看明白了再說。」
王捕頭看了連震雲一眼,「夫人,要不要先問大人一聲?」
連震雲聽得那婦人道:「大人還在睡呢,這事兒容易,我看看就好。」心中突地鬆了一口長氣,隱隱約約有了些歡喜。
待得連震雲將所有的水手從壩上呼出迴避,齊粟娘跟在他身後上了御壩,見得黃土石壩上,正中一條又寬又深的痕跡,知曉是牽船過壩時留下的。她走到閘上,拿著圖樣,對著閘門和大壩,慢慢說了半個時辰,饒是連震雲生性聰達,也聽得吃力,不免反問了不少不解之處。
齊粟娘一一解答,半點沒有不耐煩的樣子,反是連震雲越認真,她越歡喜,只是到得關鍵處卻解說不清,一則因連震雲未習過算學,力學,二則卻是因為齊粟娘尋不著合用的字句解說。
齊粟娘咬唇思量,半晌方抬頭道:「大當家,大架子你早就明白了,先做這些吧。等做到了不明處,妾身再來壩上解說,就能明白了。」連震雲仍是低頭看著圖樣,「夫人,若再來壩上,縣台大人那邊或是不便。」
齊粟娘嘆了口氣,看向連震雲,猶豫著道,「大當家,這事兒能不能緩一緩……」卻又住了口,知曉必是說不通,只得道:「這事妾身若是不來,一時不慎,怕會出大事……」想了想,看向連震雲,「身為婦人精於這些旁門左道,於名聲有礙。妾身看大當家在這些大事上也不是個死講規矩的人。勞煩大當家,就說這事兒缺個懂算學的,讓拙夫派一人相助,其餘妾身自去設法。」
連震雲聽她如此說話,方知這婦人單尋了他做這筆賣買非是無因,原來是那雨夜中,事急從權,隔衣結繩留下的漣猗。他早猜知這圖出自這婦人之手,見她這般看重名聲,已是冷然的心越發熱不起了……
齊粟娘走在無人的河沿上,雖沒有了來時的滿腔興奮,心中卻仍是帶著隱隱的歡喜之情。已是午後,院子裡靜悄悄沒有一點動氣,陳演應還在熟睡。齊粟娘捅開了灶門的火,把一籠早做好的切糕放火上蒸著。她洗了個澡,將一身冷汗洗去,空穿著沉香色翻毛襖兒和襖裙,抓緊領口,提了一青瓷壺熱茶躡手躡腳回了內室。
方一打開門,她便覺一股殘荷香暖之氣撲面而來,全身一抖,打了個小小的噴嚏,把心腔裡的寒氣全噴了出去,從心到身全暖了起來。齊粟娘精神一振,連忙關上門,聽了聽,床上沒有一點動靜,陳演果然在睡著。
她放下茶壺,將紅絹帳輕輕揭開,便被一隻手一把拖到了床上,陳演抱著她笑道:「去哪了?也不和我說一聲。怎的受了寒?」說話間,將齊粟娘緊緊抱在懷中,壓緊了被子,「冷麼?」
齊粟娘一驚,窩在陳演懷中,卻慢慢安下心來,「現下一點也不冷了,陳大哥……」陳演笑了起來,低頭在她有些濕潤的耳邊嗅了嗅,「沐浴了?」說話間,解了她衣扣,「什麼事兒這般急,讓你忙忙趕去?」雙手伸入她衣下愛撫,卻摸到了一片光裸的滑膩肌膚。
陳演喉嚨裡悶悶一哼,褪去了她的上下衣,扔出了帳外,齊粟娘摟緊了陳演,一邊呻吟,一邊斷續道:「方才……方才壩上那工程停在半路上,他們想請你去看看……」說話間,陳演已是入了港,兩人抵死纏綿,喘氣呻吟,便也顧不上說話了……